第四十三章
這還是沈煙容頭次看到趙秉辰哭,他是個隱忍要強的孩子,或許是生著病,又或是淑妃賦予他的期望太大,讓他即便是拖著病體也還是有一般孩子沒的忍耐力。
「不哭不哭,到底是怎麼了,有事和容姐姐說。」沈煙容被哭的心都軟了,溫柔的拍著他的後背,就怕他會哭岔氣,全然不是往日兇巴巴的形象。
這還是別家的孩子,要是以後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這麼哇哇的哭,她絕對是不管說什麼都答應。
她也終於能理解了,都是哪來的這麼多被寵壞的二世祖,就是有她這樣的慈母!並且她還理直氣壯不準備改!
自家的孩子自己不寵,誰寵啊!
可不管沈煙容怎麼問,趙秉辰還是一句話不說,過了一會竟然朝著旁邊吐了起來,最為奇怪的是他吐出來的都是暗色的汁液,還能聞到一股子的草藥味。
沈煙容懷孕之後嗅覺很靈敏,這麼一聞就忍不住也想要吐,但還是強忍著噁心,讓小桃端來熱茶熱水,給趙秉辰漱口洗漱。
等她抱著趙秉辰抬頭的時候,就看到了臉色鐵青站在不遠處的淑妃。
趙秉辰一看到母親,渾渾噩噩的腦子就清醒了許多,渾身一抖,害怕的朝著沈煙容的懷裡縮了縮。
口裡還在輕聲喃喃著:「不喝我不喝……」
好不容易哄著趙秉辰喝了熱茶洗了臉,他才恢復了一些,低垂著腦袋,一副犯了大錯的樣子,拽著沈煙容的衣角根本不敢看淑妃的臉。
淑妃就這麼站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沈煙容照顧完趙秉辰,又對上沈煙容探究戒備的眼神,才自嘲的笑了一聲,退了下人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你以為我在害他嗎?他是我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孩子,我是他的母親,我又怎麼會捨得害他。」
這一點沈煙容倒是不懷疑,畢竟原書中,四皇子夭折后淑妃就瘋了,她也不過是個可憐的母親。
但她用錯了方法,沈煙容冷眼旁觀淑妃的樣子,「你給他餵了什麼。」
「從他剛得上這個病起,我就日日寢食難安,從沒有一日睡得安穩過,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尋遍名醫只是希望能讓他多吃一口飯,可不管我怎麼嘗試他都不願意。」
那是沒用對方法啊,大人越是表現的焦急,孩子就會潛意識裡給自己加重精神負擔,尤其是這麼懂事的趙秉辰。
「一開始他還會吃吃米面,到了前年,他甚至連這些都不吃了,只喝湯水,陛下也從一開始的上心到現在的任由發展,我不是不懂陛下的情義,他想讓我再懷個孩子,可我若是再有了,辰兒該怎麼辦?便一直借口疏遠陛下,現在我們不過是一對沒有恩寵的母子。」
這個她懂,大兒子生病,如果此刻生下一個健全的二兒子,不管嘴裡怎麼說,是人就都會偏心的,至少在這點上,她是個好母親。
「我給他喝的不過是江湖郎中熬得葯,我遍訪名醫,終於打聽到在這城郊有位大夫,曾經醫治過類似的病症,可他卻不肯喝,打翻了葯碗,劃破了嘴角跑出來了。」
淑妃說的輕描淡寫,但從趙秉辰顫抖的小手看起來,並不像她說的那麼輕鬆。
她是個好母親,但人總是會有耐心耗盡的時候,尤其是在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報的時候,她就會陷入自我的懷疑當中。
嘆了口氣,沈煙容聽到自己的聲音,還是一貫的冷淡只是話語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了些許的輕柔,「如果你願意,這段日子就讓四皇子跟著我一塊吃。」
她不信淑妃真的對趙秉辰每天來她這吃早飯的事情不了解,或許今天這場戲,也是為了試探她,但她不想再往下想的更深了,她只想讓身後這個孩子,恢復健康。
淑妃沉默了一會,冷著臉,看了趙秉辰一眼,「你願意嗎?」
聽到她的聲音,趙秉辰的身體明顯的又是一抖,往沈煙容的後頭又縮了縮,輕輕的點了點頭。
「既然郡主都開口了,那我也就不和郡主客氣了,辰兒既然跟著郡主同吃,那麼從今日起的我將送上銀錢,該給的絕對不會少一分。」
若是換成原主,這會大概得氣得這母子給趕出去了,拿錢打發誰呢!
但沈煙容不同,她需要錢,不管是以後開館子還是生活,她都需要錢,欣然的點了點頭。
淑妃答應不再亂逼趙秉辰吃他不願意吃的東西,沈煙容就讓趙秉辰跟著淑妃回去了,吃飯從明天開始!
趙秉辰知道他不可能住在這邊的,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跟著淑妃回去。
確定他們母子離開了,沈煙容就鑽進了廚房,更加激情飽滿的和劉一刀探討其食譜來,這可是她的碧水養生館,接的第一個客人啊!
第二天趙秉辰就準時來報道了,乖巧的就跟小學生上學似的,吃過早飯他玩了一會貓就乖乖的回去看書做功課了,即便是身體弱,他的學業也從來沒有耽誤過。
臨近午晌,巧月腳步輕快的跑進了屋,「郡主,小玉又不見了。」
沈煙容一臉悲憤,她這是養了只不愛回家的貓啊!
「好像是林家公子回來了,剛剛我看小玉是朝著那邊院子翻牆出去了。」
沈煙容的眼睛一亮,不自覺的流露出了一個笑容,「去裝一盒蛋黃酥,給林公子送去嘗嘗鮮!」
巧月:……
您這比小玉也好不了多少!
可過了一會,沈煙容就笑不出來了,去送東西的王平回來報:「林府大門緊閉,說是他家主子生病了,謝絕見客。」
在聽到王平說出口的一瞬間,沈煙容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想去親眼看看他,但這種異樣的情緒被她很好的隱藏了起來。
「病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生病,得了什麼病?」沈煙容盡量的控制自己的神色自然,但寬大的袖子下手指不自覺的縮緊。
明明前幾日還收到他的信,字跡清晰有力根本就不像是出自生病之人的手,也就是這幾日發生的事嗎?
王平聽沈煙容的口氣有些不高興,還以為她是送東西被拒面子上掛不住,小心的討好道:「那下人也沒說清楚,方才林家的馬車從咱們門前經過,屬下也沒瞧見林公子走動,怕是真的不便見客。」
都已經嚴重到不能下馬車了,會是生了什麼病……
沈煙容的腦子裡已經充滿了八點檔狗血劇情,心裡就跟貓抓似的瘋狂撓,還瘋狂的暗示自己,這是對恩人的在意,沒有摻雜別的情感。
王平見她沉著臉沒反應,不敢停下來只能不停的說些有的沒的,卻把沈煙容弄得更加的煩躁,揮了揮手就讓他趕緊出去,自己對著那盒沒送出去的蛋黃酥發獃。
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巧月能猜出個大概,如果放在以前,別說是林晏修了,就是這世間再好的男兒,他們郡主也配得上,可如今,到底是有所顧忌。
小心的把門帶上就出去了,留下沈煙容坐在案桌前,對著鏡子看到了脖子上那個淺淺的印痕,鏡中的人影就成了林晏修的樣子。
一會是清冷孤寂,不食人間煙火的他,一會是眼底帶著溫暖的他,一會是猶如天神救她出泥澤的他,每一個都讓沈煙容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