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枯木逢春(中)
等到阿春輕輕覆在陸生木的嘴唇上,漸漸奪走了他的呼吸。他們以最親近的方式靠的近近的,阿春微微閉起她的雙眼……
等親完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光明正大』的看見陸生木睜著大大的眼睛,眼睛亮晶晶的,因為剛剛被奪走了呼吸,他的臉上憋得通紅,鼻孔微張像是寫滿了木納。
也對,她怎麼還奢望阿木會有所回應呢,他明明啥也不懂,只是暫時離不開她而已,慢慢的他就會完完全全忘了她的啊!
阿春輕輕的抬起自己的衣袖靠近阿木的嘴邊,一點點拭去他嘴角流下的漬水,沒有半點晦澀之意,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陸生木就像被安撫了一般,如同咋毛的貓咪被摸順了毛髮。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也漸漸忘記了自己剛剛的情緒,明明剛剛大吵大鬧委委屈屈的小子沒有了半點離分的不舍了。
阿春,拉起陸生木的手牽起來走到了門口,拉開門,一陣陣冷風就這樣灌溉下來,阿春心頭一驚,好像剛剛滋生的那般勇氣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萎靡了下來,她知道,她與她的阿木到底是不太可能了。風吹亂了她的頭髮,也吹的身後的陸生木一顫,便拉住她的手又緊了一分,怕她甩開他的手。
阿春感覺到了,她把他拉出了門口,雙手捧著他的臉,他很高,需要阿春踮起腳尖,她笑起來,對他誘騙一般地說,阿木,回去吧,明天阿春就要去柳府了,三天後就回來。
阿木,嘴角流出了長長的晶漬,傻笑著說好,阿春,你去三天後,回來就要一直留在我的身邊,再也不能離開了。
阿春關了房門后,手扣著門閂輕輕蹲了下來,把頭放在膝間,眼淚一滴又一滴,真是擦都擦不幹凈。她聽著門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明顯帶著如同劫後餘生般的歡快。
傻子,真是傻子。
……
第二日的時候媒婆早早就來了府里為阿春打扮梳妝,府里也算張燈結綵,頓時因為阿春的婚事熱鬧起來了,連傻子阿木今日穿得都尤為喜慶,一大早就嚷嚷著要來她的府里找她。新娘是不能被別的男子看了的,那些接親的人自然不讓,害得阿木就在門外氣的直跺腳。
但是不管阿木怎麼鬧阿春也沒有再出來哄他了,她今天就要嫁人了,就這樣跟別人過一生了啊。
她不是沒有想過阿木,她也很想留下來,即使那傢伙根本不會感知到她那般濃烈的愛慕之意,可也會有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做,如何開始又如何收場,實在是爛攤子,昨天夜裡那一次的放縱才讓她嘗到了苦頭,一廂情願么?!不是,但也不是兩情相悅吧?!
人總是這樣,有了奢求就會變得貪婪無比,一點一點想要更多,她起初只是不舍他而已,後來居然期待著陸生木的回應,真真是笑話!
媒婆牽著她蓋著紅蓋頭的她,慢慢從陸生木的身邊走了過去,他本來就守在門口,見到自己心窩子里的念想,咧出笑容來是真真燦爛,傻笑都盡數落入了阿春的耳朵。
陸生木一激動便朝她的方向奔了過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媒婆和丫頭都沒有料到這一出,阿春身子一搖,沒怎麼穩住,頭上的紅蓋頭一下子就這樣飄了下來。
阿春的頭很重,面前也是掛滿了金步搖,風一吹便在臉上搖曳,明媚又動人。
阿木看呆了,拉著她說:「阿春今日真好看,今日的阿春陪阿木去前門亭子里去抓螞蚱好不好?」
媒婆眼疾手快,瞬間拾起落在地上的紅蓋頭,理好后又蓋在了新娘頭上。
大聲吆喝著,半點沒有給阿春說話的機會,有些強硬的把她丟進了花轎里,兩邊的嗩吶吹了起來掩蓋了阿木纏著她的言語,她聽不見了,一點都聽不真切,雖然她把耳朵都放在了轎子的窗邊,又掀了蓋頭去偷偷瞧那個被三四個僕人圍住的陸生木,他就這樣站在那裡,眼中帶著濕意,委委屈屈的像被人遺棄的小狗……
來到柳府之後阿春安安分分的與那柳家公子拜了高堂。
直到小夜開始的時候阿春才見到了自己的夫君,原來是他啊!
柳家公子是有一次阿春帶著阿木外出看花燈是遇見的。
柳齊本來幼時就與陸生木玩的好,以兄弟相稱,可是後來陸生木燒壞了腦子便一直喚他柳哥哥,結果柳齊便國楨楨你成了他的哥哥,這些是阿春自然是不知道的,也不知道阿木與柳齊有這樣的緣分。
那時候是阿木十八歲生日,又剛好過元宵節,阿春便偷偷帶著阿木溜出來了,而柳齊當日因為外出沒有帶點小將和衛兵受到了敵家的暗算,是跑進了阿春開的客棧房間里才偷偷躲過一劫的。
柳齊避了災便心生感激,留在了這間客棧里與陸家主僕二人胡鬧了幾日,這幾日他們玩的很開心,大吃大喝,聽曲喝酒,逛街鬧騰一樣不少,柳齊也玩的很是歡愉,阿春大氣活波,眼中的單純與如同星星般起的光芒讓柳齊記在了心上。
陸生木即使現在也是對柳齊好的很的,結果怎麼也沒想到是他撬了牆角,原來是他啊!
阿春有點摸不透他了,他當初不是還問過阿春是不是對陸生木有意呢,當時阿春帶著幾分羞意有點著一點無畏和堅定的告訴過他她就是喜歡阿木,願意這一輩子都耗在他的身上。
當時柳齊怎麼說的,柳齊笑著對她說,真好啊,又重複了一遍真好,當時阿春就覺得他眼中的笑意沒有到達眼底,這其中摻雜了幾分難以言明的深意,原來,是他啊!
阿春接過他舉在她面前的酒杯與他飲了合苞酒,待他接過杯子之後放在了桌子上,便與她對視起來,應該今日他喝的有點多了,臉潮紅的很。
他問:」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阿春警惕的看著他,周身都有一些抗拒他的觸摸,而他伸手去幫阿春取了頭上的步搖,髮釵,髮飾,一樣又一樣,不慌不忙。
「為什麼是我,你明明知道,我離不開阿木的。」她往後挪了挪身子,輕輕跑到了梳妝台那裡去,她又對著黃銅鏡子,摘下了耳鏈,手抖得厲害,怎麼也沒穩住。
她明明記得,那一年看似愉快的經歷沒想到會成為阻擋她與陸生木姻緣的枷鎖,早知道就不給柳齊開門了,也不與他一同玩樂,領悅那種俗世的快樂,簡直是引火燒身了。
「你覺得為什麼?」他慢慢褪去自己的紅色喜服。語氣里沒有太大波瀾。
「我們是朋友嗎?」她問的幽怨,磨磨蹭蹭的沒有過來。
「是,我們是朋友,阿春我是心悅與你,但是我也不會強人所難,是因為我的命不久矣。柳家就我三代單傳,我是為了應付,不想糟蹋其他女子守活寡,你嫁給我也可以幫幫陸家,而我之後的日子也過的較為舒坦。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過來休息吧,我不動你。」
阿春走了過去,一步一步就像踩在柳齊的心上。
他的姑娘永遠永遠可以為他帶來快樂,而他卻不是她的快樂。
人生啊,他總是晚了一步,即使他以這樣卑劣的手段偷取別人相守的日子,他也願意恬不知恥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