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是凶是吉
「相聚即緣分,恩人不必客氣,若沒當日您的出手相助,欽絕恐怕性命不保。」
她叫來小二上好酒,各滿上一杯,便恭敬起身,鄭重道謝。那人亦同樣端起酒杯回敬,口稱客氣。
待第一杯酒盡了,座上氣氛緩和,其餘的人也算明白了是怎樣一回事,原來自家師兄曾救過她的性命。
於是也不再客氣,亦同樣無需多勸,就自覺執筷吃喝上了。
「凌師兄,咱們今天跟你出來算是跟對了,小張師兄說你朋友遍地,且不較年齡,我們還不信。今天,算是信啦!」
「對頭對頭,師兄義氣,朋友自然多。」
欽絕注意到說話的都是些與自己年紀大不了多少的小少年,是也不去糾正。對於當朋友什麼的,倒沒什麼計較,只要這些高興就好。
桌上熱熱鬧鬧,並沒有冷場。既然是他們師兄的朋友,他們自己又蹭了吃喝,那也算是熟人了吧。
尤其蔣欽絕並不冷待他們,還時常說些應景的話來。是以在提到江湖上不了解的問題時,那些人也是很願意解答的。
蔣欽絕堅信與人溝通從請吃飯開始,但是若想交情深便需要多一些轉彎抹角的套路了。這一取一予間,是個門道。前世里也有很多人專研,甚至自成一個學問。
她不想熟識哪個,也不想與他們交情多深,只是遇見了,邀請來,達成一舉兩得之事。
但總歸是自己主動請來的客,一個人悶頭吃喝多麼無禮。那就再提問些自己不了解的疑惑吧,且認真聽著。
這樣一來,既能學到東西又不會吃得不自在,何樂不為?
是以,這頓飯就如此輕易的解決了浪費問題。此時這些吃飽喝足的人俱是閑著,他們懶懶的靠在椅背上,沒個正形。
望著師弟們如此,凌全面上有些尷尬。這些小子們也算是初出茅廬的菜鳥,如今竟也能在桌上與同樣沒出過遠門只見過一面的人聊得火熱。
一個個真把自己充大俠了?就這樣失了防備,在外人面前露出本性,甚是失禮。
凌全決定好好訓練這幫傢伙,好叫他們收斂著些,不要以為是在小孩子面前就可以放縱無忌。
要知道,之前打招呼時,這孩子稱謂里可是有個欽字。這天下,凡是有欽字的,應該都不算簡單的人。
他朝暗中兩個與他同般年齡的人放出手勢,叫他們先行行動。這兩人是他的親信,算是紀銘鋒親自撥送給自己弟子防身助力。
這二人在外人面前也同樣與他是師兄弟之稱,只是關鍵時刻會以命相護,誰叫他們自小便被告知是眼前之人的死侍。
二人從頭到尾沒說過話,只管悶頭吃喝著。如今飯畢,他們見主子有新吩咐,於是直接接令。將那幫剛出門就飄得沒邊的小子們一個個喊出去調查任務,探探路先。
凌全是有心將人全部支走,因為他要還一物。畢竟這物不太好當著眾人面展現出來,因為上面皇家私印太顯眼,於是他決定秘密解決。
如今他亦有心儀之人,再不會亂接其他物件。有心告訴蔣欽絕這其中寓意深遠,但觀她還小,不懂便不懂吧。
玲瓏剔透的小葫蘆緊緊貼在碧綠色的翡翠上,更顯青蔥閑趣。這隻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玉佩,但它是蔣欽絕唯一帶出宮外的一個還算值錢的東西。
她攤開手接住玉佩,牢牢握緊,只道了聲謝后,兩人就陷入在沉默里。
凌全見此,也只好沒話找話地聊起那梨花宮的事情,在被告知生了一場事變,宮主與眾位長老都遭遇了不測之後,氣氛又顯然而然的變得僵硬。
凌全觀小孩面上並無傷懷之意,便不去安慰,實在是因為他知道這孩子對那處並無歸屬感。
想來近日江湖動蕩稍歇,但一個孩子出門在外也是兇險。他沉默片刻后,主動相詢,問她去往何處,是否願同路而行。
摩梭著掌中翠玉,蔣欽絕搖頭拒絕,倒是想好了下一步去處。她將往都城而去,順帶需要解決一些小事,便告知凌全恕不能同行。
但凡歷來門派不會與官府接觸太深,更遑論與皇室有關。對於這潛移默化的規矩,他也不想打破,是以不問。只說此行要多加小心,便借事由告罪離開了。
此時夕陽已經下山,街上的多家鋪子也都關閉。那間鐵匠鋪子在掛了燈以後,又傳出叮噹敲打著。
街上前行的客人,不減反增,也都扛著刀,或抱著其他武器。小二跑來抱歉地一笑,說是打烊時間已到,請客人離去。
風很靜,葉也不動,蔣欽絕順著欄杆朝下望,驚奇那柳樹下算卦的相士仍在。他像是終於睡飽,眯著眼睛虛看前方水上掛著的小燈和綵船,感嘆著時間真快。
「王爺,這太陽已經下山,您也該收攤了。」那一直等著的人此刻也已經將燈點燃,卻不是為算命而來的。
蔣欽絕恍然大悟,原來不是客人,而是對方的家臣。可觀那通身迫人的氣質和隱含命令的口吻,竟看不出誰是主子誰是仆。
像是沒有望見那一直立在身旁的人,周欽耀依舊欣賞著水面,不時還摘下幾片柳葉飛往水裡,卻砸不出半點漣漪。
她來了興趣,從窗外欄杆處直接翻下,落在地上時悄無聲息。近看那小王爺年歲竟也不大,可是卻穿著小老頭一樣灰撲撲的布衣。
這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想著臨近關北這不毛之地,竟也出現一個皇親貴戚,怎能不引起她的好奇。
而他又比自己年長,所以肯定不是現任的帝王之子,當是哪個王爺的子嗣,或許不是嫡出的才弄到這個小地方來任人輕視。
那被忽略的人也不惱,只一邊靜默,靠立在柳樹旁。似乎察覺有人向這邊看過,很是不滿,直接飛過來一片金葉子。
蔣欽絕側身接住,道了聲謝,腳步依然不停。「喂!還算命嗎?」
周欽耀聽到有人叫自己,略微探頭來看。在見是一個孩子時眸光閃了閃,一瞬間又歸於平靜。
「命越算越薄,小小年紀就隨它去,還是不要算的好。」他的聲音聽不出悲喜,準確來說一看就是經過特殊訓練而成的。
蔣欽絕不管,執意在他攤位前坐下。「你就隨便看看,看我此行京都,是凶是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