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她喜歡你
言征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脾氣修養不錯的人,直到他遇見阮誼和這麼個學生。
這個學生,還真是像傳說中那樣……難管教。
尤其是聽到眼前這個毛頭小子把她喊「阮阮」的時候,言征覺得自己……差點失控。
任明生擋在阮誼和前面,挑釁地看著言征。
其實任明生也長得挺高,但在氣勢上卻自然而然地輸給言征一截。這是成熟男人和青澀小子之間難以逾越的差別,這種氣質上的差別,只能用時間來彌補。
阮誼和怕任明生鬧事,忙把他拽到身後,小聲說:「你先回去。」
「我還要送你回家呢,阮阮。」任明生親昵地喚她。
阮誼和簡直要崩潰,壓低了聲警告他:「現在不是咱們鬧事的時候,先回去。」
任明生還執意想送阮誼和回家,卻聽言征冷淡地說了句:
「阮誼和,你可真不知羞。」
這個名字的主人,身子不由地一僵。
「我是不知羞。」阮誼和深吸一口氣,語氣前所未有的冷硬:「言老師,我們先走了。」
說罷,阮誼和拉著任明生的衣角轉身就要走。
任明生也不知是怎麼突然惱火了,或許是因為言征那句批評阮誼和的「不知羞」。
任明生提高了聲質問阮誼和:「他剛剛那樣嘲諷你,你就這麼走了?」
阮誼和白他一眼:「那不然呢?我們趕緊走就完事了,別廢話。」
可想走也沒有那麼容易,言征冷凜地擋在兩人前面:「阮誼和,你今天不許跟他走。」
「言老師,你還想怎樣?」阮誼和也有點煩了:「你已經罵過我不知羞了,還要怎麼樣?打我一頓出氣嗎?是不是特別後悔自己重點關照了一個又愛打架又早戀的學生?」
任明生聽不下去了,嘶聲說:「阮阮,你先別說話,我來跟他說。」
「好啊,你說。」言征打量著任明生:「你來解釋一下,為什麼在還有一個月就高考的時候來打擾她。」
任明生握緊了拳頭,憤憤不平地說:「她還不是為了你?!她這個傻子,就因為學校那些八婆在傳你們的緋聞,怕影響了你的名譽,才求我陪她演戲,裝成她的男朋友!」
任明生吞咽了一下,接著說:「你呢?你就這麼看著她在全校師生面前被校長訓話,現在還在這兒指責她「不知羞」!我真是替她不值!」
言征有些意外,學校里……在傳他和這丫頭的緋聞?
阮誼和只覺得現在又尷尬又惱火,氣呼呼地扔下一句:
「隨便你們兩個怎麼吵吧!我走了!」
她氣的發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他說的是真的?」
言征快步追上她,拉她的時候有些用力,讓阮誼和險些一個趔趄撞到他身上。
「……你放開我,」阮誼和一邊掙扎,一邊躲避著言征的目光。
靠!今天晚上怎麼這麼混亂啊……
「如果是這樣,那你大可不必和他做戲。清者自清,何必畏懼流言蜚語。」言征平靜下來。
他冷淡的聲音如一盆冷水淋在阮誼和身上。
呵,她費盡了心思做戲,就為了不玷污他的名譽,他卻毫不領情。
多嘲諷。
阮誼和眼眶有點熱,手腕也因為被他緊緊握著,傳遞了他掌心的溫度而持續升溫。
任明生仍替阮誼和感覺不解氣,怒氣沖沖地對言征說:「你是可以做到不理那些流言蜚語,但她不能!」
「她為什麼不能?」言征漠然反問。
「因為——因為她喜歡你!」任明生情緒失控:「這姑娘就他媽的是個大傻子!」
「你他媽的別瞎說!」阮誼和差點想暴打任明生一頓。
任明生眼眶發紅:「我不陪你演這齣戲了!沒法演了!」
「那你滾。」阮誼和狼狽地看著任明生,嗓子嘶啞地艱難說:「我他媽一開始就不該找你幫忙,越幫越亂。」
「滾就滾。」任明生氣急敗壞跨上摩托車,啟動時發出轟轟巨響,絕塵而去。
言征卻因為任明生的那句「因為她喜歡你」而怔住了,鬆開了阮誼和的手腕。
阮誼和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像現在一樣難堪過。
即使是在酒吧和那種醉酒撒潑的客人打架都不曾像這一刻這麼難堪。
即使在全校師生面前挨訓都不曾像這一刻這麼難堪。
因為她的難以啟齒的心事突然被人說中了。
因為言征知道她有這種本不該存在的「喜歡」了。
因為明明知道言征不可能喜歡她,她還卑微地暗戀。
阮誼和的眸子里蓄滿了水光,在夜色里亮晶晶的。
「我回家了,再見。」阮誼和倉促地說著,轉身就走。
「等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現在還有公交車可以搭。」阮誼和又補一句:「另外——他剛剛說的那些話你不用放在心上。」
「……好。」言征沉默片刻,又說:「以後別做這種傻事。」
這個「傻」字,讓阮誼和氣的炸毛。
「所以你也覺得這件事做的特別幼稚,特別傻x?」阮誼和質問。
以言征的思維,確實覺得阮誼和這件事做的沒必要。
言征沉默,不知該如何回答阮誼和。他們的觀念,好像不太一樣。
「那你…你以後不要再單獨給我上課了!不要讓一個女生有胡思亂想的機會……」阮誼和徹底潰不成軍,第二次在言征面前哭。
這一次,哭的比上一次慘多了。
是所有委屈的爆發。
她直接蹲到地上,雙臂環著膝蓋,頭抵在膝蓋上嗚咽。
像個被遺棄的小孩子。
言征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只把她當一個偶爾不懂事的小孩,直到這一刻,好像有些觀念悄無聲息地變了。
她哭的太傷心,嗚咽聲從胸腔震顫著發出來,大約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猛地一陣咳嗽,場面狼狽而又可笑。
良久,言征伸手扶她站起來,耐著性子哄她:「別哭壞眼睛了。」
阮誼和蹲著哭了半天,腳都麻了,抓著言征的袖子搖搖晃晃站起來,重心極其不穩。
也不知是哪根弦搭錯了,還是她突然決定要一次性丟人丟到底——
阮誼和翁聲翁氣地拖著哭腔耍賴似的問:
「言老師,如果我真的喜歡你,你會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