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
二人走了一會兒，來到了城中的碧水湖旁邊，隨便進了一家客棧。
大周人愛好琴詞娛樂，商業繁榮。
碧水湖位於汴梁的正中心，景色宜人，周圍聚集著汴梁城最好的酒樓，客棧，茶肆，瓦舍，青樓等用於喝酒娛樂的場所，熱鬧非凡。
「小姐！這就是傳說中的客棧啊！大周人可真是太會享受了！「
蘇雅珠坐在客棧床上，看著布置的清新雅緻的客棧房間，再一次感嘆道。
姜柔正坐在窗邊飲茶，看了蘇雅珠一眼，笑了笑，轉頭看向了窗外，沒有說話。
她知道，大周如今的繁華盛世，是無數的大周戰士用鮮血和屍骸換來的。
正是三月，碧水湖邊的柳樹剛剛抽出了嫩綠色的新梢，桃花早已盛開。
不遠處的酒樓里，琴聲歌聲，歡鬧逗笑，夾雜著風塵女子的胭脂香氣和醉人的桃花氣息，乘著熏風飄蕩在湖面上空，盪進了她的雙耳，她的心中，盪的她心如刀絞。
這是大周的歌謠，清麗婉轉，娓娓動人，跟大漠里，草原上熱情似火的歌聲完全不同。
她想起了兒時，每天晚上，母親總是輕輕的叫她月兒，總是輕輕的哼著歌謠，哄她入睡。
姜柔的房間在客棧的三樓，抬眼便是大半個京城。
她右手緊緊捏著茶杯，眸光越過碧水，越過滿城繁華，直直地望著城西某處，眼睛猩紅。
片刻后，她舉起手中的杯子狠狠一擲，杯中的茶水跟著輩子一起飛出，帶著戾氣與恨意，在空中映著太陽劃出了一條利刃一般的金色弧線。
咚的一聲！湖面微微水花濺起，平靜的碧水湖面，瞬間被那利刃攪得粉碎，風一吹，泛起了陣陣波瀾。
「父親！母親！你們的月兒回來了！」
楚月望著城西低語，聲音連著身子，微微顫抖，往事一幕幕在心間翻滾涌動，如尖刀利刃，狠狠的划著她的心臟。
就在那個方向，曾經的雲麾將軍府，她的家，現在只剩下了一片殘敗的廢墟。
她的父親曾經是令匈奴二部聞風喪膽的雲麾將軍，她的母親是以驚世才情和傾國風姿名動京城的國公府嫡女。
她有愛她的姐姐，可愛的弟弟。
可是直到九年前的一天，一切都變了。
那天是父親凱旋歸京的日子，父親從戰場回來，帶回了南北匈奴二國的聯合降書。
那本該是大周普天同慶的日子，可於楚家而言，卻是一場徹底的毀滅。
那天天還未亮，母親便帶著她和姐姐，乘車入了宮中。
她還記著那天，在馬車上，她開心的問母親，是不是馬上就可以見到父親了，她還問母親，為什麼不帶弟弟一起。
母親卻只是拉著她和姐姐的小手，笑著說是皇后姨娘想她們了，晚一點父親會帶弟弟進宮的。
那時候，她剛剛七歲，她好像看出來了，母親的笑容里似乎夾雜著什麼她沒有見過的東西。她那時候還不懂，那是恐懼，是害怕。
父親應該也沒有想到，在他費心守護的大周，在這令他日思夜想的汴梁城，等待著他的，不是夾道的喝彩和歡迎，而是死一般的寂靜，是早早埋伏在城牆之上的奪命暗箭。
就在那天，她的父親因為謀逆被亂箭射殺。
當晚，她的母親在宮中以一襲白凌追隨父親而去。
當晚，楚家大宅被一場大火燒成了灰燼，她的祖母，她三歲的弟弟，連帶著府內七十八口人全部跟著這場大火灰飛煙滅。
而她和姐姐，因為皇后姨母的庇護，因為只是女子的身份，活了下來
那年，楚月無數次夢見自己被大火灼燒，一頭冷汗的驚醒。
那年，姐姐因為難過，生了一場長達半年的大病。
所幸，皇后姨母一直見她們當作親身女兒一般疼愛。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她與姐姐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與姐姐在宮中一起生活了六年，直到三年前，她都還是楚月。
三年前，姐姐年滿十五，即將與寧國公世子大婚，而她則剛剛與長平侯世子訂婚。
寧國公為京城勛貴，寧國公世子家世顯赫，皇后姨母生怕姐姐以後因為沒有娘家倚杖，受了委屈，便請皇上封了姐姐為蘭心公主。
按照宮裡的規矩，公主出嫁之前一個星期都禁止出宮，需要由生母和同胞姐妹代表前往靈隱寺上香祈福。
那天，皇后姨母按照慣例，帶著她前往靈隱寺祈福。
靈隱寺建在靈隱山上，離皇宮雖然很近，祈福卻是要在庵堂中打坐到日落，所以需得在那裡住上一晚。
那天白天的天氣很好，萬里無雲，山間開滿了桃花。
楚月到了寺里，竟然正好碰到了她最好的朋友，長寧公主的女兒，雲安郡主崔雅蘭，說是來這裡，為長公主，求一個平安符。
想到這裡，姜柔的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冷笑，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天發生的事情。
楚月與崔雅蘭許久未見，二人晚上自然是住在了一起。
那天半夜，兩人一直聊天到了深夜。
「楚月，你跟長平侯世子定了親，開心嗎？」
二人正在閑聊，崔雅蘭突然提到了她的未婚夫，長平侯世子曾梓墨。
曾梓墨是京城有名的才子，長平侯世子，是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
楚月與曾梓墨自幼相識，兩個人雖然不常見面，但是也互相在暗地裡，生了情愫，上個月剛剛訂婚。
聽到崔雅蘭提到自己的未婚夫，楚月臉紅的像是熟透的桃子，快要滴出了水。
「嗯！」她害羞握著被角，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你們拉過手嗎？」崔雅蘭一聽楚月的話，來了興緻，連因為興奮，漲的潮紅。
楚月聽了崔雅蘭的話，害羞的點了點頭，更是全身都燒了起來。
「我告訴你，你不許告訴別人！「楚月紅著臉說道。
「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崔雅蘭甜甜一笑。
她想起了那天，桃花剛剛盛開，陽光透過熏風照在如玉少年的臉上，他嘴角含笑，輕輕的將她的手攛在了手裡。
「月兒！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