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文開始】
甩下周錦成,許嘉玄先把買來的小奶貓交到六順手上。
六順雙手捧著那隻貓兒,毛絨絨一團的,讓他連力氣都不敢用,問道:「世子買只貓回來做什麼?」
「你只管養好,養大一些,記得教它抓鳥!」
抓……鳥?
六順捧著貓兒一臉懵,難道是想要訓練它自覓食?許嘉玄沒給機會他再問轉身就走了,貓兒突然喵了兩聲,聽得他心頭一軟,捧著舉高說:「小乖乖,餓了吧,這就給你找吃的啊。」
抓鳥什麼的,等長長再說。
許嘉玄安頓好貓,在往院子走的路上又吩咐人去給魯兵帶話,讓問問南鎮撫司最近在受令查什麼,邊走還邊琢磨周錦成給自己的那幾份東西。
所謂首輔的小辮子其實並不太嚴重,不過是排擠了幾個官員,讓他們一跌到谷底,再也爬不起來。
首輔是從不貪墨不假,可在政敵上也從不會手軟,文人手上也沾血,不然恐怕早就被人拱下台了。
在皇帝要用首輔的時候,這些證據一點用武之處也沒有,何況他也沒打算要去針對首輔。
只是奇怪周錦成交上東西是要他抬哪門子的手。
進了院子,梓妤可能是午歇了,四下都十分安靜,連外頭都沒有小丫鬟守著。
他發現梓妤在生活上是個極簡便的,不喜歡被丫鬟婆子圍在跟前,就連她帶來的綠茵也時常不在跟前,這樣安靜的性子讓他發現其實她很好伺候。
許嘉玄拾階要進屋,李媽媽在茶房看到他,忙出來迎上前問:「世子回來了,用午飯了嗎,少夫人讓老奴把飯在灶上熱著。」
她給自己熱著飯菜。許嘉玄從未有過這種有人留飯的時候,心中一凜,回了句擺上來,快步進了屋。
半攏著槅扇的裡間,梓妤就在炕上小歇,連小襖都沒有脫,身上搭著條薄薄的毛毯。陽光落在她枕邊,睡顏恰靜。
他俯身看了她片刻,幫她把毛毯往上拉了拉,不想梓妤就睜眼了。
梓妤剛剛醒來的眼神有著茫然,定定看了他一會,才用手撐著起身,想要說話卻是先聞到他身上的酒氣。
她皺眉,不動聲色往後挪了一點。
許嘉玄沒察覺,徑直坐到炕上:「把你吵醒了。」說話間居然帶了几絲溫柔。
但梓妤又挪后一步,他終於發現,也擰了眉。
她躲什麼?
梓妤此時略嫌棄地說:「你身上酒味太重。」
許嘉玄一愣,抬袖聞了聞,除了酒味,還沾有些許芸娘屋裡的熏香味。他臉色微變,想到出門的時候也沒知會她,她還給自己留飯。
「和方景鑠那廝喝的,在他紅顏知已那裡。」
他脫口而出,梓妤眨眨眼,倒沒想到他會自己交待。
許嘉玄在她清亮的視線下莫名又覺得心虛,補了一句:「沒讓人陪酒。」
他居然坦誠得很,梓妤是真的意外,旋即就笑了:「嗯,我知道了。」
她一笑,眼角眉梢有種讓人心動的風情,叫許嘉玄看得心痒痒,情不自禁傾身想去吻她。
昨晚那一個吻早在他心裡發酵,若不是他去見過父親,又想起當年的事故,他恐怕就放縱自己了。
可在他唇要落下那刻,梓妤卻偏過頭,他輕輕碰到她臉頰。
他神色一僵,聽到梓妤又嫌棄地說:「你去花街了。」
許嘉玄眼皮快速地跳了兩下,又被她推了一把。
「去換衣裳吧。」
他被從頭拒絕到尾,控制不住黑了臉,嚯地站起身就往裡走。走過八寶閣的時候,他才發現原本掛在這裡的鸚鵡不見了。
不過他現在也沒有功夫去管那隻討厭的鸚鵡,找來衣裳,又吩咐李媽媽讓人送熱水,順帶洗個澡。
——省得陳家那個矯情的表姑娘還要嫌棄他!
在熱水抬進來前,他手上卻捏著兩張寫滿字的紙走出來,塞她手裡:「剛才周錦成給的。」
說罷頭也不回又進去了。
好好的給她東西,梓妤低頭去看,神色漸漸凝重,最後卻是彎眼一笑。
這煞神,居然還給她對外祖父不利的證據。
是討好她嗎?
她突然覺得,許嘉玄有時也彆扭得可愛,剛才她拒絕他的親吻,估計心裡又憋著氣了。
梓妤慢慢將紙張收好,收到柜子里,正好看到綉筐里還有一點兒就能綉完的香囊,就拿出來繼續綉。
許嘉玄從凈房出來的時候,便看到她再度坐在炕前做女紅,不動聲色瞥一眼,發現是她先前給自己繡的那個。
他把手對插到袖子里,嘴角一揚,到外頭用飯去了。
小東西被綠茵帶著去熟悉許家,回來的時候,許嘉玄剛用過飯,才湊到梓妤跟前想跟她說說話。結果綠茵帶著小東西回來不說,身後還跟著前些天被他警告的芷兒。
他皺眉,芷兒見他也在,只好跟他見禮問安。
梓妤見到芷兒,想她可能是有要事,笑著說:「珊瑚來了,我們到外頭坐。」
改過名的芷兒應好,跟在梓妤身後就要往外走。
許嘉玄把珊瑚二字在嘴裡轉了一圈,怎麼覺得那麼彆扭,細細一想,梓妤小名兒叫小魚,結果皇帝送來的女人她給改個名成了珊瑚。
怎麼那麼親密無間的意思?!
他沉著臉喝茶,晚上的時候,珊瑚就見到跑到自己跟前來的六順。六順說:「姑娘,世子爺吩咐讓你再改個名兒,什麼珊瑚貝殼的都不能喊。」說著還鄭重複一遍,「跟水相關都不能喊。」
珊瑚:「……」
這煞神還講不講道理了,她叫珊瑚又怎麼得罪他了嗎?
綠茵那頭很快就收到珊瑚的控訴,告訴梓妤,梓妤先是莫名奇妙片刻,然後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許煞神是個傻子吧。
晚上歇下的時候,許嘉玄老老實實的,梓妤猜想可能是下午的時候拒絕他,結果又想到珊瑚的事,一下再度樂開來。
她躲在被窩裡笑得直抖,許嘉玄被鬧得好奇,就那麼憋了半天胡亂猜,也沒猜出來她究竟是在笑什麼。等到梓妤睡著了,他還睜著雙眼,看著帳頂發獃。下半夜的時候,許嘉玄被小丫鬟喊醒,說是魯千戶連夜送了信進來。
許嘉玄看低頭看了眼又睡到自己懷裡來的梓妤,竟是難得不願意起,他靜靜躺了會,才把小心翼翼起身。
披著外袍來到外間,他就著一支蠟燭的光看信。
是周錦成遇到的麻煩。
周錦成還真是倒霉,謝興一事上他也有心做文章,只是成親后他就一直在忙,明德帝補了假所以想在家裡呆兩天。結果南鎮撫司倒是先告發他。
江南……周錦成的夫人是做綢緞生意不假,居然是在這裡勾結,只能說是周錦成倒霉了。
所以周錦成今天送東西過來,以為是他讓人給捅上去的?
畢竟南鎮撫司有一半聽令於他。
但這麼一想,許嘉玄又意識到有不對。
先前他手下的校尉就被南鎮撫司的參了一把,他絲毫沒得到消息,這次南鎮撫司再參周錦成,他也沒有收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