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李媽媽側耳聽裡間沒動靜,堆著笑來到梓妤跟前說:「少夫人,翠紅是有什麼事情求到您跟前了,如若您不想理會,打發她就是。」
世子上回還吩咐讓她不要往少夫人跟前湊的,結果這才幾天又跑來了。
梓妤笑笑:「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來給我問安的。」
李媽媽聞言也不好再問,跟她說起家務事:「您生辰近了,鋪子里莊子里的管事們都送了信來,想給您問個安恭祝一句。」
先前就說讓她管許嘉玄鋪子莊子的進項,但她一直沒想接,如今他們倒是先比她坐不住。
「好,媽媽安排時間就是,左右我在家裡也沒有什麼事。」見就見吧。
李媽媽見她沒再推辭,心裡高興,又想起昨晚兩人同房了,就開始盤算什麼時候能聽到好消息。
許嘉玄一路打馬回京,渾身都被澆了個透。他也沒有到北鎮撫司去,而是直接回了府,與送雨具的六喜正好錯過。
他一身是水走進屋,留下一路的水痕,梓妤被他的樣子嚇一跳,放下逗小東西的小木棒走上前。
伸手一摸他的臉:「怎麼不知道披點東西,都凍僵了。」
許嘉玄被她手心暖著,一動不動盯著她看。
梓妤察覺到他的不對,莫名道:「你怎麼了,遇到什麼事情了?」
這麼盯著她看做什麼,眼神陰沉得叫人不舒服。
他手慢慢抬起,貼在她手背上,凍得她一個哆嗦。下刻她的手就被拿下來了,他一言不發進了凈房,梓妤盯著他留下的一路濕跡出神。
昨晚還好好的,今天又抽什麼瘋。
梓妤皺皺眉頭,叫綠茵去讓人抬水來,粗使婆子抬了熱水進去很快就出來了。梓妤想了想,抬腳走進凈房。
屋內水汽氤氳,他身影就有些朦朧。
她走到浴桶邊,他就端坐在裡頭,頭髮還濕漉漉束著。
「你不把頭髮也洗洗?」
他倒是動了,把簪子一摘,冠也隨手一仍。
金冠落地的聲音有幾分空靈,在凈房內迴響。
梓妤還在猜他這是怎麼了,他濕濕的手已經抓住她胳膊,竟是直接將她帶到桶里。
她一下子坐到木桶里,兩條腿還架在桶沿,還被硌了一下。本來想看看他是怎麼了的,梓妤這下也來氣了,抽開手就要站起來離開。
他手卻是圈住她的腰,死死將她禁錮在懷裡,低頭去碰了碰她臉頰。
他全身都是濕的,唯獨一雙唇乾燥,但也沒有什麼暖意。
梓妤睜著雙分明的黑眸不滿,他親了親她臉頰后,聲音低低地說:「你嫁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因為賜婚,還是因為你二舅舅,還是因為我能擋災禍?」
他明明與她做著極親密的事情,聲線卻冷淡得如同對待他的那些犯人一樣。梓妤聽到他發問,總算明白他又彆扭什麼了。
「你都知道了,你去見過玄真子道長?」
這詳情也只有道長知道了吧,他總不會問去她外祖父。
許嘉玄沒說話,唇在她嘴角流連著。
梓妤也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說:「一開始是因為二舅舅,其它的於我來說,無所謂。」
聽到答案並不是最後一項,許嘉玄明明應該高興,可心中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所以你遷就強忍著我的脾氣,也是因為你二舅舅。」
他抬頭,帶著暗色的瞳孔凝視著她。
梓妤抿抿唇,很誠實地說:「一開始是的,後來也有因為賜婚,覺得自己就這麼佔了你妻子的名份,於你來說不公平。」
「你倒是挺替我著想。」
還真是被他一開始就說對了,她就只做妻子的本份。
他語氣涼颼颼的,梓妤眸光閃了閃:「你是在不高興嗎?」
「是。」
他也誠實一回,一切都像是被她施捨一樣,誰人高興得起來?
她心中一動,想說什麼,他已經鬆開禁錮她的胳膊,閉眼靠著浴桶,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梓妤眨巴眨巴眼看他,這麼坐著到底不舒服,而且他光著身子在洗澡呢,總是尷尬的。
她就撐著桶沿起身,站在地上扯了扯濕衣,朝他說:「等你出來,我再跟你細說。」便出了浴室,去找來乾淨的衣裳換上。
然而,他從浴室出來,自己走到妝台前束過發,便一聲不吭上外頭去了。
梓妤探頭看了幾眼,已經琢磨出來他是在生什麼悶氣,從他的舉止來看,是在意她嫁進來的理由。
可這人性子彆扭,好不容易在裡頭說一回實話,出來卻又跑了。
這性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她盯著炕桌桌角的花鳥紋出神,耳邊再度傳來輕細的腳步聲,她以為是綠茵或者是李媽媽進來了,抬頭卻是見到他抿著唇一臉嚴肅的回來。
他徑直走到她跟前,在她說話前傾身攬了她腰,將她帶起來低頭吻她的唇。
梓妤下巴被他也抬著,被帶得要踮著腳才能讓脖子好受一些,承受著他這種不講理的親吻。
可這樣實在不好受,她才發現自己跟他身高差距實在有些大,昨兒他將自己抱懷裡,跟抱個孩子似的一樣輕巧。
「難受。」她伸手推了推他,呢喃一聲。
許嘉玄霎時就鬆開她,看著她退後兩步,他跟了兩步,將她直接壓在了炕桌上。
梓妤腰抵在後邊,他又高又壯,沉得很,她不舒服地要抬腿踢他。不想他察覺,直接別開她的腿,嵌了進來。
「不管你出於什麼理由嫁進來,你現在都是許家婦了。」他俯身,唇就在她耳邊,呼出的熱氣撩得她忍不住想往邊上躲。
可他緊緊貼著她,讓她連脖子都動彈不了。
「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都改變不了。」
彷彿是在放狠話一樣,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一句。
梓妤愣了愣,他在她唇上輕輕吮一口,放開她是真出屋走了,也不知道去做什麼。
梓妤張著有些發麻的雙唇發獃。
這人還挺霸道的,而且還是沒聽她要說什麼。
他就不能讓人把話說完,一回這樣,二回還是這樣。想著,她手輕輕撫上唇,想著他剛才那帶著恨意的話,眼底浮起笑意。
明明那麼在意,就不能好好說,還得放狠話。
算了,讓他再彆扭一會吧,他今晚上總不能不回房。
等到用晚飯的時候,許嘉玄沒有回來。梓妤聽說他去了外書房,想了想,沒讓李媽媽去請人,自己一個人吃了半桌菜,撐得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睡過去。
睡到一睜眼,燭火昏黃,耳邊是三更的更鼓聲。
她這才摸著肚子,揉揉眼坐起身,一看屋裡,小東西也不在,估計是被綠茵帶到後頭去了。許嘉玄當然還沒有回來。
他這脾氣……梓妤望著屋子出了會神,嘆著氣站起身。
而此時,在外書房的許嘉玄正在處理事務。
皇帝要對賑災款落實,一樣一樣情報傳回京,下邊的人整理后都將到他手上,他再挑出重要的寫成摺子遞上去。
他本不太想回屋,這一寫,連時間也忘記了,再回神就聽到三更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