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夫人這傷起碼要養個四五日。您以後讓他莫著急,兩人間恐怕不太匹配,不然不能傷成這樣。」
她看過了,這位世子夫人細嫩著呢,一般人可能還能應付,但那許煞神牛高馬大的,哪裡能受得住!
李媽媽在邊上聽得一愣一愣,梓妤初經人事,在不匹配三字上琢磨了片刻,臉頰升起紅霞。
當時黑燈瞎火的,她也沒瞅,若是見著了,恐怕就不會依他了。
醫婆又再三交待,留下傷葯,搖著頭離開。
梓妤在上過葯后總算好受些,抱著被子昏昏沉沉睡過去。李媽媽見綠茵固執守在邊上,還對自己沒好臉色,多少有些尷尬,看得出來綠茵怪世子連帶怪上她。
但她也沒想到夫妻二人洞房后首回叫水就鬧出這種事來,站在床前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著出了屋。
府里半夜叫來醫婆,自有門房的人稟報給劉氏的丫鬟。
劉氏一早醒來聽到此事第一反應是梓妤傷到不好說的地方,不然哪裡會叫醫婆,風寒一類的應該會喊郎中。
她伺候過威武侯用早飯後去了梓妤屋裡一躺。
來到院子打聽到許嘉玄當晚被急召進宮,腳下又走快兩步。
許嘉玄不在,梓妤就坐在炕上用早飯。
劉氏進來就看到她穿著嫩綠色帶毛領的小襖,像是湖岸邊剛抽枝的柳條,嬌嫩得惹人憐。
梓妤聽到劉氏來探望,忙放下粥碗,要給她見禮。劉氏一下就伸手架住,把她又拉坐回到炕上:「一家人的,哪裡來那麼多的禮。」
說著上上下下打量她,見她臉色還好,只是坐下時動作略緩慢。劉氏是過來人,想到兩人新婚,大約就猜到了,臉上都是笑。
「我聽說昨兒你這邊請了醫婆,我已經吩咐廚房,給你熬著補氣血的湯,一會就送過來。」
劉氏通透,只點個提要,怕梓妤臉皮薄臊著了。
昨晚最羞人的時候是被醫婆看傷,梓妤這會倒是落落大方,抿唇笑著謝過。
劉氏前來,正好還有別的事,就一併與她說:「你的生辰是在二月二十六,我準備請幾家相熟的過來,再叫上個戲班熱鬧一下。正好你也跟親朋友好多熟悉,省得你總悶在房裡。」
正院那頭有威武侯,許嘉玄又不喜歡劉氏,劉氏自己心裡明白,也盡量不往小夫妻倆這兒來。省得惹得繼子不高興。
但她對梓妤是喜歡的。
長輩好意,梓妤自當是領著,劉氏又說:「等你歇幾日,調養調養,我就該督促著你管管家裡事務了。我這忙得頭焦額爛,可不能看你就那麼清閑。」
劉氏居然有要轉交管事權的意思,梓妤略詫異,只道:「那我就給您打打下手,多的我也不會,要鬧出亂子來。」
劉氏哈哈地笑:「不怕你鬧亂子,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綠茵正站在邊上喂鸚鵡,小東西也在逗樂學舌:「說定了,說定了。」這可把劉氏稀罕得,難得又多留了會,過了把喂鸚鵡的癮才離開。
小半時辰后廚房送上湯來,李媽媽親自幫著她撇去上層的油花,端到她手邊。綠茵見她殷勤,遷怒的那股怨氣小了不少。
李媽媽見此就拉著她出屋去廊下,問昨晚的事情:「綠茵姑娘,我知道少夫人受委屈了,世子那頭我定然會去問問,也會轉告醫婆的叮囑。你是少夫人房裡的人,昨兒的事情我不好問少夫人,但我總該心裡有個底,才好跟世子好好說道說道不是。」
還好好說道,那煞神就該拉出去打一頓!
綠茵沒好氣冷哼,李媽媽一陣尷尬,正要再問,卻見一個陌生地婆子快步往這處來。
有小丫鬟已經上前詢問,綠茵朝那位穿著藍底長襖的婆子喊:「是張喜家的嗎?」
張喜家的是陳老夫人讓梓妤帶過來的陪房,在侯府占時也沒差事,只是給梓妤跑腿傳信。今兒第一回跑來。
喝著湯的梓妤聽到張喜家的,打開窗,視線穿過廊外那顆海棠樹,果然見到一個婆子快步來。
是陳家有送信來?
她第一個反應就和陳家相關,張喜家的來到綠茵跟前,先給李媽媽福一禮,面有喜色地說:「剛才收到家裡的信,大少爺要定親了。」
綠茵一愣,梓妤臉上已經露出笑容來。
大表哥定親了。
她探頭問:「誰來送的信。」
「是老夫人身邊的。」張喜家的抿著嘴直笑。
梓妤就讓把人喊到跟前,細細問過後,聽說在她出嫁后商議的,但沒定下的事情也不好外揚。
今天兩人家正式過禮,陳老夫人這才來知會一聲。
綠茵眼珠子一轉,當即說道:「大少爺大喜,姑娘當該家去祝賀才是。」
梓妤沒多想,扶著炕桌站起來,讓綠茵去備禮物,說一會就回陳家。
李媽媽瞪大眼,扭著帕子心急。
她真是小看少夫人身邊這個丫鬟了,這是掇竄著少夫人回娘家!可這理由又正當,她也不能做惡人攔著。
綠茵歡快地應下,快速拾好東西,還傳來輦,讓梓妤坐著去垂花門坐馬車離開。
李媽媽站在垂花門前,臉色陣青陣綠,就只盼著許嘉玄快點回來!
許嘉玄這會正北鎮撫司忙得打轉。
一百多號人審下來,在他煩躁地嚴刑逼供后終於找到推太子的兇手,結果那太監咬舌自盡了。
再查那個人進宮時的情況,一乾二淨,連家人都沒有。最終結果就是沒有結果,線索隨著人死消失。
許嘉玄心情沉重去給明德帝彙報,已經做好被訓斥的準備。
明德帝聽到成了無頭公案,冷笑一聲:「你們錦衣衛的本事近來都喂狗了!」
許嘉玄只能低著頭聽訓。太子如今留在乾清宮側殿養傷,聽到許嘉玄過來,進門還聽到父皇怒斥的聲音,走上前拱拱手:「父皇,既然行兇之人有膽在禁宮動手,自然是做好萬全準備,您也莫要動氣了。」
有了太子溫和相勸,明德帝臉色總算稍有好轉,半責怪地說:「你有傷,還跑出來做什麼,傷著頭是好玩的。快回去歇著,莫讓你母后擔憂。」
太子嘴角帶著淺笑,溫潤應喏。許嘉玄朝他投去一個感謝的目光,在看到他額頭的繃帶時卻一愣,玄真子交待的事情迴響在耳邊。
——莫讓你媳婦靠近額角有傷的人。
他視線在太子帶血的額角再度一掃而過,眸光閃爍。
太子?!
梓妤怎麼可能會跟太子能聯繫上。
他重新低下頭,在東宮那個事發地發現的異常也浮現在腦海里,太子撞到頭的位置並不對。即便火場狼藉,可是有沒有掙扎過或是跌倒過的痕迹還是能分辨的,那一片的灰厚得很,根本沒有印記。
許嘉玄正滿腦子官司,明德帝連喊他兩聲都沒見他抬頭,站起身一下就把聖旨砸他身上。
「我看你和周錦成一樣,公事無能,家裡也一團糟!」
許嘉玄眼前明黃色一閃,差點被砸到臉,忙伸手接住。
他被罵得莫名奇妙,瞄到展開的聖旨,看到梓妤的名字,當即細細去看。
是冊封誥命的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