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人販子（三）
「你把這個戴上，」昊傑拿過一個類似頭盔的東西，扣優優腦袋上，然後按動電視上的按鈕，屏幕上出現了昊傑戴著博士帽傻笑的樣子，優優一愣，馬上摘下頭盔。
昊傑也愣了一下，然後一笑，「這個是記憶播放器，誰帶上頭盔，想什麼，屏幕上就會顯示什麼。」
昊傑笑起來的樣子還是挺好看的，優優小小犯了下花痴。
「對了，這個還連接了電腦，你還可以自己選擇看什麼內容，比如——」昊傑轉向李美麗，臉上立刻浮起一層寒氣，「你可以看看她最怕的東西，看看她最不願意看的東西。」
「有這好東西你不早拿出來！」然鵝，優優本不領情。
「這是技術部剛研發的，還處於試用階段呢！」昊傑耐心地解釋，「是么，好了，你出去吧！」優優揮揮手，昊傑也就那麼出去了。
李美麗在一邊傻獃獃地看著，她來冥界不是一天兩天了，冷麵閻君的厲害她是知道的，怎麼在這女的跟前，閻君乖得跟什麼似的。
「你倆什麼關係啊？」李美麗還很八卦，「你還顧得上研究我們的關係啊！來，戴上，試試。」優優冷笑著把頭盔扣李美麗頭上。
優優想知道李美麗最怕的是什麼，就輸入「最害怕」三個字。
畫面上烏雲密布，雷電交加，李美麗最怕的居然是打雷？
「你也怕被雷劈呢！」優優調侃道，李美麗歪著腦袋不說話，優優隨手輸入「最喜歡」，畫面上出現兩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看樣子，是李美麗的兒子，像快進似的，畫面上出現李美麗兒子的成長片段，李美麗看著屏幕上的兒子，目光也變得柔和了，再一想優優說的，兩個兒子都會打光棍，又咧嘴哭了。
「要不你看看我腦子裡的東西？」優優覺得有門了。
優優回想著那天看見那個女人的情景。
李美麗一看畫面上的人，臉上現出驚恐羞愧的表情，「怎麼？不認識了？」
「認識，這是劉秀芳，她咋成這樣了？」李美麗囁嚅著，「咋成這樣了？你心裡不清楚？自從你你抱走她兒子，她就瘋了，多好的女人，天天李大姐李大姐的叫著，她就是沒想到她的李大姐是個人面獸心的王八蛋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我想著她還年輕，孩子丟了還可以再生一個么，我也沒想......」李美麗說不出話來了，「再生一個？你說的真輕巧！你以為那是什麼？那是個孩子！父母傾注在孩子身上的愛就是一句再生一個能彌補的！」
「你睜開眼！睜大點！」見李美麗閉眼，優優用力扳起她的臉，「你好好看看，這是她的丈夫，人家過年回來探親時還給你帶過東西，不到四十，已經滿頭白髮了，這都是你造的孽！」
「我也不想這樣么！至少我沒害人命么！」李美麗還死鴨子嘴硬，「沒害人命？」優優不想和她廢話，直接上圖！
記憶播放器真是不錯，優優只是聽說了那個故事，這播放器居然把人物影像都提取出來了，畫面上，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兒子在陪孫女玩，媳婦和婆婆在廚房做飯，孫女在騎大馬呢，兒子故意一顛一顛的，孫女咯咯咯笑著，多好的一家人啊！
接著，畫面上出現了李美麗拐孩子的片段，廣場上人很多，李美麗瞅準時機，抱起女孩就走，周圍的人也沒在意，因為廣場上這麼多人，誰能想到人販子的膽子就這麼大呢！
再接著，老太太弔死在房樑上，兩隻眼大睜著，優優放大了畫面，「李美麗，你覺得老人臨死的時候在想什麼呢！她在看誰呢？」
李美麗害怕地捂住臉，優優拉開她的手，「你好好看著啊！你沒害人命？多好的一家人，因為你，死的死，走的走，現在散了！你還覺得你沒害人命？」優優大聲吼著，自己的眼淚也掉下來，她是個人，她有七情六慾，她看見這些不平事會憤怒，會傷心。
「上差有何吩咐？」可能聽著裡面聲音不對，兩個鬼差進來查看。
「你們是——」優優平時都是一個人開展工作的，「閻君吩咐，我們以後就聽上差差遣了。」
「哦，你們是我的手下？」優優摸掉眼淚，領導么，總要有個領導的樣子，「李美麗，你要不要試試這冥界的其他刑罰？二位，介紹一下，咱們這裡還有哪些特色服務？」優優使個眼色。
「稟上差，冥界刑罰本來共分十八套，經閻君改革，引申成了五大體協，分身，體，心，識，意，共180個小種類。」鬼差很認真地說。
昊傑一天也夠無聊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啊！還搞得一套一套的。
「哪種最難受呢？」優優故意瞥眼李美麗，問。
「如論痛感，身和體直接，但最難受的是心，古語有云，哀莫大於心死，這個——」沒看出來，這個鬼差挺有文化的，「行啦，不要再說啦，你們當鬼差的還學習文化課呢？」優優隨口問。
「是的，閻君要求我們一定要加強自身建設，努力提高自身素質，時刻不忘給自己充電。」鬼差回答的樣子太認真，優優都忍不住笑了，昊傑這是神經病晚期了吧！一天凈搞這些玩意兒，不過，連鬼差都知道要提高自身素質呢，作為人的自己好像有點。啊——
「好了，閑話不談，這個鬼，」優優指指李美麗，「她嘴挺硬啊，你們有什麼辦法沒？」
「要不先給她來個套餐吧！」另一個鬼差生怕失去了在上差面前表現的機會，搶著說。
「你們這兒也有套餐？來，具體介紹介紹。」優優很感興趣。
「就是先拿針板扎，再拿鹽水泡，接著用碳火烤，烤完再放炸鍋里炸，炸完了再扔忘川河裡讓百鬼咬。」這個鬼差的介紹簡潔明了，用詞精準，語意明確。
優優聽得寒毛直豎，多變態的人，不，鬼，才能想到這種折磨鬼的辦法啊！
李美麗的臉色在鬼差的描述中先是變白，然後變藍，接著變綠，現在轉黑了。
「李美麗，我也沒見過冥界的套餐，要不給您來一份兒？」優優湊近李美麗，「我不服！說到底我也沒直接殺過人，我不該受這些，你就是再上刑，我也不服！」李美麗還破罐子破摔死撐到底了。
「她的罪行夠享受套餐嗎？」優優問，兩鬼差沒有直接回答，但是從眼神看，好像還不夠，優優突然給了自己一巴掌，然後抓起李美麗的手，「來人啊！這個鬼打人啦！」兩個鬼差都沒反應過來，愣了。
昊傑應聲而入，看見優優臉上紅紅的五個指印，瞬間怒了。（為了搞工作，優優對自己下手還是挺狠的）
「你打的？」什麼叫來自地獄的聲音，這個就是。
「不是我！他們都看見了，不是我。」李美麗嚇得撲通跪地上，直擺手。
「是的，我們看見了，就是她打的。」兩個鬼差很會來事，異口同聲說。
「你不用去輪迴了，本君現在就讓你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昊傑說著話手就要按到李美麗頭上，手指尖的血紅色電流噼里啪啦響著，優優看著也害怕。
「好了，閻君大人，我這是小傷，不礙事，我再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優優及時拉住昊傑。
「嗯，如果她敢傷害你，就叫我。」昊傑出去了，優優揮揮手，讓那兩個鬼差也出去了。
李美麗癱坐在地上，已經崩潰了，嘴裡一直念叨著，「我和你無仇無怨，你為什麼害我！」
「我為什麼害你？我告訴你！人販子，人人得而誅之！所有的好人都是你們人販子的敵人！」這話好像說的不太合適，算了，就不在意這些細節了。
優優坐到電腦前，試著在搜索欄輸入「寶貝回家」這幾個字，沒想到，這裡居然有網。
屏幕上出現一個個催人淚下的尋親畫面，還有悲痛欲絕的父母在呼喚自己寶貝早日回家，被拐的孩子終於被找到以後一家團聚的感人畫面。
優優已經在一邊哭成淚人了，李美麗的表情很複雜，終於，兩滴眼淚慢慢滑下來。
「李美麗，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優優問。
李美麗抽噎一下，半天沒說話，「我能不能知道我下輩子會投胎到哪兒？」李美麗沒什麼文化，卻很迷信。
優優翻了翻卷宗，上面還真有李美麗的下一世。
「李美麗，販賣兒童，罪大惡極，死後轉世成為母豬，一年產仔2.5窩，平均每窩12隻。」卷宗後面還有這麼轉世的意圖呢！
使其親眼目睹子女被販賣，感受為母者之痛苦。
「我自己做壞事，當母豬就當母豬吧！」李美麗嘆口氣，總算是想開了。
「不過，我的兩個兒子是無辜的，您能不能想想辦法，別讓我們家絕種？」李美麗突然給優優跪下來。
「我沒辦法，我就是個小辦事員，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優優心裡有一點觸動，再壞的人也還有自己在乎的東西。
「不會的，我看那閻君對姑娘你言聽計從，你就幫我求求情吧！你說了一定管用。」李美麗抱著優優的腿不放。
「你別胡說！我是我他是他！再說了，這是你的報應誰也改不了，閻君也改不了。」優優一說，李美麗又哭了，這次是真哭，眼淚嘩嘩的。
「別哭了，要不你自己想想，現在還有什麼可補救的！給自己積點德。」優優想起丁玲舉報了前夫積陰德的事。
「我願意供出參與買賣孩子的同夥。」李美麗很認真地想了想，說。
「好吧，你把那些人供出來，我再幫你說說好話！」優優覺得自己真該改改心軟的毛病了。
春節前，我市公安幹警一舉擒獲參與拐賣兒童的一個重大團伙，解救被拐兒童六人......這則新聞成了大家最樂意談論的話題，優優看著媽媽和一群老太太一邊罵著人販子，一邊談論著這次破案的過程，欣慰一笑，轉身離去，深藏功與名。
不用問，那些資料都是優優悄悄交給公安局的。
「姑娘，我求你的事兒咋樣了？」往生死簿上按手印時，李美麗問。
「雖然你的兩個兒子還是沒結婚，但是他們收養了一個因殘疾被遺棄的女嬰，算是有人養老送終了吧！」這已經是優優在昊傑那兒據理力爭得到的最好結果了。
「哦，謝謝你。」李美麗雙手合十，朝優優拜拜，跟著鬼差去輪迴所了。
今年打春早，還沒過年呢，氣候就已經回暖了，小廣場上出來玩的人不少呢！
優優信步走著，前面一個年輕的媽媽正在低頭看手機，嬰兒車裡，一個可愛的小寶貝正在酣睡。
「孩子真可愛啊！」路過時，孩子正好醒了，優優摸了摸孩子的小臉，說。
那個年輕的媽媽抬起頭，看手機太入迷了，她差點忘了是帶孩子出來的，優優笑了笑，年輕的媽媽也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小寶貝，「寶貝，咱們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