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龍牙

雜亂的地面上到處都是廢棄的塑料製品，偶爾還有一些裸露著電線的破舊電子產品，但無一例外，都是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東西，就這麼靜靜躺在污水間。

陳新的靴子踩在上面發出刺耳的聲音，他怎麼都沒想到，身為綠華公司尉官的李恆達，居然住在這種地方。

乍一眼見到這鬼地方，陳新甚至以為到了故鄉星球的印度貧民窟，周圍到處都是人，密集的程度甚至超過了東城的集市，每個人都是邋遢不堪，似乎沒有任何人在意形象，臉上滿是灰黑的污垢。

「老李，你就住在這裡？」，陳新右手搭在李恆達肩膀之上，略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這裡便宜」，李恆達注意到陳新居然換了稱呼，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而且，這裡的人更有活力！」

「活力？」，陳新有些不解。

「是啊，他們都非常渴望活下去，而且希望活得更好」，李恆達指著遠處一個穿著防彈背心的男孩，笑著說道，「看到那個小鬼沒？上個禮拜我從這裡出發的時候，他說長大以後，要和我一起出去拾荒。」

陳新看過《廢土生存手冊》，知道拾荒就是出城去荒野上找尋食物和可以換食物的東西，最早在超市遇到的徐立成便是拾荒的過程中遇到的。

「可你知不知道，他剛來這個聚居地的時候，胸口有手指那麼大一個洞」，李恆達在自己的胸口比了比手指說道，「如果是在其他的聚居地，這小鬼怕是早就沒了性命。」

陳新微微嘆了一口氣，知道李恆達並沒有說謊，一個重傷的少年，在這時代里，只會被認作累贅，與其浪費藥品救治，還不如直接扔到荒野，還能省下不少糧食。

「但在這個聚居地里，他活了下來，而且還有人給了他一件防彈背心，遮著那個傷口，雖然那件防彈背心已經破爛不堪。」

「你很喜歡他們？」，陳新聽得出來，李恆達的語氣中竟然蘊含著一絲滿足和平靜，他默默看著那個少年，正坐在一堆垃圾邊上做著分類的工作，而他身邊同樣坐著不少衣衫襤褸的人，也一同在做著分揀的工作。

「是的，正是他們的幫助，我才活了下來。」

「我剛到蘇城的時候，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差一點就要倒斃街頭。」

「不過，我很幸運地倒在了這個聚居區門口」」，李恆達臉上帶著笑容，「你能想象那時候的食物有多緊張吧？所以，他們就餵給我吃蟲卵，一顆顆白色的那種。」

「他們居然喂我蟲卵！那種苦味，我到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

李恆達的表情就好像真的吃到苦味一般，但陳新卻分明在李恆達的臉上看到了笑意。

「我就住那」，李恆達指向一個十幾米外的一間鐵皮房說道。

「你確定周周派來送東西的人，能找到這裡？」，陳新表情開始扭曲，心中逐漸浮起一絲不安，甚至有些後悔跟著李恆達登記，而不是在原地等待。

「放心，這間房子是長街1號，第一間屋子，門牌顯眼得不得了」，說完便領頭走了過去。

陳新搖了搖頭，跟了上去，眼睛向四處打量，突然發現許多孩子模樣的居民都向他們涌了過來，這其中也包括了剛才那披著防彈背心的男孩。

李恆達走在前面，手卻掏向了背包，不住地拿出一塊塊黃色的紙包，「小星拿好，可不能再偷吃了」「阿蟲，這是給你爹的」......

陳新看著圍在李恆達周圍的孩子，擁擠卻不嘈雜，似乎每個人都知道李恆達會將禮物發到他們的手上，臉上洋溢的也只有開心和興奮。

也正是這一刻，陳新也開始有些理解李恆達為什麼成為了尉官，卻依舊留住在這個聚居地的原因。

圍著的孩子雖然不少，但李恆達似乎每個人都很熟悉，沒多久便將背包里的紙包散了出去，而拿到紙包的孩子也很快散了出去，轉眼就消失在了後面那一排排雜亂的建築里。

「跟著我的手下，有不少人也是聚居地里出來的......」，李恆達分完紙包，再次領著陳新向鐵皮屋走去，可沒走幾步就減緩了腳步。

「有人！」李恆達低聲對陳新說道，右手卻已經伸到了腰間，那裡正別著一把手槍。

「應該沒什麼問題，如果是敵人，那群孩子早和我說了」，李恆達再度壓低了聲音對陳新說道。

陳新點了點頭，暗中卻將感知能力完全開啟了起來。

「兩個人！」，陳新伸出兩個手指，在李恆達面前晃了晃。

李恆達這才想起眼前的男子，可是實打實的五階覺醒者，哪怕在蘇城，實力也絕不算弱，心中更是平復了不少。

不過，李恆達每日里刀頭舔血，在蘇城裡自然也有些仇家，萬一是哪位突然抽風，叫上了後台大佬前來埋伏他，那可就有些不妙，眼前的陳新也不知道能幫著自己抗上多久。

只是，那屋子裡的兩人也是有些弔詭，分明也有著覺醒者的氣息，卻異常不穩定，隱隱約約竟然絲毫感知不清，時而甚至完全沒有氣息。

小心翼翼地進了隔壁屋子爬到了陽台，李恆達和陳新順著鐵皮房的窗戶望進去，一男一女提著兩個袋子，筆直地站在客廳中央。

「......好像是給你送東西來的」，李恆達沉默了一下，轉頭輕聲說道，語氣中卻是明顯鬆了下來。

「這麼快？」，陳新也看到了那兩人手中的袋子，其中一個袋子明顯就是塞了衣服，而那女子手中更是拿了一份列印的資料，看上去便是剛才所填的申請表格樣式。

「先摸進去看看」，畢竟是在自己的住所，李恆達也不敢大意。

兩人都是覺醒者，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對肌肉的控制度更不是一般人能比，在李恆達的帶領下，輕手輕腳摸到了鐵皮房的陽台，就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起碼在陳新看來，他們摸進屋子的動靜甚至可以媲美貓科動物。

只是，當兩人從陽台處樓梯落在一樓之時，卻見到四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們，手中的袋子不知什麼時候已落在了地上。

「兩位，都是誤會」，李恆達舉起了雙手說道，「我們只是路過......」

陳新卻眯著雙眼盯著站在中間的兩人，評估著閃避的可能，他可是在謝國平身上學習過如何閃避子彈的技巧。

只是，隨著大腦飛轉，陳新駭然發現，這四個槍口路線，竟然穩穩封鎖著他的所有前進路線。

也就是說，除非向後或者向上跳回陽台，不然只要身子有些動作，大概率會被那四隻槍中的一隻射中。

如果對方的子彈只是威力極小的小口徑子彈，很有可能都無法破開陳新的皮膚，但陳新卻不敢賭，因為對面那兩人的手槍，樣式他居然都沒見過！

「陳新？」，持槍女朝著陳新微微側目，槍口卻是紋絲不動。

「是我，你是？」，陳新視線也是一動不動，緊緊盯著兩人的手指，他可不想在這種地方被威力不明的手槍擊中。

「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女子看上去並不想多說，表情略顯冷淡地說道。

「這裡有個地下室，如果你們需要的話......」，李恆達舉著雙手，眼神卻瞄向了屋腳的一處桌子。

陳新眼神掃去，這才發現這桌子下面的地面有些不太正常，呈現出了一個正方形的圖形。

陳新皺了皺眉，這讓他想到了遠東市的集裝箱，那個情報站的黎川，同樣給自己留了一個地下室。

將腦中的回憶甩了乾淨，陳新就見那持槍女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金屬球，按了一下便扔在了地上。

「兩位不用玩這麼大吧？！......」，李恆達看到那金屬球，眼睛猛地瞪圓，倒吸一口涼氣說道。

陳新這才轉頭去看那金屬球，卻沒看出有什麼變化，只是靜靜躺在原地，於是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

李恆達咽了一口口水，「炸彈......」

「手雷？」，看著可堪一握的金屬球，陳新依舊有些不以為然。

「攜帶型集束炸彈龍牙，200噸當量，2萬塊一枚，公司官網就有賣......」

「......」，陳新看了一眼金屬球，又看了一眼那女子，突然發現自己哪怕覺醒了五階能力，在這蘇城依舊只是弱勢的一方。

「沒有惡意，除非我們兩人中有人突然死亡，不然這顆龍牙絕不會爆炸」，女子淺淺一笑，手中的槍也收了起來。

「我們只是不希望交流的時候，還要分心提防對方」，邊上的男子也收起了手槍，跟著說道。

李恆達放下了雙手，卻沒多說什麼，能買得起兩萬元武器的人，哪怕只是普通人，只要用錢砸，哦不對，只要用龍牙砸，也能輕鬆地把他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