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捉刀代筆
時人尊師重道,不管高宜這檄文上寫的什麼,光是他以老師的身邊去討伐一個學生,這樣的身份便利,便足以讓許多不明真相的人戳她的脊梁骨了!
這高宜果真是腦子被一種名為「周成文」的屎給糊住了,竟不分青紅皂白就要置她於死地!
顧之棠盯著他,見他怒氣沖衝要走出戒堂去,道:「博士且慢!」
哼!現在想要討饒?晚了!
高宜譏誚道:「果真是年少輕狂不識體統,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把自己逼死!如今我罰你一百戒尺,你可認?」
「學生認。」
高宜目中的譏誚之意更明顯,方才見她口齒伶俐,還以為算個才思敏捷,心思活絡之人,不想只是隨意嚇唬幾下而已,就原形畢露了。
目中的輕視,更是明顯不少。
高宜拿過戒尺,想打她,又聽顧之棠道:「博士,學生可以認下,卻還是不服。」
高宜怒目一睜,忍無可忍,「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學生先問幾句話,博士若是答得出來,學生自然心服口服,任憑處置。」
高宜只當做她是困獸之鬥,冷然道:「你這狂妄之徒也配與我談條件?你是學生,而我是師長,如今你有錯,罰你本就是理所當然!」
「好!」顧之棠拍手道:「有錯當罰!有原則!我有錯,我當罰!我沒意見!只是周成文他明顯也有錯,他當不當罰?」
「他——」高宜聲音一頓,聲音忽的弱了幾分,「他並不知曉此事。」
顧之棠卻不願意讓他敷衍了事,只道:「博士,如今就在孔夫子像前,你敢當著他的像發誓,周成文不知曉此事?他不知道考試題目泄露的事情?學生知道,所以學生有錯。他知道,但他沒錯。這是什麼的道理?」
高宜嘴唇蠕動幾下,沒接過這個話茬,只是聲音又弱了幾分,道:「他如今卧病不起,此事等他病好了再說。」
顧之棠點點頭,「所以博士不能一視同仁,我不服。博士做不到秉公處理,我不服。博士不能明辨是非,我不服。」
「你你你——簡直狂妄至極!」高宜頓時又被挑起怒火,「先不管他!他若有錯,我自然會罰他,何須向你來交代?如今這罰你認也得認,不服也得服!」
「且慢——」門口忽然響起徐鴻濤的聲音,他摸摸鬍子,施施然走進來,笑道:「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啊。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高宜你居然還如此不要臉。」
顧之棠面露喜色,一顆心終於定下來。
高宜快氣吐血了,「徐鴻濤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在外頭可從頭聽到尾,一見你這老匹夫無憑無據抓人,做事沒個章法。二見你昏庸糊塗,連個孩子都辯不過。三見你無能至極,居然以長者身份施壓。你要不要臉吶?你一大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
一番話,更是氣得高宜幾乎兩眼一翻暈過去。
若是顧之棠還礙於身份,文縐縐的罵他,徐鴻濤可就撕破臉皮的罵了。
高宜氣得只能冷笑,好一會兒后,高宜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她是你的學生,你自然會維護她!既然你從頭聽到尾,自然也知道她如何離經叛道,目無尊長!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學生?她有錯,你這師長也當罰!」
顧之棠默默隱到徐鴻濤身後,不說話,只看戲。
徐鴻濤抖了抖袖子,哈哈笑道:「我真是沒想到,你官不大,官威倒是挺大,還擅長坐連之罪!我是不如你會教學生,竟教出一個未卜先知的神人出來!周成文知道題目泄露的事情,還得謝謝你告知,我一會兒就去稟明祭酒,好好查查你這徒兒究竟如何知道這從未公布之事的。」
高宜面色變了。
他是護著周成文,可沒辦法在伏祭酒面前護著周成文。
而且這事兒,確實有蹊蹺。
經顧之棠和徐鴻濤兩人說之後,他才想起來,當他問起這事周成文是如何得知時,他也是含含糊糊,模稜兩可。
若是真捅出去……不行!
高宜聳然一驚,道:「不行!你若是要去請示祭酒,我也要寫檄文討伐你這弟子!」
「你隨意寫!我都看著呢!」徐鴻濤冷笑,「她在孔夫子像前罵你幾聲怎麼了?在夫子像前,學生是學生,我們這些博士,也是學生!學生罵學生有何不可?別說她罵你,我也想罵你!」
「你你你——你狡言善辯,我不同你說了!」高宜快氣哭了。
他活了一大把年紀,從未有一天像今天這般,血氣翻湧,感覺有生不完的氣。
老人家本就經不得氣,此時真的快暈過去了。
「你不說,我卻要說。顧之棠所言甚是有理。憑什麼她知道考題是錯,周成文知道就不是錯?你要罰她,須得連周成文一起罰!」
徐鴻濤回頭來,對著顧之棠道:「你且在這兒等著,我立馬著人把周成文請來。他卧床不起,抬也要抬來。再請伏祭酒來主持公道。我倒是要看看,誰在徇私枉法!」
顧之棠豎起大拇指,「博士你真棒!」
還棒?棒個棒槌!高宜此時真心想拿戒尺捅徐鴻濤幾下了。
徐鴻濤哈哈大笑,目光轉向高宜,神色又一冷,「你待如何?」
高宜胸口急劇的起伏著,此時盯著顧之棠的目光像毒蛇一樣陰冷。
片刻后,高宜忽然笑道:「行,兩人一起罰!今日顧之棠在此處,那便先罰她!跪下!」
此言一出,徐鴻濤和顧之棠都是一驚。
高宜不是死護周成文?
這是為了要弄顧之棠,連周成文也顧不上了?看來果真惱羞成怒,便是要犧牲自己的弟子也要出口氣。
這高宜也不是個東西!
徐鴻濤面上斂色,嚴肅道:「你可要想清楚!你若真這麼辦!那我也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高宜盯著他,咬牙道:「就這麼辦!顧之棠買了題目,必須罰!」
顧之棠一顆心沉到谷底。
戒堂一時間安靜下去,沉默得有些厲害。
就在僵持的時候,忽然有人高聲大喊:「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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