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英露漪蘭 第十章 乾元宮
乾元宮是皇宮裡皇帝召見大臣的正宮。
就在融崖和華耘、趙允在太學的迦南學院吃飯飲茶的時候,崇景皇帝正在這裡召見光祿卿雒淵概和主掌天象星曆的大典星。
光祿卿雒淵概道:「陛下,雪池水位下降、水質變黑,怎麼能和天下興衰相互聯繫。陛下,白教日漸衰微了,在過去的幾百年裡,白教毫無建樹,歷代教宗也並沒有顯過什麼過人的神跡,白教只是徒有其名、徒有其表罷了,疏衍主教轉達來的玄陽教宗的話不能全信啊。而且,雪池再靈驗,也是地上的徵兆,倒是天象更值得注意。滿月之日,月與七星同現,亮如白晝、七彩耀天,那可是普天之下無人不知、無人不見的;再加上媯琉山上出現的龍嘯鳳鳴,這些可都是明明白白、從未有過的大吉之兆啊。」
大典星反駁道:「陛下,光祿卿大人說的話沒有道理。幾千年來,雪池都是天下公認的人間命數的影像,怎麼能說兩者沒有關係呢?至於月與七星同現、亮如白晝,那是從未有過的天象,史書中從未記載過。如此反常怪誕,怎麼就能斷定這是大吉之兆。至於什麼龍嘯鳳鳴,更是道聽途說之事。」
崇景皇帝擺了擺手說:「你們不要鬧意氣,大家一起來議議嘛。不過呢,媯琉山上龍嘯鳳鳴之事,那是春佗親耳聽到的,隨行的南宮衛士們也都確認無誤。他們都說,那聲音響徹雲霄啊。大典星,這些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你還是要相信的,不要太過執拗。月與七星同現、亮如白晝嘛,雖然沒有出現過,可總比月食這樣的天象要好的多吧。我想,總歸不是壞事呀。」崇景皇帝明顯是相信吉兆一說的,但他還是替大典星圓了個場,「不過大典星說的雪池的事情,還是要信的。祖宗們留下來的,我們不能不信。雒淵概以後不要再妄議雪池了。至於雪池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是要再好好查一查。話說回來了,在這個當口,玄陽教宗怎麼就消失了,就留了一句話,然後就徹底消失了?雒淵概,你傳旨給聖都里的疏衍主教和白上宮的迭廬宗座(1),要他們務必儘快找到玄陽教宗,我要和他當面聊一聊雪池的事情。」
雒淵概心裡想,崇景皇帝逄圖攸就是這樣一個沒有決斷、喜歡和稀泥的老好人,這與他的兄長隆武大帝那種雷厲風行、果決睿智的帝王氣質,差的可真是太遠了。
確實如此!崇景皇帝逄圖攸的容貌、身量、氣度,甚至連言談舉止的樣子都很像隆武大帝逄圖俐,但做起事情來卻總是優柔寡斷、不置可否、左右搖擺。逄圖攸繼位才不到一個月,這種性格缺點已經顯露出來了,很多王公大臣都感到了這一點。不過對於光祿卿雒淵概來說,崇景皇帝的這個缺點,卻正是他所需要的,也是他所樂見的。皇帝優柔,大臣才有決斷施展的空間。如果皇帝是隆武大帝那樣強勢有主見的雄主,在他面前,王公大臣們和內侍奴僕毫無二致,那可不是雒淵概這樣心懷屠龍術的人所想要的。
雒淵概心裡嘲笑著逄圖攸的優柔無能,接過話來說:「陛下英明。正如陛下所言,既然月食是災禍的示警,而月如白晝是月食的反面,那自然就是福瑞的象徵,更別說還有七星護月。大典星,你可別忘了,咱們的國號可是『大照』,陛下的年號又是『崇景』,月如白晝,七星閃耀,這不正合著大照和陛下的國運么?月如白晝,光照天下,正是說大照國祚綿長,說陛下的聖明光輝普照萬方、澤被天下;七星閃耀,正是說陛下身邊群賢畢至,這都是盛世的氣象。這怎麼還不是吉兆呢?」
作為主掌天象星曆的大典星,他心裡很清楚,奇怪的天象,從來就不是什麼吉兆。反常既是妖,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但是,光祿卿雒淵概有意把天象的吉凶和國號以及皇帝年號捆綁在一起,大典星就不敢再多說什麼其他的話來辯駁了。
等大典星知趣地退下,逄圖攸看著雒淵概說:「好了,來議一議正事吧。你說說如何安置皇嫂和先帝幾個兒子吧。」逄圖攸口中的皇嫂,就是隆武大帝的常皇后,也就是現在眾人改稱的宣仁皇后。
「喏,陛下。」雒淵概一側身,正色說道:「臣的意思,還是要宣仁皇后離宮另居,嫂嫂叔叔同居皇宮,總也不是個說法吧。至於先帝的幾個兒子嘛……還請陛下早做定奪。養虎遺患啊,陛下。為陛下計,為陛下的後世子孫千秋萬代計,陛下一定要早下決斷。」
雒淵概這是慫恿逄圖攸幽禁宣仁皇后,同時處決先帝子嗣。
逄圖攸皺著眉說:「皇嫂還是住在宮裡吧,就在奉德宮裡吧。奉德宮在宮裡的東北角,離乾元宮這邊還遠著呢,不妨事的。先帝屍骨未寒,我若是將先帝的皇后譴出宮去住,宗室們會非議我的。至於太子逄稼么,也不能處置的太狠絕。我總是不忍心啊。太子逄稼是我看著長大的,比我才小五歲,我與他名為叔侄,但感情可不是一般叔侄能夠比得了的。雖然先帝對不起我,對不起逄氏宗親,但逄稼卻是個至仁至孝的孩子,而且也沒有什麼異心。我繼位之後,逄稼沒有絲毫猶豫,就跟宣仁皇后一道帶頭表示了臣服,這也是朝局迅速穩定下來的原因之一吶。逄稼還多次說要放棄太子封號,請我將他改封為親王或郡王,奏請我在自己的兒子中另擇一子立為太子。逄稼做這些事,可都是情真意切啊。而且,你和圖修、世桓他們催著我對先帝下手,我實際上是心有不忍的。不管怎麼說,先帝都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兄長。不過呢,那都是情勢所逼,我也沒有辦法,做了也就做了,勉為其難吧。不過,現在你們又要我處置逄稼和先帝其他子嗣,我可實在是不忍心。」
雒淵概知道,逄圖攸的婦人之仁又來了。但這是沒有辦法的,逄圖攸對這些逄氏宗親確實是無比呵護。他在做永誠親王的時候,別說是太子逄稼,就是其他旁支逄氏子孫,遇到大小難處,也都樂於找這位尊貴的親王來求助,而且幾乎全部都會得到他的幫助。這與隆武大帝對宗親嚴厲管教、絕無偏私,形成了鮮明對比。當然,逄圖攸的性格特點,或許也是一種無人能及的優點。例如,皇室宗親們無一例外地樂於親近永城親王,甚至毫無異議地接受了他非正常次序的繼位。逄圖攸繼位以後,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逄氏宗親的非難或質疑。這是讓雒淵概非常震驚和百思不得其解的。政變之前,他曾經設想過各種危機和應急措施,到了最後,竟然全都沒有用上,朝局就穩定下來了。這不能不說是逄圖攸自己的功勞。
雖然雒淵概對皇帝的婦人之仁無可奈何,但雒淵概卻不想這麼快就放棄,於是說得:「先帝其他三子呢。絕對不能盡留啊。陛下,逄稼暫且不說。其他三子,難保不會起擁立之心啊。」
這句話就打動皇帝了。因為逄圖攸本人就是由於得到逄氏宗親和幾位在外郡王的擁立而非正常繼位的。
皇帝軟軟地問:「那你看應該怎麼處置呢?」皇帝這種軟軟的語調,與長相雄壯威武的外貌極不相稱,但這種極不相稱的軟軟的語調,正是逄圖攸已經放棄自己立場的特殊信號。這是雒淵概長期與逄圖攸接觸,自己摸索出來的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
雒淵概冷冷的說:「全部鴆殺。臣來安排這一切。總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就是了。」
「此舉欠妥。」逄圖攸這次卻很果決,「宣仁皇后和逄稼都在,他們可不是傻子。你怎麼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候,我背著一個鴆殺先帝皇子的罪名,還怎麼面對天下臣民和逄氏宗親?雒淵概啊,你一個文臣,不要總是這麼鬥雞眼似的,整日里就知道殺、殺、殺,總要想些看得過去眼的辦法吧?」
雒淵概聽出來了,皇帝最後一句話,實際上是明確表示同意雒淵概想辦法除掉先帝其餘三子了,只是處理方式上還要商榷。說來說去,其實宗旨就是一條:不能讓天下人懷疑到皇帝身上去。
雒淵概心裡放心了,郎朗地說:「喏,臣明白!」
「好。你去把北陵郡王、甘茲郡王他們叫進來吧。我們議一議政體的事情。」
秘密召見郡王,商議政體變更,才是今天下午逄圖攸在乾元宮裡要談論的正題。
雒淵概帶著幾個郡王魚貫而入。除了北陵郡王逄圖修和甘茲郡王逄世桓,還有扶風郡王逄頃,丹朱郡王逄隆、海西郡王逄弩、上谷郡王逄寧。逄頃、逄隆、逄弩、逄寧這四位郡王,是隆武大帝立國之後新分封出去的逄氏宗親郡王。
大照全國,除了這幾個郡王之外,還有一個象廷郡王常基,也就是宣仁皇后的兄長、迦南郡守融鑄的岳丈。今日,常基沒有獲邀出席朝政。
逄圖攸先開了口:「這裡都是咱們自家的郡王,沒有外人。我們今天議一議政體的事情吧。」
在列的,除了象廷郡王一人外,其他所有郡王都在,所以,皇帝口裡這個「外人」是誰,那就不言而喻了。
甘茲郡王逄世桓性子直,第一個開口說:「陛下,我看還是咱們此前多次商議的,取消什麼勞什子的郡守制,恢復郡國制。不過呢,不能恢復到大郜聖朝的異姓郡王制度。異姓郡王是萬萬分封不得的。要分封郡王,就必須是分封逄氏宗親,異姓絕對不得封王。」
這個宗旨其實是逄圖攸此前和幾位郡王商議過很多遍的,原本並無可議論的,只是逄圖攸做事情就是這種風格,搖擺不定,拿不定主意,所以需要這幾位宗親郡王來幫他吃一顆定心丸。
北陵郡王逄圖修一聲不吭地坐著。他比隆武大帝還大三歲,比逄圖攸大十六歲,如今已經是五十七歲的老郡王了,在逄氏諸王里是歲數最大的。加之,他是開國皇帝和當今皇帝的同父兄弟,而且北陵郡國的疆土最大,國力最強,因此,他在朝會或其他召見中歷來都是最後一個發言,以示地位最為尊貴。除了最後發言,還有一個顯示北陵郡王特殊身份地位的地方,那就是——白玉盞。北陵郡王生性極潔,飲食器皿皆只用白玉所制之物,如無白玉器皿,北陵郡王寧願不食一物、不飲一滴水。如此挑剔怪癖,既是他天性使然,也是他從小長於豪奢考究的北陵郡王府所養成的嬌貴習慣。對於這一點,隆武大帝和崇景皇帝都特加恩裳,特許他在御前使用白玉器皿。宮裡還專門為北陵郡王準備了專供其一人使用的白玉器皿。這個榮寵,就連甘茲郡王逄世桓也無法享有。當然,這也是北陵郡王所受榮寵唯一超過甘茲郡王的地方。
扶風郡王逄頃,丹朱郡國逄隆、海西郡國逄弩、上谷郡國逄寧,依次表態支持甘茲郡王的建議。這時候,輪到北陵郡王來發言了。
北陵郡王逄圖修輕撫了一下胸前的長髯,慢慢品了一口白玉盞里的茶,說道:「世桓說的都對。可是,這些新封的郡王怎麼來選呢?封誰?」
北陵郡王問的這個問題,是一個誰也不敢插嘴的問題。這個問題一說出來,其他郡王都接不上話了。
雒淵概見場面有些冷,說道:「陛下,分封郡王,說到底是陛下和幾位郡王殿下的家事。臣並非逄氏宗親,不知當不當說話?」
逄圖攸道:「既然讓你來,自然是沒有拿你當外人了,但說無妨。」事實上,雒淵概不光不是外人,還是一等一的皇親國戚。他是逄圖攸的皇后雒淵葳的親哥哥,是正兒八經的國舅。而且雒氏家族是世代豪門,說起尊貴,他可一點也不比幾位郡王差。最關鍵的是,他是當今皇帝最寵信的心腹。逄圖攸對他,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雒淵概看到在座的郡王都頷首點頭,接著說道:「臣叩謝陛下和幾位郡王殿下的恩典。依臣看,取消郡守制度,恢復分封郡王制度,這是既定宗旨,也是幾位郡王殿下和王公大臣們擁戴陛下繼位的初心。先帝萬般皆好,只是心思太過難以捉摸,對於宗室尤其刻薄。到了晚年,愈加猜忌、厭惡宗室。因為一些區區瑣事,就連續褫奪了幾位郡王的封號,把那些分封郡國強行改成了郡守制。這幾年,先帝更是變本加厲,竟然打算全面取消郡國制,剝奪全部分封郡王的封國和封號,就連北陵郡王殿下和甘茲郡王殿下這樣的開國功勛郡王也要改封為親王,移居聖都閑養起來。陛下在潛邸的時候,多次為自己的幾位世子請封郡王,但是一個都沒有獲准,導致幾位世子竟然形同庶人。這一來一去,郡王的數量就很凋零了,總共也就不超過十位,其中還有一位是常氏。」這也正是象廷郡王沒有參與此次朝會的原因。
雒淵概舔了下嘴唇,稍頓了一下,接著說:「陛下多次向先帝力諫,為逄氏江山萬萬年計,應多封逄氏宗親為郡王,多行郡國制,少行郡守制。但先帝卻執迷不悟,對陛下口出惡語,私下裡還表示出廢黜永誠親王之意。為了江山社稷、為了逄氏宗親,幾位郡王終於決定擁立陛下。」雒淵概非常識趣地省略了毒殺隆武大帝的過程。
雒淵概看著幾位郡王都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自己的說法,於是接著說:「因此,將郡守制改行郡國制,是陛下決意要做的政體變更,這一點毋庸置疑。」這就是把大方向定了。「至於該分封誰去做郡王,臣以為,應當分為兩類。」
這就說到了關鍵,各位郡王都直了直身子,認真地聽著。
雒淵概說:「第一類,是陛下的皇子,除嫡長子逄秩以外,其他皇子均可封為郡王。」逄秩是雒皇后所生,是雒淵概的外甥,雒淵概把逄秩單獨撇出來,是預備著逄秩以後要封為太子的打算。
「第二類,是陛下欣賞的有功勛的宗親,這是恩出於上的恩典,非臣等所能置喙。」這一句是一語雙關的,意思是暗示,自己作為臣子不能插嘴分封郡王之事,在座各位郡王同樣也是皇帝的臣子,因此也沒有權力插手封誰去當郡王。
雒淵概停了下來。雒淵概的話,將皇帝的兒子們都做了妥善布置,這無疑使得崇景皇帝很舒心。但在座的其他郡王卻頗為不滿。他們冒著滅門的風險,擁立逄圖攸的了帝位,結果,所有的好處卻都給了逄圖攸一人,自己一無所得,這豈不是成了為他人做嫁衣裳?
雒淵概把握著節奏,等這幾位郡王臉上都顯露出很不滿的表情的時候,才慢慢說:「還有一類,不過不是分封新郡王,而是擴大現存諸郡國的屬地,也就是,將一些相鄰的施行郡守制的郡,劃歸到相應的郡國去。這一類是專給幾位在座的郡王殿下的。」
這一招十分高明,一方面封賞了在座郡王的擁立大功,另一方面卻沒有增加分封郡王的數量,這使得在座郡王們和逄圖攸都不用再為分封何人為郡王而操心。郡王的數量越少,現有郡王的地位越尊貴,郡國疆土越大,現有郡王的實力越強。因此,在座郡王心裡都很認同。
最為高明的一點,就連皇帝都還沒有來得及考慮到,那就是,如此一來,分封郡王的數量大大減少,由於逄圖攸諸皇子在分封郡王的排序中最靠前,因此新增的分封郡王幾乎全部都是皇帝的兒子,其他逄氏宗親獲封的可能性就很小了,這樣一來,逄圖攸一脈的實力大大增強。
這幾乎是兩全其美、一舉多得的上上策了。皇帝既可以滿足逄氏宗親恢復郡國制、取消郡守制的要求,又能夠名正言順地將權力獨攬在自己手裡,大大拓展皇帝手中的權力。這是深謀遠慮的超高權謀。但雒淵概覺得,這個深層的意思,逄圖攸可能是考慮不到的,但自己也沒有必要去跟皇帝說。
各位郡王紛紛開口表示贊同。終於達成了皆大歡喜的結局。變更政體的大方向和總原則就這麼定了,剩下的就是選人、分配封地的事。而這需要慢慢來談,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說清楚的。於是皇帝說道:「好了,天都黑下來了。大喪期間,不能飲宴歌舞,留你們幾位郡王在宮裡,也是白白拘住了你們。你們回王府去吧。」這些郡王在聖都裡面都有自己的王府,他們樂得皇帝放他們出宮去,於是跪拜行禮之後,各自回府了。
雒淵概單獨留了下來。
皇帝的興緻很好,對雒淵概說:「你把可以分封的宗親列個清單,把可以轉賜給幾位郡王的地方也擬一個單子。這樣,我們心裡就有個數了。等你擬完了,我們再商議吧。我打算,大喪之後立即開始施行改良后的郡國制。在正式施行之前,先不要跟郡守們說,免得橫生事端。那些個郡守,沒有一個省油的燈。還好,你已經慮到了這一層,把他們的嫡長子全都弄到聖都里來了。投鼠忌器,諒他們也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你這一招啊,很高明啊。不過,還是要把這些郡守們安置好,他們都是先帝手上歷練出來的能臣名將,勞苦功高啊。如果處置的太倉促或者素簡了,也有些說不過去,會生出麻煩來的。起碼的尊崇、名位,是一定要有的。另外,至於象廷郡王常基如何處置,今日未曾商議,你也一併考慮清楚吧。既然是取消異姓郡王,象廷郡王早晚也是要褫奪封號的,但他又不是尋常的異姓郡王,如何處置,還是要更為謹慎一些。宗旨呢,就是一條,不能把象廷郡王給逼反了。你記下了?」
雒淵概稱是。這也是皇帝打算結束今天召見的暗示。
雒淵概覺得,逄圖攸實在是窩囊,幹什麼事情都是這麼前怕狼后怕虎,方才說的這幾條,也是莫名其妙,不光是沒有頭緒,而且很多指令簡直就是前後矛盾,無法操作。但雒淵概心裡也很雀躍,有這樣窩囊的皇帝,自己大權獨攬的時候終於要來了。
皇帝站起來,笑了一下,說:「華衝進獻了十個琉川舞姬。聽春佗說,這十個琉川舞姬都還很是看的過眼。時值大喪,國家禮儀為重,我又是新繼位的新君,名聲要緊啊。所以,大喪期間,她們就不要進宮裡來了,就在樂坊里待著吧。我抽個空,去樂坊看看她們吧。另外,我的那些葯啊,你要快些配好。」
雒淵概笑著,沒有應答。皇帝又說:「另外,讓春佗做中常侍吧,在乾元宮裡伺候。你們倆,一個在外邊、一個在宮裡,相互幫襯著,商量著,把最近幾件事情處置好。」
皇帝竟然將一個內侍與自己相提並論,而且聽皇帝的意思,似有要重用內侍參與朝政的意思,心裡很不高興。但他只是冷冷地應諾著,默默退下了……
註:
1、宗座:白教中僅次於教宗的宗秩,類似於副教宗,掌管白教日常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