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一聽，只是冷冷的一笑，說：「出來外面吧，我有話想跟你說。」說著，他已經先轉身走出店外。

我一愣，瞥了一眼一旁搞不清楚狀況的小艾，無奈的，我跟著走了出去。

在走出去的同時，我腦袋邊瘋狂的搜尋著，我到底在哪裡見過他呢？又或者得罪過他？

他那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為什麼我覺得有一點的熟悉？

走出店外，我看見他正站在一旁的路燈邊，正點起了一根煙。

瞥了我一眼，他說，「要不要？」便遞了根給我。

我不知所以然的點起，吸了一口——今天晚上，是不是又比昨天更冷了？

「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他淡淡的說。

我沒有回答，只是在吸了第一口煙之後，他給我的感覺，似乎又更熟悉了一些。

「我就是ＣＬ，那個替你填詞的人。」

「ＣＬ……可可拉，對嗎？」那個可可拉，那個ＭＩＮ樂團的貝斯手可可拉，那個曾默默的深愛著辛蒂的、美麗長發女人，可可拉。

那個曾一再警告我別再跟鉉往來、別讓我們走成了三個人都不快樂的結局的，可可拉。

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難怪她的眼睛給我的感覺是那麼熟悉，熟悉的讓人想閃躲。

「還算聰明。」她輕扯了一下嘴角。

「我沒想過有一天你真的會打扮成這樣。」

「我本來就想當男的，本來就喜歡女人，這樣有什麼不可？」她一派輕鬆的說。

「你還是一樣，你也沒變。」我笑了，她依然那麼有個性。

「我倒沒想過，還真能在這裡找到你。」

「怎麼——突然會想來見我？」

「因為我知道，那個作曲人一定是你，寫那曲子的人。」

「……謝謝你，替它詮釋了一個好的靈魂。」我笑了笑。

她一聽，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抽著煙。

只是我看著她的側臉，才發現，可可拉似乎比以前我認識的她，更不快樂了。

「你……跟辛蒂還有聯絡嗎？」我鼓起勇氣的問道。

瞬間，她立刻轉頭瞪了我一眼，「你沒資格問她！當然……呵，我也沒資格。」她一下生氣，一下又自怨自艾的說。

「你們怎麼了？」我其實昨天有稍微去聽過，ＣＬ寫過的歌詞，每一首都很細膩、打動人心，是很容易讓人產生共鳴的那種。

我沒想到可可拉的心思，其實一直是我們幾個人裡面，最細膩、也最容易受傷害的。

「沒什麼，總之，她很好，你不需要多問，也最好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這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看看我過的好不好？可可拉，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話家常的人。」眼看她轉頭就要走，我緩緩的說道。

一陣更冷的風，迎面吹來，眼睛的乾燥，讓我多眨了幾下眼睛。

「對，我的確不是，但——我只能說你新寫的那首歌，辛蒂若哪一天聽見了，她一定也會毫不猶豫的認為，是你寫的。」她說，然後轉頭就走。

「為什麼？」

「因為那曲子的每一個小節，都擁有那麼多，令她熟悉、懷念的味道。記得吧？她是最喜歡你的音樂的人。」

「……」我，沒有辦法回答，或許，是因為眼淚已經快要奪眶，也或許，是我連解釋的權利，都沒有。

「再問你一次，如果能重來一遍，當初……你還是會做出那樣的選擇嗎？」

我一聽，笑了，忍住哽咽的說：「我不曾後悔過。」

「哈……我想，這應該也是我終究失去了辛蒂的最大原因！我……始終沒有跟你一樣的勇氣……」她說著，然後默默的轉身離去。

我沒有叫住她，只是看著可可拉的背影，變成了短髮的她，其實我很想跟她說，你這樣很帥，很好看。

但我想，她想要聽的，並不是我的讚美吧……

意外的人，真的。

可可拉會出現真的好意外，可可拉就是ＣＬ更是讓我驚訝……

這首歌，會嗎？會傳達的到辛蒂的耳里嗎？

「這麼晚了，怎麼還一個人站在外面吹冷風？」溫佑信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我轉頭，吸了吸鼻子，不想被他看見我熱淚盈眶的模樣。

「你哭了？」

「沒……」

「發生什麼事了？」

「可不可以，現在先不要管我呢？」

「好，但讓我安靜的陪你就好。」

「嗯……」我沒轉頭看他，只是靜靜的點起一根煙，什麼話也沒說。

而他，一直以讓我感覺到他的距離，安靜的在我背後陪著我。

我雖然沒再流淚，可是這一晚，我又深陷在回憶里了，即便是溫佑信，也把我給叫不出來。

——寂寞，就像一場不會好的感冒，一遍又一遍，提醒著自己的懦弱與空虛。

15

——記得吧？她是最喜歡你的音樂的人。

早晨，我一睜開眼，回蕩在我腦海里的依舊是這一句話。

一切早就都回不去了，傷害，已經深埋在每一個人心裡，那是……怎樣都彌補不了的。

「醒了？又作惡夢了？」忽然，一個溫暖的擁抱從我背後輕輕擁著，溫柔的聲音小聲的在我耳邊說道。

我一愣，看了一下周圍，發現我又在溫佑信家了。

「昨天……我怎麼不記得我是怎麼來你家的？」我有點記憶空白的，問。

「你昨天一直在發獃，後來我說要開車帶你出去逛逛，你就在車上睡著啦，忘了？」

我翻過身，認真的看著他的臉，「你一直……陪著我？」

「不然呢？昨天的你，就像溺水了一樣，我不救你，誰救你啊？」他失聲笑道。

像溺水了一樣——過去，我早就這樣溺水多少次了，原來，我是需要呼救的啊……我一直都不知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過了好久，我才緩緩的說：「那麼你呢？你溺水的時候，卻好像不需要我呢。」

「我游泳很厲害的，當然不溺水！」他假裝聽不懂的，說。

「喔——是嗎？」

「當然！」

無意識下的，我竟然就這樣跟他在床上打鬧了起來，就像兩個單純的孩子，嘻嘻哈哈的，好一會兒，我們終於累的一起在床上喘著氣。

明明，昨天的我還是那麼的哀傷、那樣的深陷在自己的世界，可是眼前這個人，為什麼只要有他在，我就可以感覺很安心……

「喂，我搬來你家住好不好？」一說完這句話，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好啊。」而他毫不猶豫的回答，更是讓我震驚！

「你……」

「我知道，你是不是想說，跟我在一起之後，開始害怕一個人回家的時候？我也是喔，我也是。」他說，然後抱著我。

是嗎？我是因為害怕一個人獨處嗎？沒有回答的，我只是回應著他的擁抱。

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衝動的想要跟一個根本認識不久的人交往、甚至住在一起。

雖然我現在還不明白，我到底是因為漸漸的愈來愈討厭一個人，還是其他的原因。

我只知道，昨天暫時跟他分開，一個人回到自己的世界時，其實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