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神經蟲

李維沒有理會傻傻獃獃的一號，注意力轉向剩餘的蟻卵，思維透過薄膜感應裡面狀態，有三粒已經明顯失去活性，裡面生殖細胞神經死亡，可以觀察到，似乎是裡面的毛蚴結構發育失控而夭折。

隨著李維意志，七八隻黑螞蟻爬進分室，噙著這三粒死亡的蟻卵爬出巢穴。

枯樹和湖水所接觸的平行面，在內部空腔也連接入水，狹窄的水道直直連接外部，直徑大約有十厘米，是一號挖出來的。

這隻螞蟻，三對節肢尾端擁有很強的攀附能力，李維之前嘗試讓它潛水活動，雖然不太靈活，但也能夠完成一些事情，不會如同其他螞蟻，掉進水裡基本就僵直不動。

幾隻普通的螞蟻把蟻卵丟入水中，黃豆大小的變異蟻卵沉下，沿著木壁滾落，卻見猛地一道極速黑影閃過，瞬間把蟻卵吞食，是一條三指粗的鯽魚。

李維潛入水中的視野其實和在空氣中差別不大，不存在移動阻力，僅僅有些水中浮遊會遮擋視線，影響並不大。

當然這邊李維也僅僅是稍微關注了一下，大部分注意力依舊在觀察那隻畸形幼蟲，而另外的兩隻，除了體型與節肢軀幹比例有些和普通螞蟻幼蟲不一樣，好像沒有其他什麼令人意外的變異，而這隻如同蠕蟲一般的蟻后幼蟲，則很有意思。

皮膜包裹下整體呈橢圓形，表面沒有明顯的節肢或觸手，頭部兩粒細小的蟲眼，和一張被一圈圈皮膜擠出的嘴巴，如同一個肥胖的人，被脖子一圈圈肥肉擠出的雙下巴。

皮膜白裡透紅，覆蓋著一層粘液似的物質，在李維的感應中，它體內器官非常怪異。

整個臃腫的蟲軀內，遍布龐大複雜的神經系統，感覺神經元的神經纖維構成神經網路幾乎整個籠罩住軀體，密集的神經纖維群和神經纖維球簡直複雜的令人咂舌。

因為視角極限的限制，李維暫時沒有能力理清它的生理系統。

回憶之前學習的部分昆蟲知識，比對眼前的變異幼蟲，李維最終還是放棄研究，很快他招來一隻黑螞蟻，這螞蟻一兩厘米大小，和眼前這隻幼蟲同體型，噙著一塊奶白色浮遊蛋白質，遞到這神經蟲嘴巴前。

神經蟲腦袋頂端微微蠕動，皮膜一扯，露出布滿粘液的口腔，咬住食物后直接吞噬。

這時，李維在它身上感應到非常明顯的思維波動。

「還要更多。」

更奇異的事情發生，這隻神經蟲的思維波動，以李維可見的方式，從它身上散發出來，在接觸螞蟻觸角后，這原本只有本能的螞蟻，在李維沒有指揮的情況下，直接爬到另一個分室，很快噙著食物回來。

「愉悅，濕潤的，翻滾的」

「同類，親昵，尊敬，喜歡」

神經蟲似乎已經吃飽，停止進食后，它又接連溢出斷斷續續的思維波動，前面是無序混亂，李維有些理解不了，後面則好像是對他的情緒。

這隻神經蟲似乎能夠『看的到』李維。

李維為了不影響神經蟲，幾乎都把所有散出去注意力收束，沒有他的干涉，又有幾隻正在修築巢穴的螞蟻，毫無徵兆的跑了過來。

一隻直直爬到巢**道，口器噙著一塊水珠爬了回來，把水珠沾到神經蟲的粘液上，然後和其他螞蟻一起，使用閉合的螯牙緩緩推動癱在地上的神經蟲。

「翻滾，快樂的。」

這是神經蟲對李維的交流，就好像一個初生的嬰兒，看到親近的人，會對著你笑，這所散發出的情緒和它很類似，這隻神經蟲很聰明，也許可以這樣……

「食物。」

李維收束的思維散開，盡量控制不給它造成壓力，思維指著神經蟲旁邊的一塊，剩餘浮遊蛋白質，以一個特定的頻率組成清晰的『辭彙』對著神經蟲傳遞過去。

「食物。」

大約停頓兩三秒，一道對於李維而言，非常微弱的頻率波動回饋，構成清晰的話語。

「翻滾。」

這次李維小心的用畫面方式，把神經蟲左右翻滾的圖像傳遞過去。

「翻滾。￡カ…」

神經蟲學著李維重複一遍頻率波動所構成的辭彙，而後又如同哼叫般，帶著兩三段無意義波動，李維並不能理解。

很快神經蟲的思維波動平穩沉寂，李維觀察了兩眼，它似乎睡著了。

非常奇特，這隻樣子有點噁心的幼蟲，給李維的感覺，比很多動物都要來得聰明，對比有些像一個人類幼童和一條聰明的狗，是認知中可以溝通的對象，本質就有著區別。

神經蟲沉睡中，幾隻工蟻依舊緩緩的來回推著它的身軀滾動，還不時從湖裡取水滋潤其表面粘液皮膜，而另外兩隻螞蟻幼蟲，則可憐的待在旁邊，任由它倆在那爬來爬去。

一號被李維指使回節點，搬運晶狀粉末，然後又招來兩隻工蟻，讓它們照顧兩隻幼蟲，觀察了片刻，他注意力瞬間切換，轉到湖底。

領地內所有蘊含水的總面積不過二十多平，以湖面為軸，輻射而下，現在大概有四米深左右，近湖岸這邊，還能深入湖底砂石水草之下，臨近湖床沿界限，一些地方就已經輻射不到了。

湖底是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泰和湖水質清澈，砂石間又多長著深綠水草，不知名的小魚漫遊竄梭在其中，在光線下構成一幅美麗的圖畫。

當然這是淺湖區域，在邊界一片昏暗的湖床淤泥中，李維靠近了一下就離開了。

他有些討厭那種環境，就如同還是人類時，看到深沉沉的無盡海溝，內心會蔓延出一股股莫名恐懼感，現在恐懼倒不會有，就是討厭。

他還記得以前，開始只在游泳池游泳，後來和朋友去野遊時，跳到水庫的剎那，腳底板蹬到腐爛軟的淤泥，以及深不見底的青綠色時，瘋狂朝河岸游的恐慌感。

淺湖底，枯樹倒入水中的枯枝間隙長滿水草，一些只有幾厘米的小魚穿梭其中，李維感應過，它們和岸上常見蚊蟲類似，基本沒有什麼外露情緒，不太好溝通。

倒是在一塊鵝卵石縫隙，看到一隻幼鱉。

正觀察著這隻甲魚王八，分散領地的小部分注意力，觀察到一場廝殺。

晶狀粉塵散落到處都是，一號巨大的螯牙咬著一隻毛茸茸的竹鼠，鮮紅的血液順著漆黑的甲殼滴落草地，竹鼠嚶嚶嚶的慘叫著，眼看進氣多出氣少。

反應有些慢，李維正常情況注意力分散過多，反應弧線會呈斷崖式下跌。

注意力聚在那嚶嚶嚶的竹鼠邊，讓一號先放開它。

黑豆般的眼睛隱藏在毛茸茸的臉里，鋒利的四顆牙齒似乎對一號甲殼構成不了威脅，看它抽搐不止的樣子，活是活不了了，不如……

「拿它做實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