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恐慌

臨水街的咖啡廳里，原辰飛坐在窗口旁，對面坐的是劉璃。

「喂，今天怎麼這麼好心，請我喝下午茶？」劉璃一邊吃著手裡的草莓聖代一邊問。

原辰飛看著窗外，從這裡可以看到對面街上，那裡有一家地區銀行，正在營業。

劉璃的問題將他從遙遠的思緒中拉回來。

他想了想，說：「你說，人有沒有可能預知未來？」

「有啊。」姑娘大大咧咧回答：「影視里不都這麼說。」

「我說的不是影視，是現實。」原辰飛道。

姑娘便張開嘴仰天笑了三笑，然後看原辰飛：「我不知道人會不會能預知未來，但我知道如果我預知未來我會做什麼。」

「什麼？」

「還用問？當然是先買股票賺筆快錢，接著就是瘋狂投資，瞅准未來發財的路子投下去，讓所有的人為我打工，最後成為這個世界最牛逼的大人物！」劉璃興奮的說。

這個回答並不出意外，或者說，不是這樣的答案才讓人意外吧。

「那如果，你所知道的未來是一片混亂，所有的秩序都不存在，代之而起的是新的世界，而你在那個世界里將註定落魄潦倒，艱難困苦，最終不得好死呢？」原辰飛又問。

「……有這麼倒霉嗎？」劉璃鬱悶了。

原辰飛輕輕點頭。

「好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努力改變唄。未來又不是註定的，身為有志青年，可不能輕易向命運低頭啊！」劉璃信誓旦旦的說。

原辰飛笑了：「我不知道你還是個有志青年。」

劉璃一吐舌頭笑了：「我說說嘛。其實要真遇到你說的那種情況，我想……我可未必堅持的住，說不準就和那個什麼劉楊一樣自殺了。喂，你問我這個幹什麼？不會是受那個劉楊影響，真的相信未來會有大變吧？」

「隨口問問，代入一下病人的內心世界。」

「切，所以這就是你約我喝茶的理由？」

「不可以嗎？」

「沒什麼，只是有些失望。還以為你是看中本姑娘，打算泡我呢，可惜，我都做好準備了。」劉璃鬱悶。

見原辰飛不為所動，她又湊過來，嬉皮笑臉的說：「喂，真看不上我？老娘也算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劉璃年紀輕，喜歡和原辰飛開玩笑。

象這樣的玩笑，她和原辰飛開過不止一次。

但原辰飛也知道，劉璃的玩笑，有時候不僅僅是玩笑。

所以他回答：「抱歉，你知道我的，我一向奉行只約炮，不戀愛的。」

「誰說要跟你戀愛，想得美。」劉璃噘嘴。

原辰飛卻低下頭去看時間。

他輕輕嘀咕一句：「快了。」

「什麼快了？」

原辰飛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看向對面銀行。

表上的秒鐘滴答滴答的走著。

終於，到了三點。

原辰飛的心驟然緊張起來。

然而街上靜悄悄的，什麼也沒發生。

他就這麼等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一切依然沉靜。

原辰飛看看時間已經三點零七分了。

心情平靜了許多。

收回視線，他笑道：「接觸的病人多了，自己的心理有時也難免出現問題，有時連病人的胡言亂語都會相信……」

他話沒說完，就聽砰的一聲巨響。

霍然回頭，就見對面銀行中已衝出三名蒙面大漢，鑽進拐角處的一輛麵包車，逃之夭夭。

「啊，是搶銀行！」劉璃沒有害怕，反而興奮的大叫起來。

回頭再看原辰飛。

他正呆若木雞的坐著。

滿頭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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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原辰飛一路都有些魂不守舍。

原來是真的！

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劉楊真的預言到了不久后發生的事。

車禍，搶劫，全部都被他記在本子上，並被證實。

而如果他繼續對下去……

一想到本子上記載的那些內容，原辰飛不由的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不得不找個地方坐下來。

他需要時間，消化這些信息。

也需要時間，靜靜的思考。

不知道過了多久，原辰飛終於從沉思中醒來。

他看向外面。

陽光依然明媚，街市依舊繁華。

但是原辰飛知道，這一切都維持不了太久了。

原辰飛看了看時間。

還有三天！

三天後，一切都將改變！

沒有時間讓自己浪費了。

原辰飛鎮定心神。

從得到筆記到現在，已經一天多過去。

這一天多是證實劉楊預言的時間，也是他緩解內心，消化這爆炸般信息的一天。

同時也是極為浪費可惜的一天！

原辰飛從未有一天如現在般痛恨自己對時間的浪費。

他快步回到診所，劉璃已經在上班了，看到原辰飛，正要說話，原辰飛已道：「取消現在開始三天內的所有預約。」

「啊？」劉璃愕然，她還想問，原辰飛已快步進入自己的辦公室，把房門重重關上。

「搞什麼嘛。」劉璃噘起嘴，不過還是麻利的照辦。

辦公室里，原辰飛已打開電腦在上面快速書寫起來。

他在做計劃。

他必須在儘可能短的時間裡把所有可能都考慮到，並根據這些可能做好應對手段。

這是個大難題，畢竟他面對的是未來一場涉及全球的劇變。

而在這場劇變中，所有人都是螻蟻。

原辰飛知道自己無力改變什麼，他只能儘快為自己打算，做好充足準備。

三天，不夠啊！

原辰飛嘆息一聲，一邊想著一邊飛快的將計劃寫出來。

然後他開始打電話：「請問是彪哥嗎？是的我要貸款，我需要一百五十萬……是的，我在市區有一套住房，價值一百八十萬，可以用來做抵押，所有證件齊全。不，我只借一星期，我要求明天就能拿到……只能九十萬？一百行不行，就是急用……利息沒問題，反正也就一星期。那行，我明天過來拿。」

原辰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想辦法弄筆錢。

作為心理醫生，原辰飛的收入優渥，並不缺錢。不過終歸工作時間短，存款有限。最重要的是，他的計劃需要的錢越多越好，所以只能把房子抵押出去。為此他找了外面的高利貸，不找銀行自然是因為銀行手續複雜，三天內很難搞定。

因為有抵押，又各種手續證件齊全，對方很爽脆的答應，看過房和證件后明天就能給錢。

借到錢后就是花錢。

原辰飛開始打電話。

「是秦老闆嗎？聽說您的養雞場打算出售？是的我想要……明天就可以……我可以預付一部分定金，三天後再付全款……不可以嗎？好吧我退一步，先付一半，我知道，只是三天……好的謝謝。」

「李小姐嗎？您這裡是不是有兔子出售？是的我想要一批……請問可以三天後付全款嗎…………沒辦法，資金緊張嘛……謝謝……」

「何先生嗎？我需要一些藥品……必須全款……好吧，請在明天下午送到……」

一個個電話打過去，轉眼之間，原辰飛已經或租或買，購下了一大批物資。

所有這些東西，只要可以三天後付款的，原辰飛都會盡量拖到那時候。

一來是可以減少資金壓力，二來則是潛意識裡，原辰飛還不敢確認事情一定會發生。

如果三天後天地劇變沒有發生，那麼原辰飛還可以選擇退貨。

雖然難免損失，但至少還不至於血本無歸。

這也是原辰飛做事的原則，無論如何，要為後路做一些準備。

原辰飛也曾想過到底要不要把關於劉楊的事說出來。

但最終他發現自己根本沒必要為此糾結。

因為如果自己說出來，結果無非兩個。

一不信。

二相信。

如果大眾不信，他說等於白說，不如不說。

如果大眾相信，後果則可能更糟。

因為如果劉楊所說的是真的，那麼人類是不是提前知道根本就不重要，提前準備並不會給人類帶來什麼幫助，反倒可能因此引發恐慌，讓人類提前經歷一場人為的災難。

此外還有第三種可能，那就是人們相信了他說的，但天地劇變卻沒有來到。

那後果就更嚴重了——製造謠言並造成嚴重後果可是會判刑的，原辰飛會因此坐牢。

想明白了這點，原辰飛也就放棄了說出來的打算。

當然，適當的提醒一下身邊人還是有必要的。

只是想一想，自己身邊竟然沒什麼人值得提醒。

原辰飛母親在他八歲那年去世，父親是個混蛋，母親死後不久就把他送給奶奶撫養，自己則在外面逍遙快活。奶奶把原辰飛撫養長大，一直撫養他到讀大學。大學第三年，父親因為在酒吧和人爭風吃醋被人打破頭，昏迷在院，到現在還是個植物人。

家裡的親人和他沒什麼來往，即沒幫過他，也沒害過他。

淡漠如水。

所以一直以來，原辰飛不是孤兒，卻活得跟孤兒也差不多。這種情況下，自然就沒必要提醒誰，讓自己多一群競爭對手。

在打了幾十個電話，訂購了一大批物資后，原辰飛離開辦公室。

看到劉璃，原辰飛說：「劉璃，明天開始放假三天，暫時就不用上班了。」

「為什麼？」劉璃到是猜到了一些，不然原辰飛不會讓自己推掉所有預約。

原辰飛想了想，說「如果我告訴你，劉楊說的那些話，不是噩夢，而是即將會到來的事實，你會怎麼看？」

「那隻能當你是瘋了唄。」

「所以你不會相信的對嗎？」

劉璃搖搖頭。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相信了呢？」原辰飛說。

劉璃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見她這樣，原辰飛笑笑，拍拍劉璃肩膀道：「沒事。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聽我一句，在家裡備些葯吧。」

「切，我要備那些東西幹什麼？末日要是來了，我還不如備些糧食和水。」

原辰飛很認真的回答：「第一，這不是末日，而是天地劇變。第二，你沒有認真看他的醫療記錄，根據他的回憶，如果那一天真的來了，糧食和水也不是問題。因為資源不會短缺，反而會大大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