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宗罪
村長是個白鬍子老頭，五短身材，眯眯眼。
他圍著樹榦走了一圈，皺眉道：「我看它就是一棵普通的歪脖子榆樹嘛，哪有什麼妖不妖的？可能是春天到了，它長得快了一點，所以你們覺得不對勁吧？」
嗯，村長英明！
譚玉樹在心裡感激了一下。
譚四立刻揮手，說道：「村長你不知道，這棵歪脖子樹妖得很，已經犯下累累罪行了！」
村長皺眉，一對小眯眼幾乎看不見了。
譚四指著樹榦，說道：「第一，我前幾天，被歪脖子樹，撞破了腦袋……」
虞環接話：「第二，我今天在樹下，忽然遇到一陣風，就歪了嘴巴。」
木匠急忙瘸著腿上前，說道：「第三，我今天在這裡，被自己的斧頭砍了，差點砍斷了腳掌！」
村長掰著手指頭，點頭道：「原來這棵歪脖子樹，已經幹了這麼多壞事啊……」
「還有啊！」
譚四抓抓腦袋，絞盡腦汁，又說道：
「第四，這棵樹長在路邊，歪脖子駝背，嚴重影響我們磨盤村的形象！」
「第五……它的歪脖子橫在道路上空，影響交通；第六……第六……」
木匠接過話來：「第六，這棵樹毫無用處，活在這裡，爭奪其他樹木的養分，是樹中之敗類！」
「對對對，樹中敗類！」
譚四大喜，又指著樹洞，給譚玉樹加了一條大罪：「第七，這個樹洞……長得太沒節操了，有礙觀瞻，有傷風化！」
七宗罪，終於湊齊了。
譚玉樹的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們儘管誣陷我好了，反正我不會說話！
小布希家的電飯鍋，是我偷的！
薛定諤的貓，也是我殺死的！
行了吧？滿意了吧？
反正我就是一棵歪脖子樹，你們愛咋咋地。
惹火了我，我就讓磨盤村變成歪嘴巴村！
「一，二，三，四……」
村長扳著手指數了半天，點頭道：「七宗罪啊？既然這樣，大家就把這棵妖樹砍了吧。」
尼瑪的糊塗蛋村長，虧我剛才還說你英明，看來也是個昏官！
譚玉樹心裡罵了一句，準備催發妖風邪氣。
無限制使用的妖法，不用白不用。
只是可惜了磨盤村，以後要改名了。
譚四卻忽然舉起雙手，揮舞著說道：
「各位鄉親，大家聽我說……這棵歪脖子樹，是棵妖樹，所以，必須大家齊心協力，一起下手才行！現在，我們推選村長，砍第一斧頭，好不好？」
「好！」眾人一起高呼。
很顯然，譚四害怕自己再中妖法，所以讓村長先下手。
村長不知是計，還以為譚四這是尊敬他，便提著斧頭走了上來。
譚玉樹蓄勢待發，只要村長舉起斧子，他就……
「駕！」
進村的路上，忽然傳來馬蹄聲。
眾人一起轉頭看。
只見一個大漢騎一匹高頭大馬，飛奔而來！
那大漢身背長弓，腰懸箭壺，馬鞍上斜掛著長刀，又有紅布抹額，一尺多長的紅綢布帶飄蕩在腦後，看起來威風凜凜。
眨眼間，大漢衝到了人群前，這才一帶韁繩，勒住馬，原地兜了兩圈，哈哈大笑道：
「磨盤村的鄉親們，大家好啊，我是太歲山的強盜……」
「哎呀媽呀！」唰地一下，鄉親們四處奔逃。
兇器丟了一地。
那個癟嘴老太太把拐杖都丟了，卻健步如飛，跑在最前面。
譚玉樹忽然覺得，強盜比村民們友善。
每次危急關頭，總是強盜及時出現，救了自己。
太歲山在哪裡？等自己可以走路了，就搬去太歲山算了！
「站住，誰敢逃跑，我就一箭射死他！」
馬上的強盜抽出一支響箭，搭在弓弦上，嗖地射上了天空！
嗚嗚——！
飛箭破空，發出尖銳的嘯響。
鄉親們不敢再跑，就地站住，回身看著強盜，一臉的驚恐。
「哈哈哈，鄉親們不要害怕，都上前說話。誰不來，就是不給我面子。誰不給我面子，我就給他一箭！」
強盜大笑，又抽出一支長箭，搭在弓弦上，拉開弓弦，對著鄉親們做瞄準狀。
村長沒辦法，只得帶著大家，慢吞吞地走回來。
譚四拚命地縮著脖子，躲在一個高個子的身後。
看看眾人走近，強盜放下弓箭，哈哈大笑道：「大家不要害怕，盜亦有道，我們做強盜，也是講道理的！」
村長上前，鞠躬抱拳，問道：「大王，村子里已經沒有東西了啦……」
「閉嘴，你看本大王，像是搶東西的人嗎？」
強盜喝斷了村長的話，揮手說道：
「俗話說得好，一方水土，養一方土匪！」
「我們太歲山和磨盤村，守望相助，唇亡齒寒。」
「現在，縣衙里的狗官，要圍剿我們太歲山。所以，我們大王決定，讓你們磨盤村出三十個壯丁，去山上修工事！
「今天午後，你們村裡就要派出三十個人，自帶七天的乾糧，前往太歲山。如果你們遲到不到，或者少去了一個人，別怪我不客氣！」
村長吃了一驚，抬頭看了看強盜，卻不敢說話。
誰也不敢說話。
「都聽見了沒有！？」強盜又是一聲怒吼。
村長嚇得一哆嗦，急忙點頭：「聽見了……」
強盜哼了一聲，又說道：「敢不聽話，明天就讓你們磨盤村雞犬不留，寸草不生！」
似乎還嫌不夠狠，強盜又抽出長刀，指著譚玉樹：「包括這棵歪脖子樹在內，都得死！」
靠，我又沒得罪你，幹嘛扯上我？
敢動我，恐怕死的是你！
譚玉樹動了殺機，飛葉妖刀躍躍欲試。
強盜對鄉親們的表現很滿意，掃了人群一眼，準備撤退。
然而，一眼看見人群里的姜姚女，強盜眼神一亮，縱馬過去，一伸手，把姜姚女提上了馬背！
「放開我……你要幹什麼？」姜姚女大駭，聲音發抖，手足無措。
「哈哈哈，這小姑娘長得不錯，帶回去送給大王，做第十八房壓寨夫人！」
強盜大笑，調轉馬頭就走。
「大王，放開我，我已經許過婆家了……求求你……」姜姚女放聲大哭。
磨盤村全村的人，竟然沒有一個敢阻攔！
尤其是虞環，竟然歪著嘴巴大笑：「幸好我是個歪嘴巴，要不，肯定也要被抓走了……」
譚玉樹也默默地看著，沒打算出手救人。
自己只是一棵歪脖子樹，不是英雄，所以救美的事，就免了吧。
更何況，剛才這幫村民還要砍自己，現在，讓他們也嘗一嘗被強盜欺負的滋味！
然而，強盜路過歪脖子樹身邊的時候，卻故意顯示威風，猛地一馬鞭抽在樹瘤子上，啪地一聲響！
嘶——！
譚玉樹痛得一抽。
「哈哈哈——！」強盜得意地大笑，抱著姜姚女，縱馬就走。
「飛葉妖刀！殺！」
譚玉樹終於被激怒，發出了指令！
我本與世無爭，歪著脖子站在這裡看熱鬧。
可你這個王八蛋，搶女人就搶女人吧，為什麼打我這個吃瓜群眾？
不殺你，對不起我妖樹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