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魂穿（4）

沈亮躺在地上時，0027就化作一縷煙，鑽到了他的耳道里。

他頓時觸電一樣。

可神奇的是，街上行人依舊，沒有哪個看到有個民警同志倒在路中央，幾個人的腳還穿過沈亮。

像沈亮變透明了似的……

0027在沈亮身體里遊走了一番，算了下他的八字，興奮地一拍大腿。

——哎呀媽呀狗運氣太好了，這塊電池正好能用！

她捻起沈亮的耳垂。

——嗯，命長，還剩68年的陽壽，那拿個10年來用用不成問題。

又在沈亮的上手臂跳了下。

——嘿喲，這肌肉，這彈性，絕對是個練家子。

最後她乾脆坐到沈亮胸口，上上下下看著，誇讚起沈亮的肉體。

卧槽身高一米八五，長得濃眉大眼，陽光帥氣。

頭髮是乾淨利落的黑色短髮。

手指修長得像鋼琴家。

穿著一身人類叫什麼警察的制服，嗯那靈魂也應該很善良敦厚——好吃。

——人間極品啊人間極品，那個小姑娘還算有點福氣，姑奶奶我替她撿到這樣一節寶貝電池。

只是還有個工序要完成……還需要得到「電池」的認可……

——哎真的，低級別的活就是麻煩，如果在高級任務里直接打個響指就成了。

0027一邊抱怨一邊豎起兩根手指，自天引來一道光。

*****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沈亮總算醒過來了。

他睜開眼，心裡咯噔一聲，猛地從地面上一骨碌爬起身。

他依然身處商店街的某處，但是，這地方他從未來過。

這條潮濕陰暗的巷子，慘慘地亮著一盞瓦數不足的燈，還因為電流不穩的關係，燈泡時明時暗。

屋檐靜靜地滴落著水滴，砸在什麼東西上，空氣中有一股濃烈的食物腐敗氣味。

在巷子前面300米的地方就是熱鬧的主路，那裡霓虹燈招牌依舊無憂無慮地閃爍著。

他頓時想起來，昏倒前被老鼠咬了，下意識按住脖子，心想要去醫院打狂犬疫苗。

於是一邊警惕地看著周圍，一邊抬腳往前走。

這條小巷因為安靜而愈發顯得寒氣逼人，連他這個一米八五的壯漢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為了禦寒，也為了壯膽，沈亮把一隻手插進褲袋，摸到打火機，點上一根煙。

他看了下時間，心裡又叫一聲奇怪。

他把自行車停在街口的時間是十一點十分，和燒餅攤老闆玩你追我跑的遊戲時他特意看過時間，但現在。

還是十一點十分。

搞什麼？剛剛的燒餅，被老鼠咬，還有莫名其妙來到這條黑巷子，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

他搖了搖手機，心想莫不是壞了吧？

一時就站在這個黑黢黢的巷子里思索這些的古怪。

這時，沈亮敏感的視力神經令他察覺到了異樣。

就在煙頭那一點豆苗般的火光里，他猛地看到左邊垃圾桶的陰影下。

好像窩著一個人。

他打了個冷戰，下意識去摸腰后的槍。

那影子不知是死物還是活物，是動物還是垃圾，反正一動不動，和身後的黑色融為一體。

沈亮蹲低身體，盡量放輕腳步，慢慢靠近垃圾桶。

在兩米的距離里，他看清了，人影是一個少女。

在瓦數不足的電燈照耀下，少女皮膚和舊報紙一個顏色。

像一個被扔掉的破娃娃。

他低頭觀察了一會。

看那樣子，是出氣多，進氣少。

他皺起濃眉，想，若是死人的話，就有的好忙活了。

這時，站在唐思茵頭頂上的0027咕嚕出一串咒文，唐思茵體內殘存的一絲陽氣被喚醒。

她就像木偶，從傷痕纍纍的手臂中抬起頭，對上了第一個眼神。

沈亮心中納罕的不行，活的？可是蜷縮在這裡，怪嚇人的唷。

「小姑娘？」

沈亮蹲在少女面前，伸出五指晃了幾下，沒有回應。

他仔細看著她。

少女頭髮長及腰部，發梢略卷，看五官是個清秀的姑娘，大概是12，13歲的樣子。

她穿著一條髒得看不出顏色的連衣裙，光腳，皮膚上有許多疤痕。

沈亮扶住她小小的肩膀，問。

「小姑娘你叫什麼？你的爸爸媽媽呢？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沒有回答。

沈亮不悅地皺起眉頭。

脫下制服，小心翼翼地蓋到她身上。

——機會！

0027瞅准這個時機，在沈亮靠近委託人的時候，一手抓起他10年的陽壽，一手按住唐思茵的大腦神經，把沈亮10年的陽壽牢牢按入元神中。

陽壽入魂，唐思茵的大腦呈網狀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只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遇到絲毫阻礙，順利得簡直像見鬼了。

0027見過八字相配的人被彼此的精神波震碎。

她也見過因為魂穿調查員的計算失誤而讓委託人猙獰著墮入魔界。

「借陽壽」看字面意思很簡單，其實跟斷臂再生一樣是個高危的活，排異反應是家常便飯。

像今天這般順利的概率……

大概和第一次買彩票就中了一千萬差不多吧。

0027略微疑惑地分別看了看唐思茵和沈亮。

難道，這就是老天剛剛跟她說的「特殊」？

並不給0027太多思考時間，唐思茵接納了沈亮的陽壽后，就像是機械重新通電那樣，皮膚出現暖光。

0027顧不上想別的，趕緊讓自己的四肢隨著光嵌入委託人身體……

在沈亮看不見的光芒和過程中，唐思茵開始重生——身體上幾個致命傷逐漸消失，只留下一些無傷大雅的陳舊疤痕。

跟著她渾身顫抖了幾下，哆嗦著膝蓋，扶著沈亮的肩膀站了起來。

只是光著的腳丫毫無知覺，踩在水窪里，腳面上都是黑泥。

而沈亮就看著她瘦骨伶仃的雙腿不停嘆息。

「小姑娘，你怎麼會弄成這樣的？」

沒有回答。

沈亮緊了緊蓋在她肩上的警服，說：「那跟我走吧，叔叔來幫你。」

沈亮把手伸給委託人。

0027還在和委託人的元神做最後的交接，下意識地，唐思茵也伸出了細細小小的手，緊緊握住他的。

十指相觸的那一瞬間，他們兩人之間，好似有暖流涌動。

沈亮驚異地瞧著眼前的少女，月光在她的皮膚上流動，給她的臉褪去了報紙的蠟黃色，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懷念的光芒。

沈亮愣了一下，說：「不要怕，叔叔會保護你的。」

他們兩個人手牽著手，踩著潮濕路面，迎著垃圾巷出口的亮光處走去。

月光給他們拉下背影，一個是高高的影子，一個是只有他身體一半大的小小影子。

沈亮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時他的身後，有一隻小老鼠彷彿是憑空蹦躂出來，它跳到巷子中間，濕漉漉的鼻尖使勁往他們背影的方向翕動。

綠色的的小眼睛里映射出，兩人頭頂上分別掛著的一串數字。

沈亮的是，陽壽余：58年。

唐思茵（0027）的是，陽壽余：10年。

隨著老鼠瞳孔中綠色光圈的消失，它又重新變成了一隻普通的老鼠，吱吱尖叫了一聲，逃也似地鑽入了垃圾堆。

這時0027已經完全能夠操控唐思茵身體，在她的腦海中，兩個人顯出彼此的身形，少女們面對面站著。

腦海就是海，她們一身白衣，站在海平面上，雙手十指相扣。

0027看了看上方的虛空。

「小姑娘，這是我給你安裝的『電池』，你多10年，他減10年，我們的契約已經達成，若完成你的心愿，我會取走你身體里的全部壽命。」

唐思茵聽到，抬頭再看了一眼沈亮的臉，她便閉合雙眼，魂魄毫不掙扎，一線消失在天地間。

0027欲伸手抓她，掌心裡只留住几絲氣息。

委託人消失在天地間，這具身體從此完全被0027佔據。

若完成委託人的復仇需求，精魂得到滿足，這具肉身就會重新變回一句屍體。

而0027也會脫開肉身，去接下一個任務。

只是現在有個很嚴重的問題……0027蹙眉。

小妹兒啊你走的也太麻利了，你還沒告訴我你仇家住在哪裡呢！

復仇套裝不含找人的啊，找人的話就不是這個價啦！

哎我去了，低級任務真的是坑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