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意料之外
電視上,鏡頭正中心,正在說獲獎感言的富川春寺流下了一行熱淚。晏安匆忙地跟電話那邊告別。
她著急地把音量調大,正好聽見富川春寺在說:「最後,我最想感謝的,是在我無數次想要放棄時候給予我希望的,讓我在每個清晨都能看見曙光的,我的女一號,晏安。」
不自覺地,晏安也跟著他掉落的眼淚而熱淚盈眶,在這一刻,她想起之前很多次,在寒冷天氣里,導演呼著冷氣跟她討論九琴討論鐵茶的場景。
那段時間雖然很辛苦很疲累,但留下的記憶同樣是帶著炙熱溫度的。
現在電視上,富川春寺把話筒調高,再一次湊近話筒,用十分蹩腳的中文說:「晏安,我想跟你說,你永遠是我心目中的最佳女主角,是永遠活在我心目中的九琴。」
江朝暮抽了幾張紙巾給她,同時把電視上進行到尾聲的頒獎直播關掉。她用很稀鬆平常的口吻說:「你該吃點東西了。」
吃東西的時候,晏安照例刷了下最近的大小新聞,意外地,看到了來自邊疆城市的一則社會新聞。說的是一年輕男子被發現橫屍街頭,據調查應該跟當地涉黑組織火拚鬥毆有關。
本來這只是每天發生千千萬萬的社會新聞里的其中一條,平時晏安簡單看過後就會忽略過去,可今天不知怎麼回事,她從簡介處戳了進去,看到了新聞全文。
雖然那名橫屍街頭男子的證件照被打了馬賽克,但晏安還是從中覺察到了熟悉的感覺。尤其看到底下的介紹,年紀,籍貫都與晏安想象中的那人類似,尤其新聞中還著重提了一句,該死者有盜竊和賭博前科被記錄在案。
晏安把新聞給江朝暮看,問她:「能不能查出這人是誰?」
江朝暮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問:「你這個時候怎麼還能關心這些血糊淋拉的新聞?」
「你別管,你就幫我查查這人是誰,怎麼死得,可以嗎?」
江朝暮的神通廣大晏安是一早知道的,看著她拿了電話從陽台走過來,晏安自覺放下了碗筷,把面前食物都往遠處推開。
「死者叫陳舜,被發現的時候身上大小刀傷共有23處,致死原因是腿上大動脈斷裂。我問的人跟我說這人死得挺慘的。」江朝暮看了她一眼,問:「你想聽嗎?你現在承受得住嗎?」
「你說!」
「法醫推測他一開始腳筋就被挑斷,隨即被人砍了二十多刀,刀刀深可見骨。致死的那一刀反倒是最後才砍得。那地方現在都下雪了,那人應該是一邊流著血一邊還往前爬著想喊救命,但地方偏,一直爬出一百多米都沒死。天氣不是冷嗎,中間有些傷口的血液都開始凝固了又被他給撕裂開。總之不是利索的死法……」江朝暮說了一半,見晏安愣愣地看著桌面,忙問:「你怎麼了?聽著噁心是不是?那我不說了。」
「你說……」晏安慢悠悠地出聲:「這種死法跟活活溺死比起來,哪個更慘?」
「我不知道,我又沒死過。但我猜應該是溺死吧,平時我們喝口水嗆到都挺難受的。怎麼突然問這個?你最近都在想些什麼?是不是偵探小說看多了?」
晏安突然回神,說:「沒有。我之前讀書的時候有個同班同學就叫這個名字,你能幫我確認一下是不是同一個人嗎?」
江朝暮驚訝地看著她,問:「是關係很好的同學嗎?」
「不是。」晏安重新把碗筷端了起來,說:「我還挺討厭他的。」
江朝暮背過身去打電話,過了一會兒,回來跟她說:「身份證號碼能對上。」
晏安點點頭,說:「知道了。」
江朝暮看她表情還算平靜,正打算說聲人死了就死了,有什麼仇有什麼恨都該過去了。那就聽晏安說了一句:「怎麼就這樣死了呢?可惜了。」
「可惜什麼?」她問。
「完全不在我意料之中。」
江朝暮很驚詫,問:「那什麼算是你意料之中的死亡?」
「意料之中的死亡嗎?俞順康這樣的。」
一語成戳,晚上些的時候,江朝暮就接到俞珂的電話,說俞順康可能不行了,讓晏安馬上趕去醫院,說俞順康想見她。
當時晏安剛吐過一遭,連走路都困難,江朝暮勸她別去了。可她在聽到這個消息后,還是沉默著穿上了外套。
坐上車,江朝暮跟她說:「那些資料我還沒來得及呈交呢,他們還沒被趕出來呢。」
晏安問她;「說這個的意義在於?」
「他如果……是跟你沒關係的。你千萬別胡思亂想。」
「我倒是希望聽見他待會兒跟我說,他有今天全是因為我!關於他,關於那一家人,我實在做得不夠多,心裡總有種對不起我干奶和我母親的愧疚感。」
「你別這樣想。」江朝暮握住她的手,說:「上一輩的事是上一輩的,實在不應該讓你們這樣的孩子來承當上一輩的恩怨。如果他就此……你心裡的這些複雜感情就可以放下了,這樣也好。」
晏安去到醫院的時候,正好看見醫生從病房裡退出來。董馨一看到她,馬上過來拉住了她,說:「你快進去看,他撐著最後一口氣就是為了見你一面。」
晏安扒開了她的手,說:「我和他有什麼可說的?」
「再怎麼樣,他也是你親爸啊。」董馨哭著出聲。
晏安冷笑著往病房裡走。病房裡,俞珂俞岩都在,病床上的俞順康已經把氧氣面罩拿了下來,說話的時候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他費力的轉動眼睛過來看她,喊了一聲:「安安。」
晏安瞬間頭皮發麻,用她自己都沒控制住的聲音驚叫:「別這麼叫我!」
「爸知道,爸一直對不起你媽,對不起你,我錯了。」
晏安驚懼地往後退,叫道:「俞順康,你少裝!我才不信你這種鬼話。」
「我馬上……馬上就要下去給你媽和你干奶賠罪了,我有罪,閻王爺會懲罰我的,以後我天天下油鍋我也認了。」俞順康費力地向著她伸出手,說:「你要恨就恨我吧,你弟弟妹妹是無辜的,他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