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日子

回家的路上，媽媽絮絮叨叨的都是姥姥家的那些事情，簡夢都當耳旁風，親情就是一把雙刃劍，割不斷，理不清。她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說點啥，媽媽又護著，媽媽怎麼說都行，女兒說一句，媽媽都不願意聽。

媽媽活沒少干，卻沒有落好，家務事理不清啊。媽媽和胡叔叔過半年，姐弟們都有微詞，那還不是都有私心，照顧姥姥的人手不夠唄。媽媽和胡叔叔分手，他們把媽媽當主力，恨不得都當甩手掌柜的。

咔噠，門打開，見到簡媽，喵喵，橘橘撲倒媽媽的腿上，來回蹭著，思念也好，想簡媽的牛肉碎也好，反正見到皇太后駕到，橘橘非常興奮。

簡夢把行李箱推進門，反鎖門，回頭，她都笑出聲了，媽媽竟然像抱嬰兒那樣抱起橘橘，橘橘喉嚨里發出咕咕的聲音，橘橘像是享受媽媽的撫摸，舔舐媽媽的臉頰，好久不見。

簡夢抬手點一下橘橘的小鼻頭，勢利眼。她幾乎都沒成功抱過橘橘，橘橘根本不讓她抱，摸摸腦袋還可以。

「阿夢呀，最近有沒有相親？」簡媽邊脫衣服，邊詢問，她最關心的問題，女兒三十歲，該考慮婚姻問題。

簡夢脫掉靴子，頭髮脹，「媽，剛進屋幾分鐘，又來了。」

老生常談一點新意都沒有，媽媽蹲在地上，打開行李箱，幾乎都是半成品，看來明天年夜飯不用那麼麻煩。

簡夢翻看一個個密封袋，驚詫不已，媽媽竟然把黃花魚都煎好，用密封袋裝起來。兩個豬蹄子一個密封袋，哇塞，四袋豬蹄子，老媽忙年辛苦。她一樣樣地往冰箱里擺放，眼角滾落幾滴淚水，側身抬手抹一下臉，避免媽媽看到。

「媽，以後不用準備這麼多，就咱們娘倆過節，吃不了，再說多累。」媽媽做這麼多樣，那得跑多少次超市，又一樣樣地做，然後再密封起來，凍在冰箱里，還不能太提前做好，怕不新鮮。

簡媽環顧四周，房間乾淨整潔，感到欣慰，女兒自理生活能力不錯。脫口而出，「阿夢啊，媽媽想把這套小房貸款還上，明年有合適的樓盤，你再貸一個小二室的。」

濱海的房價均價已經達到七八千了，再不下手，不得一萬元一平米啊。大的，他們也買不起，首付一個使用面積七十多平的房子，還是可以的。

簡夢輕輕地關上冰箱門，再仔細端詳媽媽，兩鬢斑白，臉上皺褶又多幾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每次媽媽來，不是男朋友，就是房子，當媽媽的總是有操不完的心。

「媽，明天四月份小區二期開盤，再說吧。」

簡媽放下橘橘，若有所思，「嗯，等我們買下房子，你住二室，我一個人住這裡。」

女兒事業穩定，還是儘快解決婚姻問題，趁她還年輕，還能幫女兒帶孩子，現在大多數年輕家庭，都是姥姥帶外孫，那還不是心疼女兒。

簡夢臉色緋紅，直擺手，千萬別再來一場場的相親了，那個自戀狂劉俊已經讓她反胃。

「媽，別急啊。」她還想繼續住這裡，讓媽媽住二室，親戚來濱海也有地方住。

簡夢媽坐下來，歇口氣，喃喃低語，「咱們再買一套房子，在省城，我也算有屬於自己的家，你姨和小舅來了，也能在客廳湊合幾天。」

簡夢張開嘴想說，讓媽媽住二室，又咽回去，她和老媽講道理，還能贏嗎？先買上房再說吧。媽媽徹底搬過來，她和媽媽才算是在省城團聚，爸爸在地下也能安息。

媽媽換上家居服，熬小米粥，說是給女兒調理一下脾胃。媽媽來了，廚房徹底讓給老媽，老媽心甘情願地讓女兒閑著，簡夢根本插不上手，竟幫倒忙，刷視頻去。

可是她翹起二郎腿，懶散地坐在沙發上，望著隔斷後面的小床就開始出神，唐昊澤什麼時候才能出關？會不會出現危險？會不會她再也見不到唐昊澤？

滴滴，小清微信，說是她正在家裡被父母訓斥，都三十歲了，連男朋友都沒有。

撲哧，簡夢笑出聲，不是沒有男朋友，確切地說，是沒有可以結婚的男朋友。就小清自己說，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男朋友都是媽寶男，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主，都要回家問他媽。

簡夢告訴小清，她家皇太后駕到，見面就是兩件事，相親和房子。父母都是關心孩子嘛，不能為了滿足父母的願望，而降低標準，那樣肯定會後悔的。

小清發過來一個笑嘻嘻的表情，哪個當媽的不都一樣？她斜眼望一眼對面的父母，特別贊同簡夢的想法，不能為了父母，搭上自己一輩子，鞋穿著合不合適，只有穿鞋的人自己知道。

「小清，你聽沒聽你爸說的話？」小清媽媽對女兒心不在焉，非常不滿意。

「媽，我聽到了，爭取明年春節帶給你們一個未婚夫，最好我能未婚先孕。」小清說完迅速站起來，果然，啪嗒，一個靠枕扔過來。

「小清，怎麼說話呢？」媽媽橫眉冷對，小清轉身，揮揮手，此時不走等待何時？

「媽，我等簡夢結婚，我再結婚。」

咣當，小清甩上房門，逃離家，耳朵根清凈了。

傍晚五點多鐘，簡夢家的餐桌上四個盤子已經擺好了，「媽，就咱們倆個人幹嘛這樣奢侈？」

「洗手去，也該到了。」簡媽低聲嘀咕著，又去洗葡萄。

在衛生間，簡夢擠出幾滴洗手液，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納悶，媽媽請誰來？不會又給她介紹男朋友吧？

喵喵，門外傳來橘橘的叫聲，「哇塞，阿姨太香了。」簡夢咧嘴笑了，除小清還有誰？還好虛驚一場，真怕老媽領一個相親對象來。

只要小清來，橘橘化身一隻小老虎，一人一隻貓沒完沒了掐架，永遠分不出勝負。

小清給簡媽買了一件暗紅色絨衣，簡媽笑得合不攏嘴，立刻接過絨衣，進屋試試去。

小清指指廚房地磚上兩個袋子，簡夢拎起來，大蝦仁兩袋，牛腩一塊，不錯，不算蹭吃。

簡媽特別高興，又混過去一年，女兒的事業蒸蒸日上，婚姻不急，就憑女兒的條件，肯定有人追的。關鍵是，女兒在濱海紮下根，她的晚年也就好混。

小清和簡媽碰杯，兩個人一瓶啤酒都沒夠喝，真是到了濱海，不能喝啤酒都不算是真正的濱海人啊。

「小清啊，阿姨謝謝你，這些陪伴簡夢，不然在濱海簡夢都沒有一個朋友。」

聽到媽媽說這些，簡夢也舉起杯，「小清，我媽說得對，這些年，我的喜怒哀樂，都是你陪我走過來的，你不僅是我閨蜜，更像我的小媽。」

「哈哈」小清笑出眼淚來。「喂，像姐就不錯了，上升到媽了，我可不想當媽。」

一個晚上，三個女人哭得稀里嘩啦，第一次簡媽當女兒的面，傾訴衷腸，有多愛，就有多恨。

在另一間房子里，陳明輝坐在父親對面，父親放下酒杯，感慨萬分，「兒子呀，汪彤再優秀，你再愛她，他也是你妹妹，說出去不好聽啊。」別人糊塗老陳不糊塗，后老伴那點心思，他早就知道，可是點撥幾次，兒子不聽勸啊。主要彤彤這孩子，不討喜啊。

「爸，我已經離婚了，就這樣吧，暫時不結婚也行，反正我們已經在一起住三年，不急。」

「那房子保不住了？」老陳眯起眼睛，兒子不爭氣啊。

陳明輝心煩意亂，自從和趙靈珊離婚以後，心緒不定，總是做噩夢，在夢裡，總是有一個飄忽不定的影子喊他，「那是珊珊的房子，過年後，我們得搬出去。我們這幾天到處看房子，房價都不低，貸款買房，買不了那麼大的。」

老陳放下酒杯，環顧四周，這套房子，是變賣老家房子買的，小二室，但也是自己的房子啊。

「不然，你們先住這套吧，我和你阿姨出去租房。」他不能再掏老本給兒子買房子，萬一有一個病宅的，指望兒子給你？還是指望后老伴給你？這年頭，誰有都不如自己有啊。

「爸，我自己解決，彤彤又不是外人，您放心吧。」陳明輝準備回家，身後傳來老爺子的聲音，「窮人家孩子，非要擺公主的派頭，老陳家養不起。」

陳明輝沉默不語，都是汪彤的小姨惹得禍，買著買那的，檔次上去了，下不來了。父親說得也有道理，就這條件，愛嫁不嫁吧。

濱海市某家醫院走廊里，高翔宇蹲在地上抱頭痛哭，以後這日子怎麼過呀？

「翔宇，你媽媽再這樣可不行啊，你必須狠下心來，萬一出人命咋整？」高翔宇姑姑擔心侄子的安危。

高翔宇的母親在小區里和人吵架，讓人給打了，住進醫院。問清楚緣由，高翔宇不想活了，他和母親講不明白道理，母親不是正常人思維呀。

媽媽的嘴沒有把門的，亂說一氣，亂配對，那個老太太的姑娘推搡媽媽幾下，媽媽沒站穩一個趔趄磕到公園石椅子上，立即昏厥過去，被120送到醫院。

鬧出事了，公園的鄰居們才知道高翔宇母親是病人，尤其是那個老太太的姑娘非常抱歉，如果知道老太太有病，她就不會那麼生氣，也就不會出現意外。

老太太也非常自責，她清白一輩子，被高翔宇的母親說成小三，她哪能受得了？只是想讓女兒來評評理，誰知道高翔宇母親口無遮攔，什麼話都說，她女兒也被刺激到了。

高翔宇認同姑姑的想法，只能把媽媽送到療養院，再讓她待在家裡，還不知道會惹什麼禍呢？還是保命吧。

高翔宇的老姨趕過來，知道前因後果，也只能同意送姐姐去療養院。高翔宇有工作，以後還會新生活，不可能不上班在家盯著媽媽吧？親屬們都有各自的生活，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經啊。明知道療養院各方面條件不如家裡，也沒有辦法解決看護問題啊。

明天除夕，高翔宇已經知道劉曉晗回濱海了，他想再去見劉曉晗一面，見女兒。深夜裡，咿咿呀呀的嬰兒哭聲，一直睡眠不好，精神疲憊。

春節，家家戶戶團聚的日子，有歡笑，有傷悲，無論什麼情況，生活都要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