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遲到的終結
凰若葉手中轉出一物，明晃晃地闖入天儀光的視線。
「這是命令。」凰若葉淡然開口，臉色依舊古井無波，只那一雙眸子似乎變得更加深邃。
天儀光面容僵硬，足足停頓兩三息的時間。
「真沒想到，神君會將此物交給你。」天儀光聲音平緩，眼神卻始終停留在凰若葉所握之物上。
那是一枚小巧玲瓏的玉飾，只有小半隻巴掌那麼大，其上雕刻的是一人與一鳥。
這是不是屬於天永昱一人的信物，它代表的是天神族的「神君」，它在天神族久遠的歷史中代代傳遞至今，是比天永昱的令牌更具威信之物。
凰若葉不置一詞，她並不准備解釋。
「我相信神君。」天儀光眼底的深沉越發濃烈，他轉身離開，絲毫不拖泥帶水。
凰若葉心中明白，這枚玉飾已然起到了它應有的作用。
天儀光還未歸來，一門之隔的外界卻忽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凰若葉的目睹之下，天空的顏色由淺至深，不出片刻便成了刺眼的血紅。
「果然。」凰若葉默嘆，就如她料想中的一樣，炎龍族的進攻方式不僅僅是長驅直入那麼簡單。
炎龍族耗費精力創造並持續進行實驗的手段在這決一勝負的時刻登場了。
嘈雜的聲音幾乎要貼近耳膜，眼看面前的大門被迫的跡象越來越明顯，凰若葉離開了，她走得很快。
這裡的一切會有以天儀光為首的天神族人處理，凰若葉需要做的事情不在這裡。
「炎龍族這是準備趕盡殺絕。」空曠的土地上，一人迎向趕來至此的凰若葉，是許久都未在眾人面前露面的天永昱。
「萬一是同歸於盡呢？」凰若葉輕描淡寫地問道，來到這裡，她的步伐徹底放緩了。
「不會，我了解炎以洵，這一次他們絕對準備了萬全之策。」天永昱極為篤定，「即使必須犧牲一部分炎龍族人，那也一定是極小一部分。」
凰若葉左右四盼，遊離的視線在逡巡一圈后又回到天永昱身上：「沒錯，你沒有任何退路了，而這裡的布置無法保障百分百的成功，甚至只能算得上憑運氣，百分之五十。」
「我已經拒絕你很多次。」天永昱毫不猶豫地回答，無論多少次，他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那這就是我最後一次以這樣的方式提醒你。」凰若葉看向她來時的方向，那裡隨時都會有炎龍族人衝進來。
「天永昱，你實話告訴我，從蠻界到神界，你研究天道究竟是為了什麼？」凰若葉平靜地問，臉上是一絲不苟的冷漠。
天永昱卻毫無徵兆地輕笑一聲：「當然為了解除一份天道契約，我想看看，我能不能讓天道成為我獨有的工具。」
「什麼契約能讓你如此不惜代價？」凰若葉反問，她完全沒有在意天永昱刻意一般的後半句話。
「千萬年來，天神族雖然擁有震懾百族的力量，但卻始終活在短命的詛咒中，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要改變這一切，讓天神族真正成為這個世界的神。」天永昱與凰若葉望向的是同一個地方，他在期待。
當炎以洵發現自己還沒有死，並且和他派來的「細作」站在一起，他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我明白了。」凰若葉淡聲道，「但你本不必如此，你該擁有的，就該是你的。」
話音剛落，極致的力量裹挾著勁風襲向天永昱的頸側，但即便是如此近的距離，天永昱依然反應過來了。
天永昱在頃刻間已經後退數步，身子微側，作勢想要避開這極近的一擊。
下意識地，天永昱沒有反擊。
凰若葉周身迸發的兩種完全不同的力量，一金一藍，以包圍之勢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天永昱的面前和他後撤的方向。
她早已料到天永昱的動作了。
「當我知道過去的那些，我無法再怪你，是我錯了，天道之外的我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存在。」在天永昱失去意識之前，這是他聽到的最後的話。
無數的畫面在凰若葉腦海中盤旋，有她曾在海域中的夢魘困境中看到的，也有她在現實中看到的，所有的畫面都在告訴她——天永昱從來都沒有放棄她。
即使環境再惡劣，他也在想方設法地尋求一個顧全她的辦法，他找到了，他即將要實現了，但是她走了。
凰若葉清楚，已經發生的一切是無法改變的，只是她原本以為那樣就可以讓彼此一刀兩斷，到最後卻成了雙方更長久的折磨。
若天永昱當初遵循族規順利服下她留下的那顆心臟，他的記憶里就不會再有她的存在，之後的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
蠻界不會遭到從神界虛影傾瀉而出的穢物污染，炎龍族不會在不該存在的神界虛影發起血業障的襲擊，天永昱的身體更不會淪落到如今這樣可悲的境況，天神族也不會被炎龍族逼到背水一戰勝率未測的境地。
凰若葉當初躍下墮神池為的就是將一切終結，如今她無法更改已經偏離的一切，那就讓那場本該到來的終結重新來到。
望著浸滿鮮血的雙手，凰若葉的目光微滯，她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但她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對不起，我無法眼看著你這麼痛苦，你不該是這樣的。」淚水決堤，凰若葉聲音很輕，「永昱。」
無論過去多久，跨越多少個世界，那份深埋在凰若葉心底的情感終究無法泯滅，當凰若葉重新獲得那份記憶的時候，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這一次不會再有任何意外，她會親手為自己也為天永昱畫上這個句號。
記憶紛飛，它們飛向的是埋葬一切的大地。
戰鬥的響聲遍布天空，縱然是拼勁全力，但在血業障和炎龍族人的雙重攻擊下，天神族節節敗退。
沒有神君的天神族，少的不僅是一個人。
傳聞天神族可能擁有聖靈境的強者，到如今已然不攻自破，而這更加增強了炎龍族的信心，他們以壓倒性的優勢在這片象徵著神聖與威嚴的土地上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