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可疑之人
來不及多想,離婉笑反手亮出長劍,和君無殤對視一眼。
兩人配合十分默契,微一點頭就各自沖了出去。
君無殤閃身進了山洞,他要去將傳播疫病的始作俑者斬殺,並逼問出解決此事的辦法。
離婉笑則操縱著法術快速朝著病氣蔓延的方向追去,試圖將其攔截。
然而疫病之氣與尋常東西不同,連魔氣都能凝聚起來化作一團,病氣卻不會。這就讓人非常棘手,除非找到能夠將其全部困住的辦法,否則貿然出手很容易遺漏。
哪怕只有一絲病氣僥倖逃脫,落到凡人身上也能迅速傳染周圍的人和物。
離婉笑幾次想施法,都在出手的瞬間忍住了。
她沒有信心。
如果獨孤澈在身邊,她絕對可以毫無顧忌的放手一搏,可現在根本沒人讓她依靠,只能自己解決。此事牽扯到太多人的性命,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追著病氣跑了很遠,眼看前面就是人聲鼎沸的集市,她攥緊拳頭,額頭上沁出絲絲冷汗。
怎麼辦!
獨孤澈,我該怎麼辦?
「沙鎖術,困住它。」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離婉笑愣了一下。隨即莫名的心中一輕,抬手幻化出飛沙走石,漫天的黃沙如一道高聳的圍牆平地而起,將病氣阻擋在距離集市只有幾十米的空地上。
法術召喚來的沙石在狂風中肆無忌憚的翻滾,不僅打亂了輕飄飄的病氣,還圍困得密不透風。
離婉笑握著劍在一旁死死盯著,一旦有病氣趁亂溜出來,她就再次施法補上去。
「收。」
聲音再次出現,離婉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按他說的慢慢將沙鎖往回收。
被困在其中的病氣似乎感受到了活動範圍受到擠壓,瘋狂的四處流竄。眼見著沙鎖就要被收入掌中,突然一道強勁的病氣迎面沖了出來!
離婉笑頓時大驚,好在她這幾年也算經歷過一些大事,心中驚慌手上依舊穩如泰山。
「收!」
爆喝一聲,沙鎖閃了一下就縮進了她掌中,那股衝出來的病氣卻拚死撞在了她身上。
被疫病之氣沖入體內的一瞬間,離婉笑只覺得全身彷彿墜入冰窖,四肢百骸如被針刺蟲噬。
太久沒有感受到痛苦,就連掉下地火懸崖也在獨孤澈的保護下沒有受到半點炙烤的傷害,這次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痛哼出聲。
沙鎖被收回,周圍也漸漸恢復了平靜。離婉笑支撐著身子勉強保持清醒,眼前卻是模糊一片。
她只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閃過,整個人便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她幽幽睜開眼,感覺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屋子裡被碳火烤得暖烘烘的。
動了動手指,感覺身體里的寒氣已經消失無蹤。非但不疼了,還有一股暖流在經脈中遊走,讓人舒服的只想縮在被子里。
自從她開始一個人生活后,總是無法安睡整晚。半夜醒來身邊空無一人,也就再也睡不著了。
離婉笑窩在被子里,淺淺的想:這次竟然一覺睡了四五個時辰,還不願意起,真是越來越懶了呢!
想著想著,不禁輕笑出聲。
她不願意去猜那個隱在暗處幫忙的人究竟是誰,可又實在想不到那麼厲害的人物為什麼要幫她?
「婉笑!」
房門忽然被推開,半妖梅緊張的喚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剛要起身,半妖梅已經到了床前。
「你怎麼樣,是不是受傷了?快讓姐姐看看傷哪了!」
看著向來鎮定自若的梅將軍慌了手腳,離婉笑只能哭笑不得的坐起身,柔聲道:「我沒事,原本受了傷,睡一覺就痊癒了。只是睡得舒服,多躺了一會兒。」
看她面色紅潤,不像受了傷的樣子,半妖梅這才放下心來。
將放在床邊的外袍給她披在身上,才朝門外喊了一聲:「進來吧。」
於是,離婉笑就驚訝的看見幾個大男人魚貫而入。
君無殤和夢子自不必說,他們身後竟然還跟著尹蕭然,左烈和藍輕尋。
「你們怎麼都來了?」離婉笑眨眨眼,視線落在藍輕尋身上,更是驚訝,「藍將軍你不是在東方將軍那裡嗎?」
「是啊,今天剛回來,想去找你彙報沒看見人,就跟著左烈他們一起來了。」
藍輕尋還是喜歡淡藍色的燙金長衫,手裡拿著扇子搖啊搖,一派風流倜儻的俊俏公子模樣。
「不過話說回來,尊后這是想要控制疫病?以魔界中人的身份行此事,怕是不妥。」
離婉笑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尹蕭然接過來道:「我們只是暗中幫忙,出手自有分寸,不會影響大局。」
他這話說的模稜兩可,左烈和藍輕尋相視一眼也就不再多言。
君無殤進來后便徑直坐下給離婉笑把脈,檢查了一番確定她身體無礙才鬆了口氣。
「尊后,外面的疫病已經基本控制住了,只是已經被感染的人還在小範圍傳播。」君無殤頓了頓,繼續道,「我進去的時候那人已經死了,而且是死無全屍,看不出全貌。」
也就是說,暗中那個人在指導她困住病氣之前就已經先君無殤一步將病源斬殺掉了。
眾人說來說去,離婉笑始終披著衣服坐在床上,垂眸走神。
半妖梅以為她累了,便使了個眼色讓幾人閉嘴。
「婉笑,你接著睡吧。現在左烈和輕尋也來了,有我們幾個接手此事,你不必擔心。不想回魔界就在這裡住幾天,那邊有水魔君看著,不會出大事的。」
「梅姐姐……」抬頭看著半妖梅,張張嘴想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後只能幹巴巴的問了句,「他……走了多久了?」
獨孤澈離開后她從沒有在外人面前提到過關於他的半點事情,彷彿這個人真的死了,在她的世界完全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絲毫能讓她懷念的地方。
可今日不知為何,她竟當著幾人的面問了這句話。明明將日子記的比誰都清楚,還是忍不住想要問問別人,確定一下自己沒有記錯。
「三年三月又三日。」
眾人沉默,半妖梅輕啟紅唇,將一直算著的時間說給她聽。
「哦,都這麼久了啊。」
離婉笑喃喃的說著,只有跟在他身邊的君無殤聽出了些異樣。
他皺眉道:「尊后,尊主離去已三年,他若是現身必會第一時間來找你,你莫要亂想。」
「我沒有亂想!」
離婉笑突然抬頭,看向君無殤的眼神極為認真。
「無殤……你不明白,他即使回來了也不會來找我的。我與他之間,已經結束了。」
腦海中那兩句指引她的聲音始終揮之不去,那是他的聲音,他的語氣。
醒來后屋子裡燈火通明,被子床褥又暖又軟,全是因著他知道她睡覺時怕黑怕冷。
還有那時候她明明已經中了疫病,此時體內卻暢通無阻,舒爽溫暖,明顯是有人幫她治療過。
然而這世上能夠在她睡著時探入經脈還不會驚動她的,只有讓她從心底里信任,並且連身體都已習慣了被他觸碰的人才能做到。
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離婉笑口中的「他」是誰,卻誰也不明白已經結為連理的兩人到底怎麼了,因何就「結束了」呢?
「梅姐姐,疫病之事並沒有完全解決,我想在凡界再多留些日子。」
半妖梅點點頭:「可以,你想待多久?」
「不久,等疫病過去了就回去。」
一場疫病既然已經被扼住了源頭,想要根治便只是時間問題。
「好,最近左烈和輕尋都沒什麼事,就讓他們留下在你身邊保護吧,我回去和水魔君說一聲就是了。」
離婉笑嗯了一聲,點點頭,不再多言。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按照計劃找了個品行不錯的大夫,暗中將研究了許久的治療之法傳授給他,然後由他在醫館給病人施救。
這個治病的法子也是離婉笑和君無殤找了好幾個染病的患者,一點點試出來的。
辦法笨,且需要不少藥材。但好在效果非常明顯,很多病人敷了藥用不了一盞茶的時間,疼痛瘙癢就退了下去。
離婉笑抱著胳膊單手拿了塊饅頭慢慢吃著,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也沒時間吃點東西,忽然閑下來就餓了,便從兜里摸出兩個銅板買了兩個大饅頭,靠在路邊吃,望著對面醫館出神。
自那日起她總是有意無意的一個人待著,把身邊所有人都支開,等著那個聲音再出現。
可是過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動靜。於是她便換了個地方發獃,靠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說不定那人看見了還會偷偷跟她說句話。
所以今天她又來了,依舊是毫無收穫的一天。
不知不覺啃完了手裡的大饅頭,還剩一個吃不下,準備帶回去丟給夢子當零食。
就在她拍拍手準備離開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然瞥見角落裡一閃而過的黑影,登時心下一震。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