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事

序

一個極其普通的下午，洛曉曉絕望的拿著大學錄取通知書。她並不認為這是她十一年鋼琴生涯最好的回報。

面對媽媽要求復讀的強硬態度，她，又一次哭了。

洛曉曉高考成績不錯，藝考也獲得了全省第六的好名次，家人幾乎認定洛曉曉的「好前程」。可生活似乎就是起起落落，人總是在跌跌撞撞里發現自己，彼時才會如月光瀉地，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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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洛曉曉和高竹一起拿著朔山高級中學的入學通知，來到了這裡，而這裡的一切，對洛曉曉和高竹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她們從未想過兩人會考到一所高中，也未想到，接下來高中三年，她們仍然相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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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吃飯了」盤子被咣當一聲扔在了桌子，桌子和玻璃蹦出一種即將破碎的清脆響聲。

母親已經很累了，她將胯擔在在桌角，乘著剩下的飯菜，屋裡的燈罩映出小蟲子的屍體，忽明忽暗，一大家子人聚集在不到十八平米的小空間里，父親看了一眼飯菜說：「我不吃了。」

屋子很安靜，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母親也偶爾給洛曉曉夾菜，但沒有一個人說話。

母親吃的很快，不一會兒碗就見了底，她急匆匆的走進廚房，收拾起了殘局。

不一會兒，姑姑也吃完了飯，「今天豆腐燉的不入味，明天吃魚吧，最近賣魚的多，新鮮。」

母親也不說話，只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洛曉曉回頭看了一眼母親，母親把粘了水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說：「把碗放在桌子上吧，休息一會兒，記得把作業寫了。」

「嗯。」

父親已經從廁所里出來了，也不幫忙，躺在有兩個大窟窿的皮沙發上看。

洛曉曉放下碗筷洗了手，鑽進用帘子遮住的高低床，鋪開作業，帘子里有一隻小燈泡，但光是黃色，不太適合學習，可洛曉曉很喜歡。

其實洛曉曉很感謝母親，這一大家子人，雖然不用她出錢，卻需要她出不小的力氣。實際上母親將她照顧的很好。

第二天早上，六點鐘，當洛曉曉迷迷糊糊的起床時，母親已經走了，桌子上放著兩盤用瓷盤扣住的菜，曉曉不敢多吃。

爺爺從屋裡走了出來，洛曉曉抬抬眼皮，指著其中一盤菜：「這個給我媽留著，她中午回來吃。」

爺爺卻好像沒聽見一樣，伸手要拿，洛曉曉有些頹廢，又重複了一遍：「這是給我媽留的。」說著就把菜放進了冰箱。

「放你媽的屁，給你媽留給你媽留，滾滾滾...」爺爺吼了起來。

爺爺屋裡有單獨的冰箱，冰箱中常有些熟食，但洛曉曉知道，母親不會去他屋子裡拿，每次回來很餓，又覺得外面貴就索性不吃。

洛曉曉仗著「青春期」不理他，背著書包扭頭就跑了。

中午回到家，還未打開門，洛曉曉就聽到門內傳出的對話：

「呵呵，你看孩子多懂事，還想著給你留吃的。」

「爸，下次你們不夠吃，就不用給我留.....」

洛曉曉站在門口，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居然可以這麼可怕？

這就是洛曉曉十四年來的生活狀態，她沒有什麼朋友，偶爾感嘆網路里浮誇的友情，也偶爾做著不切實際的夢，將自己理解中的友誼寫進作文。

洛曉曉喜歡想象，她總是想著玫瑰花瓣上的小蟲子，星星上的塵埃，路燈下的情侶....還有，爺爺故意將開水倒在媽媽腳上時她應該怎樣說出來。

洛曉曉翻過身打了個哈欠，帘子里太悶了，她盯著床板，聽空氣流過耳邊的聲音。

「哐當」門被打開。

洛曉曉知道是姑姑回來了，大家一起住，可姑姑從不知道體諒家人，沒有什麼工作，卻整日遊盪很晚才回家。

「嫂子，嫂子，我餓了，家裡有吃的嗎？」

洛曉曉翻過身想裝睡，卻聽見屋子那邊的爸爸起來了，洛曉曉只好拉開帘子跟去。

「這麼大個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嗎？」

父親也看不慣姑姑，只是他從來不說.....或者，是不敢說。

「還不是因為你們沒本事？我這不是出去找活幹嗎？你瞧瞧，也不知道讓這麼一台破鋼琴放這兒幹嘛，還佔地兒。」

姑姑在外面混的並不好，性子隨了爺爺，卻從來不和媽媽起口角，說完就氣沖沖的回了屋子。

洛曉曉站在角落不說話，獃獃的聽著屋子裡的響聲，燈罩里的爬蟲，耳邊的空氣.......

「走，睡覺。」

父親回了屋，洛曉曉也鑽進帘子，盯著床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