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兩軍對峙【】
「命令左右兩翼暫緩行軍,居於我軍后五里,無本將之令不得冒進,冒進者,斬!」
劉衛民沒有聽到有人應諾,不由惱怒回頭去看充當傳令官的馬雲鵬。
「為何不去傳令?」
馬雲鵬皺眉道:「我軍已經深入三十里,拒我軍探子所查,界凡城此時當有千人留守,我軍軍卒殺一人折三人,兩翼居于山嶺,兩翼突出,敵軍自憂被我軍圍困而不敢……」
「不敢什麼?」
劉衛民大怒,指著馬雲鵬鼻子大罵:「你是指揮使,還是老子是指揮使?」
「老子就是要界凡城的混蛋出來與老子一戰!」
「殺一折三?」
「你他娘地懂個屁!」
「滾——」
劉衛民一把推開馬雲鵬,對著兩個娃娃大吼。
「小三、小四,立即傳令左右兩翼暫緩行進,於我軍后五里!」
「諾!」
兩小娃娃可比身後一幫子錦衣衛聽話多了,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小豆芽很怪異看了馬雲鵬一眼,見劉衛民大步走向陣前,忙快步緊緊跟上。
軍令下達,左右兩翼果然緩慢了下來,而山谷中軍也暫緩了行軍速度,好像再等待著什麼。與此同時,界凡城也因之猶豫不決。
界凡城在後世的鐵背山,鐵背山不高卻陡峭,而且地理位置極為重要,是蘇子河、渾河交匯處,自撫順至此地,基本上都需要沿著河谷狹窄處前行,但過了界凡城后,道路就寬廣了許多,所以最危險的地段就是這一地段。
劉衛民就算聚起三千人全部沿著河谷前行,也會拖拖拉拉蔓延數里,反而左右兩翼沿著山嶺前行,行軍速度會加快了許多,可當劉衛民下達軍令后,整個部隊行軍速度變緩了許多,也正因建州探子的探報,也讓莽古爾泰猶豫不決。
「旗主,明軍中軍與兩翼脫節,是不是咱們打上一打?」
莽古爾泰皺著眉頭,他只是前來巡視界凡城,沒想到竟然遇到明軍前來,很有些疑惑此次是不是明廷大舉進攻的信號。
莽古爾泰看向李永芳皺眉問道:「明廷……好像定下的是七月吧?」
李永芳點頭說道:「貝勒爺說的是,可據瀋陽來報,各路兵馬並未聚齊,當不至於現在才來攻,只是這支明軍……著實怪異!」
莽古爾泰沉默許久,手中馬鞭一起一伏,別看年輕卻也久經戰陣,思慮許久后,說道:「此事不管真偽,先通知阿瑪。」
李永芳點頭道:「如此最為穩妥,可眼前之敵又當如何?若對此不聞不問……」
莽古爾泰輕瞥了李永芳,儘管嘴角不屑,但他的話語卻不得不加以重視。
李永芳本是撫順游擊將軍,因為暗中降了努爾哈赤,內外相擊下撫順淪陷,衛所中明軍大多慘死,余者皆成了李永芳名下漢軍,不僅僅如此,也或許是努爾哈赤千金買骨,此人不僅僅由撫順參將升為建州副將,努爾哈赤更是將阿巴泰的女兒,也就是莽古爾泰的七弟女兒下嫁給了此人,若按照這層關係,李永芳還得稱呼莽古爾泰五叔呢。
就算如此,莽古爾泰也極為看不起此人,但努爾哈赤為了表示對降臣重視,此次前來界凡城巡視就是由他陪同莽古爾泰前來的。
雖不喜此人,但莽古爾泰知道父親的意思,對此也不敢強烈表現出厭惡,聽了李永芳的話語,莽古爾泰不得不謹慎,兩軍大戰在即,若此時退避龜縮必會被興京各貝勒恥笑他的懦弱,勢必會打擊正藍旗士氣。
「再等等……」
「來人!」
站在門外的牛錄伍究推門走入屋內,跪在地上重重叩頭。
「主子!」
「立即領兵居於河北岸,令蘇色領其民相助之,務必阻敵軍於南岸!」
「若一明軍越河,奴才自斬頭顱!」伍究重重叩首退出房門。
猶豫良久,莽古爾泰還是決定先派人前去興京,他不確定明軍究竟意圖是什麼,還是覺得先等進一步消息。
界凡城距離興京赫圖阿拉快馬僅需一日,雖看起來撫順至界凡城更近些,但崎嶇的山道需要的時間更長,再加上劉衛民刻意拖延腳步,直到來到薩爾滸河流前時,界凡城也未有半分動靜,只是對岸不時出現女真探子來回叫囂,看起來遠遠多於之前遇到的探子數量。
北岸界凡城未有絲毫動靜,左右兩路最後也不得不與中軍匯合為一部。
看著對岸數十建州賊來回奔跑叫囂,劉衛民非但未有惱怒,而是緊皺著眉頭說道:「三弟……好像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邢烈點了點頭,說道:「撫順叛將李永芳勾結建州老賊后,隨後也以此連破我數堡,但隨後就退回了界凡城,老賊也返回了赫圖阿拉,按理說界凡城有千人賊軍,我軍也只三千卒,當不至於如此忌憚我軍才是。」
看著對岸僅有數十人,劉衛民皺眉思索良久,不確定道:「或許是因我部行軍遲緩的緣故吧……」
「且不管其他,傳令全軍,以我大營之規矩安營紮寨!」
劉衛民話語讓眾將一陣錯愕,誰也未能想到他會下達軍令在此處安營紮寨。
馬雲鵬正要開口,劉衛民眼睛一瞪,指著他怒道:「老子是指揮使,老子同樣也是錦衣衛百戶,老子腰間還懸挂著陛下御賜鎮紙,你他娘地再敢與老子多言一句動搖我軍心,別怪老子先斬了你的狗頭!」
眾人一聽這話,皆是苦笑連連,看樣子眼前的將軍又犯了混勁,眾將無可奈何,只得按照劉衛民要求在河南岸安營紮寨。
按照老營的規矩,劉衛民的中軍大營必須居於最易遭受攻擊的一側,正面河流還未冰封,而此處水流也並未達到可以淹死人的地步,但是想要在胸口深的河流中,正面蹚水過河攻擊卻是極為不易,故而只能選擇上游或下游先行過河,集起足夠兵馬才可全力一擊。
劉衛民一面令小三、小四兩個娃娃拿著沙漏,測算河流流速,一邊指揮軍卒伐木掘石在北岸修建防禦陣地。而此時努爾哈赤已經收到了兒子送來的急報,連夜帶著三千兵馬前來界凡城,可這已經是劉衛民修建了一日陣地之後的事情了。
努爾哈赤身後站著費英東、代善、莽古爾泰、李永芳……十餘名大將,更是有數百人隨在其後護佑。看著河對岸密密麻麻的樹木搭架的堡壘,代善很是不解看向莽古爾泰。
「莽古爾泰,界凡城與興京不過一日之路程,我等前來也不過用了兩日之時,怎麼……」
代善指著對岸密密麻麻的堡壘,不解道:「怎麼就建成了此等模樣?」
莽古爾泰一臉苦笑,他也很難相信劉衛民竟然用了一夜就修建了如此規模的營地,半夜時他也不是沒有派人前去試探,結果自己沒試探成,自己還死了百十人,原來劉衛民半夜后就從上游過了河,帶著千人躲在叢林中埋伏,一陣廝殺后,莽古爾泰丟下百十人後,更是被無數火龍追到界凡城下,漫山遍野火把,守在界凡城內的李永芳未敢出城一戰,而劉衛民在城下竟然足足堵了一日,火炮、火銃、弓箭不間斷射擊下,堵住狹窄的山道的劉衛民,硬是死死將莽古爾泰堵在城內一日無法出來,直到夜幕降臨,劉衛民才留下無數火把離開返回南岸,而此時的南岸防禦已經初步設立起來。
按照劉衛民四處查探后,營地交錯設置防禦木堡、石堡,其實就是簡易的土坑周圍壘放石塊,頂層加上樹木再鋪上砂石,看起來就是一個個的簡易的土屋,交錯土屋設置火炮、火銃、弓射手,交叉火力讓敵人很難靠近,而距離河岸百米處內圍則是一個個白色帳篷。
努爾哈赤聽著兒子解釋,臉上卻未有絲毫變動,兩眼來回掃視著對面明軍營地,臉上也露出微笑來。
「明軍之長處在於城池之堅固,而此處……一把火而已。」
「永芳,瀋陽可有消息傳來?」
眾人聽了努爾哈赤話語,皆露出笑意來,此處狹窄,本就不適合大軍安營紮寨,眼前三千兵馬已經是了極限,看起來外圍防禦甚嚴,實則破綻無數,尤其看到此處明軍中軍大營居然居於東側邊緣,以為那裡道路險阻些就安全了嗎?
更為致命的就是兩軍相距太近,一旦讓他們靠近了營地內圍,只需些許弓箭就能火燒整個大營,唯獨擔心的是瀋陽大軍的動向,而眼前之人在努爾哈赤眼裡不過是一塊嘴邊的肉罷了。
努爾哈赤問話,李永芳忙上前抱拳道:「啟稟皇上,楊鎬老賊領五千兵馬於撫順,只是不知因何楊鎬竟然已於昨日返回了瀋陽。」
「哦?」
努爾哈赤一愣,不解轉頭去看李永芳,皺眉道:「楊鎬老兒領兵返回了瀋陽,撫順此時兵力幾何?」
劉永芳再次說道:「楊鎬的確領五千兵馬返回了撫順,只是奇怪的是東寧衛余叢升卻親領三千卒,押解大批錢糧、箭矢、火藥屯於撫順。」
「余叢升?」
努爾哈赤眉頭一皺。
「可查明了此處明將是誰?」
李永芳剛要開口,莽古爾泰卻突然說道:「父皇,此人正是東寧衛之人,名叫劉衛民,一不名小卒,只是此人頗為武勇,絲毫不弱我軍之巴圖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