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低語

第三十一章：低語

「魔法？你的意思是那種魔法並不只是單單魔法師們可以使用？」

「沒錯，誰都可以使用，而剛剛奧莉茜亞的護盾只是提取了其中一點的皮毛來應用。」

這是一個謊言。

那並不是魔法，而是科學。

——如果將一塊鐵錠造成盾牌，這面盾牌將會像紙一樣薄。

奧莉茜亞很清楚記得販所說過的這一句話，雖然她害怕面對販，甚至連對視都做不到，可是販所說的每一句她都記得很清楚，包括他那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能擋下亞克力大公的一劍並不是因為奧莉茜亞魔法實力有大幅度的增長，也不是跟比路尼達學習了新的施法方式，只因為她將本來平均分散像盾牌一樣的魔法力量，專註到一點上。

劍刺下去是一點，那防禦只需要在那一點上擋住；劍斬過來是一條線，那防禦只需要在那一條在線擋住。

如果用盾牌的方式將護盾放大，那有九成以上的力量都是憑空浪費，而且就像紙一樣薄的盾牌，擋不住亞克力大公的一劍。

奧莉茜亞真正改進，只是施法的技巧，亦是科學。

在幾十年之後，在整個帕芳文斯都認識到販之後，在所有人都看清那個跛子的真面目之後，才會發現這種謊言，竟然能被所有人相信。

謊言無關時代和地點，無關內容是否天馬行空，真正重要的是，說謊者對這個謊言的包裝。

販記得自己的某一位化學老師曾經跟他說過一句話——

「普通民眾不一定清楚那些站上得獎台的科學家是不是真的有研究出他們所說的發現（發明）。」

出現在屏幕前，身上穿著白大褂，身後站著二十多個一樣穿著白大褂的人，旁白說著那些研究的成果，列出種種數據，然後找幾位某某專家解釋這個專業。

有沒有那種東西？有沒有那樣的發現？是真還是假？

其實坐在屏幕另一邊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只會感到「現時的科學真是厲害」﹑「科學家真的強」等等的想法。

即使不是平常難以接觸，像是天方夜譚的科學，而是更接近生活的投資或是金融產品等等。

穿上西裝，裝作正經地看著計算機拍幾張照片，不時在社交媒體上放一些加上了各種走勢的線圖，標註著「今天指數又升了多少」﹑「非農什麼什麼的」﹑「石油出口出口之類」，然後在休閑的時候又放一些「正在揮霍」的照片，說出「能用簡單的方法」的話，接著輕輕鬆鬆就有上當的人被釣上來。

情況換到帕芳文斯並沒有太大的分別，而且這裡沒有了屏幕，見識一定比那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弱，手段可以更為簡單和直接。

「像奧莉茜亞她一樣？我的士兵都可以學習得到？在短時間之內？」亞克力大公接連問出了三個問題。

不過這並不代表這位公國的領導者就真的相信了販所說的話，正如不久之前說服比路尼達的定律——每個人都渴望被說服。

「並不能。」販搖頭。

「那……你的意思是？」

「那是一種威力強大的魔法，一種足以毀滅一切，只要在遠處發動它，就算是像先塔爾這一座城市，都會在瞬間變成灰燼。」

「你怎麼得到的？就是用它來打敗惡龍？」亞克力大公認真地提問，再一次快速又連續地提問。

「由惡龍比路尼達手中得到，就在他的寶藏之中，屬於帕芳文斯最強最古老生物，巨龍的知識！」

一層又一層加重的語氣，整個會客廳的氣氛為之凝結。

以前不是沒有屠龍者出現，可是那些人極少得到巨龍的全部財產。正確來說，沒人會在旅行的時候把身家帶著，巨龍也不會，龍島才是巨龍的社會，那裡才是他們的家，大陸僅僅是旅行的地方。

「真的嗎？」

「真還是假，我就算在這裡說得天花亂墜也沒有任何用處。」

「你的意思是？」

「實戰和應用！」販嘴角微微上揚，那自信的表情感染著在場的所有人。

亞克力大公輕輕摸著下巴，凝視著販。

在販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面前的跛子是個極為危險的人物，不只帶著陰狠的氣場，那傷殘的身體卻無損他的可怕，就像野外獸王身上，總是帶著數不盡的傷疤。

「會死很多人？」

「多得不得了。」

販說著的同時，不自覺地回想起那一萬多次的體驗。

在加班工作的喝著無糖的黑咖啡，被白光和熱所淹沒；在無人知曉的小巷中壓著腹中子彈射穿透的傷口，被白光和熱所淹沒；在床上讓書本和光碟包圍著自己，被白光和熱所淹沒；在計算機前敲打著鍵盤注視著屏幕中的遊戲，被白光和熱所淹沒……

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無數無盡的時光和記憶湧現。

有被夏日海洋所包覆的溫柔，像是融入到世界的超脫，似是失重於空中，在去罪化的國家抽著娛樂用的藥物。

這種感受會令人上癮？

不會，販從不覺得這感覺好受，可惜他不可能向其他人分享這一種體驗，因為在哪一個世界里，都只有他能多次感受到。

販在瞬間所流露出的表情，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了寒意，亞克力大公皺眉看著販，因為這時販的樣子就像真的見過這種可怕威力的魔法，那帶著憐憫的眼神是那麼的真實。

良久，亞克力大公才開口。

「如非必要，我不會使用它，應該封存，這種武器不應該存在於世上。」

販搖頭，那不屑的笑容掛在臉上。

「武器造出來是為了使用，巨龍不使用自己掌握的力量，引致他們只能偏安一隅，從來都無法成為帕芳文斯的主人。難道大公不想成為帕芳文斯的一人之上嗎？不想要掌握整個帕芳文斯嗎？得到戰略級的禁忌魔法，難道就那麼封存在大公自己的保險箱之中嗎？」

可能比起搭載了小男孩或是胖子的駕駛更為有愛，因為那兩位都不清楚自己投下的胖子能夠改變世界的格局。

「再說，大公不使用他，難道別人就不會使用嗎？」

「他們又沒有——」

「我們能夠成功屠龍，難道其他人就不能嗎？大公能確保在需要使用它的時候，在沒有準備下，能完美地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販的話如同惡魔的低語，糾纏誘惑著亞克力大公。讓他在道德﹑理智和責任中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