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驚魂（四）

第十五章（四）

6

手術后，白閱之的情況一直很穩定。

第二天早上，白楊拉住岳笑川的手連聲道謝。林子陽在一旁說：「笑川，這位就是白楊，城北區電視台的副台長，我的大學同學。」白楊這個名字，岳笑川曾經不止一次地從林子陽的嘴裡聽到過。朋友和親人的不同之處在於，有時候親人面前無法啟齒的話，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就可以毫無保留地講出來，朋友是可以無話不淡的。

以前，林子陽和岳笑川酒後經常各自說起過曾經暗自愛慕過的女人。林子陽經常在岳笑川面前說白楊如何漂亮，今天岳笑川終於見到了白楊。手術已經順利完成，這一刻，他也終於可以很認真地看白楊幾眼了。白楊雖是近四十的人了，可岳笑川只看了一眼，白楊優雅的氣質就讓他明白了，眼前這個女人當年為什麼能讓林子陽神魂顛倒。

林子陽緊握了一下岳笑川的手，說：「笑川，好樣兒的！」岳笑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我還要去病房，先走了。」說完，他轉身走了。

這時，林子陽的手機又響了，是宋剛打來的，他焦急地說：「子陽啊，審批手續的事你得抓緊時間辦，那幾個企業的老總吵鬧著非要解除投資合同不可。他們說若是再見不到你的面，就馬上把施工隊從西郊鎮撤走，我可是再也頂不住了！」

林子陽壓低了聲音，說：「我現在還在醫院。等這邊的事穩定了，我再回城北區一趟，好嗎？」宋剛為難地說：「好吧，我再跟他們說說，看能不能再寬容些時間。唉……說好昨天到賬的第二批資金，至今還沒影兒。新學校的建築商也是不停地催要預付工程款，說要是再撥付資金，他們就要停工！子陽，你可抓緊時間啊！」

林子陽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回到城北區，可是，在白楊最困難的時候他又怎麼能離她而去。他正猶豫不決，這時，白楊走過來，善解人意地說：「子陽，你就別再硬撐了。這裡已經沒什麼事，我知道你忙，你快點兒走吧！」林子陽不好意思地看了白楊一眼，說：「不瞞你說……我真還有點事。我先離開一會兒，有事給我打電話。」說完，他和白大媽打了聲招呼，就急匆匆地離開了醫院。

望著林子陽遠去的身影，白大媽用幽怨的聲音自語道：「子陽可真是個難得的熱心人。」這句話，站在旁邊的白楊聽了個真真切切，想到和她已經離婚的陳牧天，至今連個人影兒也不見，她不由得感到心中一陣酸痛。

林子陽打了輛的士車就往城北區趕去。他在車上暗暗地想，這次先去國土資源局找趙局長。只要過了趙局長這一關，其他局早一天晚一天都沒什麼大礙。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實在不行就和趙局長拍桌子，大不了就這件事一塊兒去找區長去評理。反正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去找陳牧天！林子陽不想低三下四地去求陳牧天。

怕趙局長和他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林子陽沒有提前打電話，而是一步闖進了他的辦公室。見了林子陽，趙局長笑呵呵地迎上來，連聲說：「林老弟啊，你來得正好，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和你商量一下你們西郊鎮用地手續的審批問題呢？」林子陽知道趙局長是在搪塞自己。他沒說話，陰沉著臉一屁股坐在了靠門的沙發上。

趙局長連忙給林子陽倒了一杯水，笑眯眯地說：「林老弟還在生我的氣呢。你是明白人，當然知道我的難處。不過嘛，這件事我終於想出一個變通的方法，保准讓那幾家企業隨時可以開工，不會耽誤他們一天時間的，只是批複時間可能會遲一些，這都是不妨礙的。」林子陽沉著臉，仍然一言不發，他知道趙局長又是在給他下套。他已下定決心，只要對方不給出明確答覆，他是不會給趙局長好臉色的。

趙局長把變通的方法細緻地講了一遍，漸漸地，林子陽陰沉著的臉逐漸緩和下來。僅僅過了一天時間，想不到趙局長的答覆居然是截然不同的結果。按趙局長所說，事實上，審批手續的事已經解決了。

林子陽簡直不相信眼前的事實，他半信半疑地問：「趙局長，你再把這個方案說一遍好嗎？」趙局長臉上沒有絲毫厭煩的意思，再次細緻地把辦理審批手續的過程講述一遍。最後，他還笑眯眯地說：「老弟啊，這樣做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林子陽並沒有聽出趙局長的話里有什麼不妥，他緩緩地伸出右手，握住了趙局長的小胖手，有些不放心地說：「趙局長，你的話是真的？」

趙局長依然笑著，說：「當然是真的！」林子陽忽地從沙發上蹦起來，用力握住趙局長的手，大聲說：「趙局，這次你可幫我大忙了！」趙局長的手像被鉗子夾住了一般，疼的他直咧嘴。這時，林子陽才不好意思地把趙局長的手放開。

林子陽打電話告訴宋剛，說事情辦妥了。宋剛哭喪著臉，說：「子陽，別開玩笑了。二十分鐘能前，去國土資源局辦理手續的人還吃了閉門羹呢。」林子陽疑惑地望著趙局長，趙局長嬉笑著說：「你讓他們再去試試，一定能行的。」

於是，林子陽又給宋剛打了電話，宋剛將信將疑地掛掉了電話。十幾分鐘后，宋剛打來電話，他興奮地喊道：「子陽啊，你用啥法子這麼快就讓趙局長就範了啊？」趙局長就在旁邊坐著呢，一聽宋剛的語氣，林子陽就知道事情已經成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他笑著說：「不瞞你說，我還真不知道。」掛了電話，林子陽又對趙局長千恩萬謝了一陣，才從辦公室里走出來。

回到西郊鎮，林子陽馬上召開了黨委會對秋收工作進行了研究。奇怪的是，劉波缺席了這次會議，通知他開會的人說他的手機關機辦公室也沒人。劉波這個人其他工作雖然拖拖拉拉，可是每次開會他是從來不缺席的，這次是怎麼了？林子陽心中頓感疑惑。

7

一晃十多天過去了，白閱之的情況已趨於穩定。手術完成後，醫療組估計可能出現的不良情況都沒有出現，這足以說明這次的手術非常成功。

在李市長的陪同下，省民政廳的領導還專門趕到了醫院探望白閱之，市電視台和報社做了全程跟蹤報道。李市長握著任院長的手，說：「市人民醫院不愧是老百姓信得過的醫院，你們用精湛的醫術證明了這一切。你們為海州市贏得了聲譽，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你們表示祝賀呀！」任院長心裡已樂開了花，可嘴上還是說：「謝謝李市長的鼓勵，我們做得還很不夠，還要繼續努力……」這個畫面在市電視台的新聞聯播中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

這件事過後，任院長像換了個人似的，工作熱情空前高漲。走起路來腳底生風，彷彿一下子年輕了許多似的。

有了李市長的批示，事情解決起來就容易得多。幾天後，逃逸車輛終於在市交警支隊的日夜排查下被查獲。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肇事司機居然是劉波。他是酒後駕車，並且當時也是喝了酒的王銳和劉波是同在一車。

王銳和劉波一塊吃飯大都是在城北區。王銳在這方面是動過一番心思的。若是在海州市區和劉波見面吃飯，那裡認識王銳的人較多，他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和劉波有著密切交往，畢竟劉波是屢屢犯錯才被貶到鄉鎮去工作的，他的口碑很差。若不是為了對付林子陽，他才不願意搭理劉波呢。若是在西郊鎮，要是讓林子陽知道了，就更得不償失。近些時間，林子陽官運亨通，將來說不定會在什麼地方高就，王銳不能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因此，兩個人經常約定在城北區見面。

那天，兩個人在飯店吃飯，聊得一時興起，喝了不少酒。劉波最大的毛病就是愛喝酒，一見了酒就挪不動步，結果不一會兒他就喝高了。王銳本想打車回去，可劉波說什麼也不讓，他執意開車送王銳。王銳本來頭腦是清醒的，可是他也喝了酒，於是頭腦一發熱就鑽進了那輛白色轎車。

結果車開出去沒多遠，就出了事。一見撞了人，劉波的酒就醒了大半。他知道，酒後駕駛的後果有多麼嚴重。他瞅了瞅四周並沒有多少人，於是一不做二不休開車逃跑了。

要不怎麼說習慣決定命運呢。對劉波來說，是貪杯這個惡習毀了他一生的前途。在市政府工作時，也是因為喝醉了酒才在工作中出現嚴重失誤的。並且，他的每次工作失誤，幾乎都與喝酒有關。可他並沒有從中吸取教訓，改掉貪杯這個惡習，結果這次他闖下了大禍！等待他的必將是法律對他的嚴懲。

直到市交警支隊的人來西郊鎮了解情況時，林子陽才知曉這件事的真相，他大吃一驚，儘管他一直對劉波抱有成見，可他還是暗自為劉波感到可惜。前來了解情況的交警還說，因這件事，王銳的科長被免掉了，正在接受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