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黃雀在後
魏延身子晃了晃,急怒攻心,只覺喉頭一絲腥甜,心道不好,趕緊凝起最後一絲清明,強行將腹中邪火壓下去。
他俯身撿起手絹,勉強扶著牆,向後院踉蹌而去,心急如焚,大聲喚道,「煙雨!煙雨!」
方過了道小門,就見石子路旁居然躺倒兩個人,走近一瞧,看衣飾也有幾份體面,應是院中侍候的婆子。
兩個婆子皆是雙目緊密,沒有聲息,被魏延踢了一腳,亦沒有絲毫反應,似乎早就被人弄暈了過去。
魏延只覺得心都卡在了嗓子眼兒!
他舉目望去,四周耳房皆門窗緊閉,唯有前方花架掩映之處有一耳房的門大敞開來。
魏延微微眯眼,心裡暗罵魏卿卿無恥至極,他咬了咬牙,終是低頭握緊瓷片,又在左臂上劃了一道。
晶瑩的血珠順著手背淌了下來,嘀嘀嗒嗒地砸在石子路上。
疼痛使魏延清醒了不少,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扶著牆摸了進去。
這間耳房本朝北,又沒有開窗,此時又沒點燈燭,幽暗異常。
魏延揉了揉眼睛適應了一會,才發現這屋子不大,屋頂懸著一色水紅的琉璃宮燈,正前方雕花繁複的海棠木桌案,桌上一對紅燭似乎剛燃了一半。
桌后紗面屏風上綉著一副海棠春睡圖,透過屏風,隱隱約約露出紫金床幔的一角。
陳設不多,卻處處顯出喜慶奢靡的氣息。
看來魏卿卿還在布置上頗費了一番功夫。
一絲冷笑凝結在魏延嘴角。
他幾步轉過屏風。
床幔幽幽,雲影綽綽,裡面果然躺了個人。
魏延深吸一口氣,勉力扶牆輕輕喚道,「煙雨!煙雨,你醒醒!」
對方沒有任何反應。
魏延凝神靜聽,女孩呼吸平穩,似乎是睡著了。
他猶豫了一下,終是靠近一步,又喚了幾聲。
依然沒有回應。
魏延心思急轉,忙上前掀開輕薄層層紗幔,只見床上有一佳人面朝里躺著。
他只好輕輕推了推女孩的胳膊,「煙雨?」
此時他身中情葯,五感比平常敏銳許多,只覺得一股細細的香甜味道從女孩袖口、領口傳來出來,不覺皺了皺眉。
這味道明顯是熏香,而且是成色一般的那種,一般是丫頭們用的。
紀煙雨幾乎從不籠香,更別說是這種一般貨色了。
魏延猛地將女孩的臉扳過來,不由得大驚!
「柳兒!怎麼是你!」
那柳兒雙眸緊閉,跟外面兩個婆子一樣,也早就暈了過去。
魏延使勁搖了搖她,又在女孩人中上掐了幾下,柳兒才勉強睜開了眼睛。
待看清床邊人的面孔,柳兒眼珠子幾乎都瞪了出來,「魏…魏大人,你怎麼在這兒!」
此時魏延已經站不住,正倚在床頭,臉色蠟黃,額頭覆著一層細汗。
柳兒從未見魏延如此狼狽過,且又出現在主院後院,於情於理都不合,不由得大驚,趕緊從床上爬起來!
哪知她剛靠近魏延,就被男人一下子從床上推了下去。
柳兒猝不及防,整個人摔到床下都懵了,就聽魏延冷聲道,「別過來,站遠點回話!」
柳兒往後連退幾步趕緊跪下,抬頭一看這才瞧見魏延半幅袖子上血跡斑斑,連床幔都染紅了,不由得驚叫出聲!
魏延此時已是強弩之末,有氣無力道,「叫什麼?我問你,你們小姐哪裡去了!」
柳兒哆嗦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本來在花架下坐著,等前面召喚,不知怎麼回事就突然暈了過去。
「小姐!」
她見魏延如此模樣,頓時產生了不祥的預感,忙三句兩句交代完,站起來就要往外跑。
不等她說完,魏延已明白了,這是什麼人將紀煙雨給調包了!
他心頭隱隱鬆了一口氣,不管這人是什麼動機,終歸保全了紀煙雨的名節。
「等等!」
他喚住了跑到門口的柳兒,「去把主院大門叫開,若是沒人開門就將這個扔出去。」
「啪!」
一片染血的瓷片扔到柳兒面前的絨毯上,將一小片絨毯都染紅了。
柳兒不知魏延何意,但見他神情凝重,臉色黃中透著蒼白,十分不好,也不敢多問,再加上擔憂紀煙雨,撿起瓷片就往外跑去。
似乎過了許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魏延只覺得有人帶著哭腔一邊喚自己的名字,一邊拍打自己的臉,這才勉強睜了眼。
只見魏卿卿兩眼紅腫,正握著帕子抹淚,見他醒來,似乎頗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延兒……你怎地……」
魏延霍地沉了臉色,顫悠悠道,「魏卿卿,你好生大膽!」
魏卿卿方才見下人送來瓷片就心知不好,急匆匆帶人開門進院,就見魏延暈在耳房床上,院里院外卻沒有紀煙雨的身影,就心裡一沉!
這很她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本想著,兩人如果成事,不管紀煙雨如何想,魏延雖然會大發雷霆,不過他心底定是趁願的,到時紀長卿為了遮醜,無論如何也得向聖上請婚,這個親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
紀煙雨既嫁了過去,從此之後,她在魏、紀兩家的地位也就跟著穩固了。
而且還有一點。
自從千金閣發生那事,紀煙雨就知道了她最私密的事,這讓魏卿卿心有芥蒂。
紀煙雨的存在就像一把劍一樣,日日夜夜懸在她心頭。
從芥蒂發展到妒恨彷彿是很自然的事。
都是名門千金,憑什麼紀煙雨想怎樣就怎樣,她的命運卻如此坎坷?
如果讓紀煙雨以這個方式嫁入魏府,恐怕今後她在魏家無論如何也抬不起頭來!
多好的戲碼。
…………可惜天不遂人願!居然沒成功!
如今魏卿卿見自己這個侄兒指名道姓的喚她,知道魏延已經氣急。
魏延是個什麼性子的人,她再清楚不過,只怕這次,魏延絕不會善罷甘休!
她心裡萬分懊惱,面上卻不肯顯出來,只得咬牙裝作不知道。
「延兒,這是怎麼回事啊?你這好端端的怎麼成了這幅模樣!這要我怎麼向父親和大哥交代!」
魏延見她倒打一耙,怒極反笑,「……這個帳待會再說!我且問你,煙雨哪裡去了?」
魏卿卿眸光一閃,「方才明明是你們兩個留在主院,你怎麼倒問起我來了?」
魏延從懷中取出手帕,摔到魏卿卿面前,狠狠道,「煙雨方才在院中失蹤了!魏卿卿,你但凡不想將事情鬧大,就趕緊將她找出來!」
魏卿卿一見帕子也有點慌了。
確實是紀煙雨的手帕!
她明明布置好了人,要將紀煙雨迷倒送入耳房的……怎麼臨到最後,躺在床上的卻是個丫頭!
如果不是魏延動手干涉,那紀煙雨到底哪裡去了?
柳兒在一旁站了許久,縱然是剛開始迷糊,此時也明白了幾分,再也忍不住,憤怒地衝上前來,「夫人!我們小姐到底被你帶哪裡去了!」
魏延冷冷的目光利劍般地射了過來!
魏卿卿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
此時城外官道上正有一輛馬車在疾馳。
紀煙雨緩緩睜開了雙眼,待看清楚身邊的人時瞬間睜大了眼睛。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