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分把握都嫌多!
杜如晦也是受寵若驚,原本他游舟之時不慎落水,感染了風寒,卻不想誘發了自己的肺疾,咳嗽得都喘不上氣來,只能告假修養。
卻不想太子賜下靈藥,只那麼小小的一粒就高熱盡退,雖然還是咳嗽,可是已經不用再纏綿病榻了。
今天感覺身體還行,想回去幹活。可是僱主李世民不幹,表面隨便弄了一個對太子不敬的名頭讓他回家思過,私下卻讓他來天下樓拜訪異人,尋法根治肺疾。
杜如晦的文采不弱,也聽說了文人士子間傳的「天下樓絕對」,來到二層樓搜腸刮肚之下也對不出來。正臉紅之時,卻撞見了在二樓角落臨摹字帖的李承乾。
李承乾對冷鋒很是崇拜,所以無事之時就打算臨摹冷鋒的字帖,學學師父的字。卻不想正描著起勁,被杜如晦看見了。
杜如晦在秦王府也曾教導過他識字,所以李承乾急忙起身,恭敬行禮道:「克明先生。」
杜如晦點了點頭,拿起李承乾的字,笑道:「世子想要臨摹字跡提升自己,雖然是正確的,但是盲目跟隨卻是落了下成。」
李承乾急忙請教:「請先生指點。」
杜如晦找出一張紙,也寫了幾個字,遞給李承乾,問道:「你可能看出我這字與你臨摹的字的差別?」
李承乾仔細看了看,卻搖了搖頭,在他看來,克明先生寫的字和師父的很像。
杜如晦輕笑,這樣的事問李承乾這個八歲孩子卻是難為他了。便解釋道:「你看我的字,下筆時該停則停,中規中矩,而你師父的字,卻是隨心意而發,勾時似鬼差勾魂勾鐮,豎時似奪命利劍,明明字是寫在紙上,在懂書法的人眼裡卻好像要飛躍而出,取人性命,又好像要穿透紙張,深入大地。這字,非殺氣凌人之人不可寫。世子年紀尚小,雖可臨摹其形,卻無法彰顯其意。到了自己寫字時,還是自己的寫法。」
李承乾躬身受教。
杜如晦很開心,李承乾如此虛心受教,以後也會是一位賢主,大唐後繼有人啊!
一個侍者自樓上而下,到杜如晦面前施禮問道:「可是杜如晦,杜克明先生?」
杜如晦點頭道:「正是。」
侍者側身邀請道:「我家主人正在三樓等候先生,請先生隨我來。」
杜如晦很詫異,明明沒對上對子,為何就能上三層樓了?
李承乾很有眼色,扯了扯杜如晦的袖子,踮起腳輕聲道:「只要是我師父願意接見的人,也可以上去的。」
杜如晦點了點頭,暗道還是太子的面子起到了作用,隨即正了正衣冠,尾隨侍者上樓。
杜如晦這一上樓,二樓頓時炸開了鍋!要知道,國子監、弘文館的許多學生、大儒日夜苦思,就為了破那一個千古絕對,好上樓會會這個天下樓樓主,結果一直對不出。今日這人雖然沒有對出下聯,卻被天下樓樓主召見,可見這一定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於是紛紛打聽上樓的究竟是何人。
李承乾看著自己臨摹到了一半的字,撇撇嘴,扔到一邊,開始做師父留下的算術題。
杜如晦隨著侍者走上第三層樓,映入眼帘的不是什麼金碧輝煌的廳堂。三樓僅僅只有一桌、一椅,一個人而已。
看著眼前正端坐在椅子上寫著什麼的短髮異服年輕人,杜如晦很難把他和世外高人這四個字聯繫起來。先前在樓下看到了他的字,以為是和尉遲恭等人一樣殺氣凌人之輩,卻不想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苦讀的書生。
「太子麾下杜如晦,杜克明見過樓主。」
冷鋒抬起頭看了看杜如晦,道:「既然是太子麾下的,就下樓吧。」
杜如晦傻眼了,按理說就是太子的面子讓自己上來的啊,怎麼到了這裡不管用了?
「在下可有什麼失禮之處?望樓主告知。」
冷鋒笑道:「我天下樓曾有言,我想召見的人才能上這三層樓,可不是太子派個人過來就能上來的。」
杜如晦苦笑,原來不是太子的面子,是自己的面子才是。
冷鋒起身,抽出自己對面的椅子后又返回去坐下。
杜如晦也不傻,於是就坐到了冷鋒對面。
冷鋒正在往一張疆域圖上填字,寫到東突厥時,卻寫上了唐國的字。
「哎呀,寫錯了,寫錯了。」冷鋒手忙腳亂,看著杜如晦笑道:「卻是讓克明先生見笑了。」
杜如晦神色明滅不定,既然坐在自己對面的是世外高人,就不可能寫錯字。這一舉措,究竟有什麼意思?
杜如晦咽了一口唾沫,問道:「先生有幾分把握?」
冷鋒道:「現在的話,六成把握讓他們大亂,無暇南下。明年,沒有把握。」
杜如晦深深吸了一口氣,在秦王府,他本來就是擅長做決斷的人,勸李世民儘早弄死李建成的也是他。雖然現在他的聲名不顯,可是,他的話,李世民九成會採用。
「雖然不知道先生為何說明年沒有把握,可是我還是願意相信先生。突厥人南下不可避免,既然如此,令其大亂對我唐朝邊境庶民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六成把握,幹了!先生需要什麼!」
杜如晦堂堂一個文人,此時卻眼眶發紅,口水四濺,甚至爆了粗口!
「什麼都不要!」
冷鋒無法說明自己當初曾保護一個考古學家一個月,百般無聊之下把史書讀了個通透。明年?明年羅藝會造反,自己想要把這些特戰隊的隊員訓練到極致,就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戰役。
至於現在就說羅藝造反,倆字:呵呵。證據呢?李世民篡位這事辦的本來就不光彩,如果沒有證據就殺人,本就暗潮湧動的大唐很容易散架。
冷鋒看著激動到連連咳嗽的杜如晦,忽然覺得「房謀杜斷」的名聲絕不是浪得虛名。
六分把握,就連粗漢尉遲恭都要猶豫一下。但是到了杜如晦這裡,六分把握估計都嫌多。事實上許多事都不是有十分把握的。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如果李建成逃脫,那就是失敗!下決定的時候可以說是一分把握都欠缺。
冷鋒把桌下的一個罈子遞給杜如晦,杜如晦咳嗽著擺手:「咳咳,讓樓主見咳咳……笑了,我這肺疾不宜飲酒。」
冷鋒打開罈子口,散發出來的不是酒香,卻是一股甜香。
「這是冰糖熬制的雪梨汁,最是潤肺,這冰糖是天下樓獨有,先生走時不妨帶走一些。」
杜如晦也不顧形象,狠狠喘了一口氣,抱著罈子痛飲,半罈子下肚一會兒后,果然感覺胸肺的煩躁之意消退了許多。雖然還是隱隱想要咳嗽,卻比咳到喘不上氣時舒服多了。
「聽聞樓主醫術之道極為高明,我這肺疾可有醫治之法?」
冷鋒搖了搖頭:「不要被傳聞騙了,醫術之道我只會一些偏門方法而已,望聞問切都不會。不過先生如果打算緩解肺疾,我還是有些辦法的。」
「請樓主賜教。」杜如晦急忙起身行禮。
冷鋒扶起杜如晦,道:「也不是什麼太好的辦法,先生既然氣力不夠,多鍛煉就是了,有些病不能一直靜養,先生下樓去可詢問承乾,這孩子隨我數月,很熟悉這些方法。我這還有些急事去做,要去一樓,就不陪先生了。」
「一樓?」杜如晦知道既然去一樓,肯定就是「英豪榜」的事情了。隨即與冷鋒一同下樓,徑自去尋李承乾。
李承乾正在算百位與十位數的乘法,冷鋒很不負責任,教會他具體的方法后就不聞不問,只是每天下發作業。不過李承乾畢竟聰明,多數都是滿分。
杜如晦見李承乾正在寫一些鬼畫符,也不打擾,待李承乾點點頭,滿意地寫上一串數字才問:「世子這是在幹什麼?」
李承乾道:「算術啊,您看,這道題的意思就是二百五十一個六十四是多少,我算出的結果就是一萬二千零六十四。」
杜如晦聽著李承乾報出的數字直發愣,連詢問鍛煉身體的方法都忘了,猥瑣地蹲在李承乾身側聽李承乾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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