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主薨了
長公主做了如此荒唐之事,所得到的懲罰不過是禁足在公主府。眾臣嘩然,屢屢上奏,都是碰了一鼻子灰,後來再不敢多言。
公主府內依舊是歌舞昇平,酣暢之後,一隻潔白的手拿了一方帕子給姜娡擦拭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姜娡將他的手一握,男子便順勢倚在了姜娡的胸口。
姜娡端詳著男子的手,道,「玉九,你這手,比女人的還要細長。」
玉九滿目含情的看著姜娡道,「玉九的手再美,也比不過殿下的。」
姜娡痴笑似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道,「你可知道這雙手曾經是做什麼的?」
玉九尚幼,關於姜娡以前的傳聞他並不知曉,有些純真的回道,「殿下從小便是錦衣玉食,自然握的不是綾羅綢緞,便是金銀珠寶。」
姜娡挑起玉九的下巴,巧笑道,「這雙手曾經布滿鮮血,我還用它擰斷過許多人的脖子。」
姜娡雖然輕描淡寫,但玉九卻聽得駭然。
「玉九你是我最寵的人,可是我平日里太慣著你,以至於你越發沒規矩了。」姜娡的語氣涼了幾分。
玉九慌忙下了床榻跪在了地上,寬大的袍子包裹著他瘦弱的身軀。
「溫玉庭是你傷的?」姜娡半撐著看著玉九。
玉九抬起頭看著姜娡道,「都是因為他,連一向對殿下尊敬的皇上都生了氣。我是擔心這樣下去對殿下不利,這才……」
姜娡一笑,道,「是為了我好,還是因為嫉妒?玉九,你的小心思,你以為本宮看不出來?」
玉九一慌,忙道,「即便是因為嫉妒,那也是我對殿下的一片痴心啊!」
「我平日里最煩這些事,最不喜歡的就是我這公主府雞犬不寧。玉九,你跟了我這些時日,數你心思最玲瓏,卻不想竟也犯這樣的錯。你離開公主府吧。」
玉九一聽,趕緊跪著到了姜娡跟前,淚眼婆娑的去拉姜娡的手,哀求道,「殿下,求你不要趕我走。玉九這輩子都是殿下的人,離開了殿下,玉九便活不成了。」每個離開公主府的面首,都要接受完宮刑才能離開。
姜娡道,「你當真不願離開公主府?」
玉九哭著搖頭。
「你能留下,但懲罰卻不能免。」
玉九聽完身子一顫,隨後只得磕頭道,「謝殿下。」
「本宮不喜歡心腸歹毒之人,你若是日後還敢動他,本宮就親手擰斷你的脖子。好了,你且退下吧。」姜娡說完,一揮衣袖,便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玉九是了解姜娡的性子的,此時她心思已定,他再多說也無用。原本以為她待他是不同的,卻不想,姜娡對他也是一樣。她真如外界傳的那樣,空有情沒有心么?
玉九離開沒多久,便有人來通傳,皇后駕到。
姜娡想著這皇后突然來了,也不知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又或者是她那個爹的意思。
姜娡不緊不慢的起身,稍微的整理了一下儀容,便去了偏廳。
皇后謝令容已經端坐在那裡。這位皇后是丞相謝起的二女兒,也是先皇當時為了穩定姜徹的皇位親自挑選的皇后。原本她與這位皇后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因為自己之前幹了一件事,導致她直接成了謝家的眼中釘。
「皇後來了,本宮有失遠迎。」姜娡走過去,清涼涼的道了一句。
謝令容起身,道,「姑姑,令容擔心姑姑在府中煩悶,特意來看看你。」
姜娡坐了下來,道,「你倒是有心。索性,本宮有面首三千,即便不出府,這地方也是人間仙境。」
謝令容看了一眼姜娡,心想外界都是如何評價這位長公主的,她不知道是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此時竟然不知羞恥的以養面首為榮,真是丟盡了皇家的顏面。
心中這般想,面上卻是淺笑道,「姑姑洒脫,令容羨慕不已。皇上擔心公主在府內心情煩悶,以致身體欠佳,特意命我帶了些滋補的湯過來,還請姑姑享用。」
「我這公主府里應有盡有,不必你們費心了。」
姜娡向來對她態度不冷不熱,謝令容早就習以為常,她道,「多少也是我與皇上的心意。」
「本宮知道。皇后若是沒什麼事,便回去吧。」
「那我先告退了。」謝令容起身,出了偏廳的時候,迎面正好撞上了一個人。
「見過皇叔。」來人一襲紫色錦衣,丰神俊朗,英姿不凡,正是當朝王爺姜懷。
「原來是皇后,今日竟也得空來看皇姐?」姜懷淡淡道。
「是,也是皇上的意思。皇叔與姑姑細聊,我先告退了。」謝令容微微欠了欠身子,便與姜懷擦身而過。
姜懷進了偏廳,看到姜娡正看著跟前的一鍋湯。見到姜懷過來,姜娡把蓋一合,道,「今日我這公主府倒是熱鬧,你怎麼也來了?」
姜懷走了過去坐下,道,「就許皇後來看皇姐,就不許我也來看看皇姐?」
姜娡道,「你怕不是來看我,而是來幸災樂禍的吧?」
姜懷笑著搖頭,「皇姐何禍之有?不過是徹兒走個過場說罰你,這公主府,你若是想出去,又豈是徹兒能攔得住你的?」
姜娡道,「他如今是晉國的皇上,姜懷,你可別不把他放在眼裡。」
姜懷忙道,「皇姐這是說的什麼話。他是君,我是臣,豈敢不敬?」
敬不敬便只有姜懷自己心裡清楚,如若當初不是她借來了大將軍衛信手中的虎符,此時坐在皇位上的或許就不是姜徹了。這些年姜懷一直表現的與世無爭,也不知是否真心。
停頓了片刻,姜懷又問道,「其實我今日來,有個問題想問皇姐。若是此次皇上真的罰了你,你當如何?」
果真還是意有所圖,姜娡面上一笑,道,「他是君我是臣,還能容我說個不字?」
姜懷一頓,竟是半晌沒有回話。
姜娡起身笑道,「姜懷,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的第一件兵器還是我給你的,你會的第一個招式也是我教你的。這世上,便是我最了解你。你該明白我什麼意思。」
姜娡的話沒有明說,但他已經明白。姜懷看向姜娡,道,「皇姐心中只有自己的侄兒,可曾有過自己的親弟弟?我一直都想問,為何你與皇兄,永遠都站在徹兒那邊?」
姜娡回道,「姜懷,你記著,徹兒是我的侄子,那也是你的侄子。」
「是嗎?你將他視作侄子,他又將你視為什麼?」姜懷不由反問,一向沉穩的他不知此時為何如此的不冷靜。
姜娡微微一怔,道,「他不過是個孩子。」
姜懷一笑,道,「若他真是個孩子,那你將身邊的侍女送給他做妃子又算什麼?皇姐,你分明是在自欺欺人。」
「啪!」姜娡毫不猶豫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厲聲道,「有些話那些好事的人亂傳也就罷了,你也跟著瞎起鬨?」
姜懷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半晌沒有說話。普天之下,能對他這個懷安王掌摑的人也只有這位長公主了。
姜娡看著姜懷的臉上有很紅的印子,意識到自己下手似是重了些,但打了就是打了,她不會想著道歉。
只聽姜懷道,「我有時候想,若是這世上沒有皇姐就好了。」
姜懷說完,竟是笑了,隨後道,「今日已經來看過皇姐,見皇姐風采依舊,我便放心了。皇姐多保重。」姜懷說罷,便轉身離開。
姜娡看著姜懷離去的背影有些悵然若失,她不知道她辛辛苦苦維持的安寧還能到什麼時候?她的徹兒是否已經長大能夠撐得起這個國家。
視線落在了跟前的這鍋湯上,既然是姜徹的心意,她便喝一些吧。
喝了些湯,用了些晚膳,姜娡親自去看了溫玉庭之後,便倚在軟榻上睡去,昏昏沉沉間覺得有人在靠近。她猛地睜開眼睛,敏銳的手成爪形伸了出去。
「殿下……」眼前的玉九顫抖著喚了一聲,險些將手中的酒盞打翻。
姜娡的手離著玉九的脖子咫尺距離,她見是玉九,便將手收了回來,問道,「本宮沒有傳你,你為何來了?」
玉九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聲音更是溫柔。但因為剛受了宮刑之苦,他的面色極為慘白,「玉九想殿下了,殿下最愛喝玉九釀的酒,以前每日都是飲上幾杯才肯入眠。玉九不放心假手他人,便特意過來。殿下,玉九伺候完殿下就立刻退下。」
見玉九這般模樣,姜娡心有不忍,便默許了玉九。
玉九將酒含在口中,邁著妖嬈的步子走到姜娡跟前,身子一歪,柔若無骨貼在了姜娡的身上,然後將臉靠近,將口中的酒渡到了姜娡的口中。
姜娡酒醉之後沉沉睡去,可萬萬沒想到,她這一睡,便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