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三年前】

回到學校，易秋就感冒了，發燒，咳嗽，系裡組織的寫生活動也沒有參加。

下午的時候，易秋躺在宿舍什麼都不能做。

一個人躺在宿舍就胡思亂想，回想起江離然的態度，還是有些難過，但她此時已經全無退路。

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一個好端端的家就散了，爸爸去了療養院，前不久得知患了尿毒症，自己和弟弟都在上大學，根本沒有任何經濟來源。

入不敷出、風雨飄搖的家才讓易秋決定，答應江離然的契約。

想起馬上要去斯坦福留學的小易，易秋嘴角堆起一抹笑意，即便再艱難，都是值得的。

下午五點，小易的電話來了，易秋默然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他現在可是要準備出國的人，如果知道她生病，一定會擔心吧。

易秋清了清嗓子才說，「小易，是不是學校有什麼事情？生活費沒有了？」

「姐，我……我不想出國，想留在你和爸爸身邊。」小易在電話那頭有些遲疑，易秋一聽這話有些急，「學校只有十個交換生的名額，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把握，你想幹嘛？」。

「姐，你別騙我了，咱們家根本沒有錢供我出國，現然爸還在療養院里，我走了，你一個人會累死的。」小易哽咽一聲，易秋的心都揪起來，她最怕小易這樣。

電話那頭，一米八的小易抱著手機哭了，並不是因為太脆弱，而因為知道易秋為了他出國一個月要打三份零工，還要兼職做美工。

易秋一天一天的清瘦，她也只是比他大兩歲啊。

易秋安慰小易，「小易長大了，只是我們該走的路還要走，不能因為有困難就放棄了，再說，你出國的錢姐姐都準備好了。」

等小易掛了電話，易秋長長舒了一口氣，小易總算相信自己是賣了幾幅畫作湊夠了那筆錢。

易秋強打精神，反正病著什麼都不能做，起床準備去療養院里看看爸爸，她現在很少有時間能去好好陪陪爸爸。

正洗臉，手機響了，易秋接通電話，江離然在那邊說，「我在學校門外，你準備一下，晚上的時候我們要參加一個舞會。」

江離然抬頭看看漢白玉雕刻，規模宏偉的校門，嘴角緊繃，易秋，你喜歡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世界最高處爬是嗎？

三年前，他還是個學生，他用自己辛苦掙來的錢幫助了這個叫易秋的女生，可是她竟然做出那樣的事情，難道易秋真的是一個為了錢無所不為的女生？

易秋遠遠走來，看起來病怏怏的，江離然眸光一沉，抬腕看看手錶，冷著臉說，「遲到了三分鐘，我不喜歡不守時間的人。」

呃，你十分鐘前才打的電話好不好。

江離然用挑剔的目光看著易秋，她穿著一件普通的海藍色長裙，白色的鞋子，皺了皺眉頭，「不是說了，是參加舞會，要你準備一下嗎？」

「我只有這件裙子……」

兩百萬不夠買件裙子嗎？江離然打量著低頭的易秋，睫毛垂下，臉頰酡紅，那副樣子清純，像極了初開的梔子花，江離然的心縮了一下，內心的那個念頭又一次潮水一樣的湧來。

「裝出這副可憐的樣子給誰看？」江離然抿唇，順手打開車門，「上車！」

易秋一怔，再次感覺到了江離然的冷厭態度，坐進車裡，易秋往車門邊靠了一下，以免招他生氣。

車子穿行在車流里，二十分鐘後到了一家時裝店。

江離然停下車子，拿出一張卡遞給易秋，「買幾件像樣的衣服，我可不想被人嘲笑給妻子買不起裙子！」

妻子兩個字，讓易秋心中一恍，這個稱呼很特別。

望著江離然冷毅的側臉，十分俊美立體的五官，有那麼一瞬間，易秋相信他和她之間除了契約，一定還有點什麼。

片刻后，江離然不耐煩地看錶，「給你十分鐘時間，不要讓我等！」

易秋下車，進入時裝店，那位店員冷眼打量一眼易秋，並沒有熱情招呼，只說了一句隨便看。

易秋在衣服架瀏覽，那個店員的目光緊相著她，好像防賊一樣。

易秋看到一件藍色一字領的裙子，翻開弔牌，後面的一串零讓易秋縮了手。

一件裙子可以抵得上她和小易一年的生活費，要不要這麼燒包啊。

「買不買，不買的話就不要亂翻，很貴的伐，弄壞了賠得起嗎？」店員走過來，從易秋手裡奪下那件裙子掛回原處，打量一眼易秋，目光里全是鄙夷。

這樣的學生，她見多了，都是一些沒錢買品牌，試了衣服后從網上買山寨版的人。

累了一天，她可不願意被這窮學生涮著玩。

易秋知道這個社會的規則，正準備默默走開，突然覺得背後有一道寒光投過來，易秋抬眸，見江離然近在咫尺。

他不是在車上嗎？

江離然的手指從衣架上滑過，十分迅速地從衣架上指出幾件顏色款式都十分搶眼的裙子，打量了一眼易秋，對店員說，「要最小碼的，幫我打包！」

店員看到江離然手上的光閃閃的腕錶，臉上的表情產生了化學反應，立刻賠笑說，「好的，先生，我馬上幫您打包。」

「不，不用，參加舞會的裙子要一件就好了。」反正她又沒有機會經常去那樣的場合，再說，江離然點的那幾件裙子都價格不菲，她買不起。

江離然冷冷地看著易秋，「剛才不是給你卡了嗎？」

「那是你的錢！」

「什麼時候在錢上拎得這麼清了？」江離然的語氣疏離，此時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易秋不想招惹他。

氣氛冷的要凝固，易秋為了躲閉江離然那種審視的目光，只低頭看腳尖，腳上穿著一雙已經很舊的白色網鞋。

江離然冷笑，沖著不遠處正在打包衣服的店員說，「再幫我拿一雙36碼的鞋子，高跟，黑色！」

他知道她是穿36碼的鞋子？

易秋好奇的抬頭，卻看到江離然眸光里閃過一絲隱痛，那種神情很奇怪，就好像，買鞋這樣的情形觸痛了他內心裡的某個情結。

衣服和鞋子都包好后，江離然刷卡結賬，出手大方的樣子讓店員小姑娘都迷醉了，直到走，還在點頭哈腰，歡迎下次惠顧。

連同易秋，也被其恩澤沐浴，店員像看神一樣看著易秋，隨時都要拜師的樣子。

易秋覺得好笑，這就是狐假虎威嗎？

發動車子，江離然一時恍神。

他是幫某人買過鞋子的，是在看到她寄來的照片，發現她腳上穿著一穿破了又補好的運動鞋后，他特意問她的鞋號，幫她買了36碼的白色運動鞋。

三年了，鞋子的碼有沒有變他不知道，可是她卻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