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賞梅煮酒

謝璟陪著上官雲默讀了一下午的書，送走太傅后，他對身邊的上官雲默發出邀請，「這幾日公主府動亂，聽說昨日已經抓住了刺客首領，想來應該能安穩幾日。我那殿中後花園的梅花開了，家中又送了一隻新獵的野鹿。不知能否有幸邀請到公主殿下，和大家一起去我殿中坐坐，煮酒賞梅？」

「哦？梅花都開了呀！如此盛舉本宮定當共襄！待本宮回去換身衣服，稍後前去！」上官雲默有些感嘆，這蕭瑟的冬天總算是有點能看的景緻了。

「那璟先回去準備，靜候公主大駕！」

上官雲默換了一身輕便的家常服，便準備去赴宴，出門就遇見凌伽棣和鍾離子淵二人，「師兄、子淵，你們怎麼沒先過去？」

凌伽棣道：「特意等你呢！我們與你府上的公子還不熟，過去的早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那就一起走吧！」

凌伽棣看了一眼她身後跟著的八個宮女，沒說什麼就跟上了。上官雲默見此，對身後的侍女揮手示意止步，在後面遠遠的跟著就行了。

「師兄可是有什麼事？」

「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就是你讓我查的一些人有眉目了。」凌伽棣跟在她旁邊懶散的道。

「哦，說說看！」上官雲默來了些興趣。

「首先是陛下送來的兩位公子。紀懷舟公子確實是一心沉迷於丹青之道，不論是人物還是景物畫像，都讓國中幾位丹青大師讚不絕口。」

畫技如此之高，不錯。上官雲默挑了挑眉，「另外一位呢？」

「尚書令家的次子，衛若翾公子是三年前的探花郎，善琴棋二道。與楊閣老之孫楊清懿，並稱瑾瑜雙公子！尚書令大人與謝老將軍有幾分交情，算的上是皇帝嫡系一派！」凌伽棣娓娓道來。

「看來這兩位公子才算的上家世清白，還有其他消息嗎？」鍾離子淵問道。

「沈逍琪沈公子的書讀的也不錯，與衛公子是同屆二甲進士。不過他更能吃苦些，聽說沒有進公主府之前，還替人抄書來掙點零用錢。」

「怎麼這麼多有才之士都進了公主府？」鍾離子淵皺眉。

這要是擱以往，科舉高中的最少也能得個七品縣令。

「陛下不上朝，如今連他們的父輩都閑賦在家，何況是他們。陛下膝下最有權勢的就是師妹和太子了，但是太子幾乎不出東宮，連太傅見一面都難！所以……」凌伽棣攤開雙手。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當整個皇室都已經爛成泥時，貨與誰？

三人頓時緘默不語。

夜幕降臨，謝璟的梅犀殿的梅園中，燈火輝煌，熱鬧非凡，他們盡然在露天烤肉，人人都躍躍欲試，笑語不斷。亭子中只安置了一張坐榻，配置一張矮几，餘下的兩排都在亭外的梅樹下。

「見過公主殿下！」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見禮。

「都免禮吧！今日也算是家宴，這裡沒有外人，這些俗禮能免則免！」上官雲默淡淡的笑道。

「多謝公主！」

「好了，繼續忙你們的吧！」上官雲默擺擺手。

「公主請上座！」謝璟過來請她。

上官雲默隨他入亭，坐下后才發現眾人都安靜了很多。

她看著其中一人開笑道：「陶瀾，本宮方才見你拿著一串肉在烤，你現在撒手不管，烤焦了吧？」

「啊，這……」陶公子訕笑著撓頭。

「好了，去照看你的烤肉吧，要是烤焦了可要你自己吃！你們也都不用拘束，誰烤的好，呈上來讓本宮嘗嘗。」上官雲默淺笑著道，看出來她心情不錯。

眾人這才又重新熱鬧起來，就連沉穩的鐘離子淵也放下劍，結果一旁侍女手中的一串肉去嘗試。

謝璟看人都到齊了，讓侍女們趕緊將酒溫上。

上官雲默身前的矮几上，一個兩尺多高的白玉細口瘦瓶上，插著兩支開的正艷的紅梅，紅白相映，十分惹人憐愛。

她看向整個梅園，倒不全是紅梅，還有白色的，粉色的。都開的繁盛精神，在這寒冬臘月里更顯清雅，尤為可貴。可惜，中間烤肉的香味兒蓋過了梅花香，憑填了許多煙火氣息。

這裡好幾位公子看起來都像是文雅之人，尤其是謝璟，不像是會在梅林中烤肉的人，應該是以前有過先例吧！

想什麼呢，你自己難道就是多麼高雅的一個人？你不過是嫉妒人家的熱鬧與你無關，你只能這麼高高在上的眼饞著。

上官雲默對自己的這種心態好笑的搖搖頭，端起被子里剛倒的酒喝了一口。

眾公子在玩鬧，另有專門的侍女小廝在烤肉，已經烤好的片成薄片，裝盤。送到各位主子的桌上，其他的菜也陸陸續續的上齊。

眾位公子才烤的盡興，凈手回到桌上。

一杯飲盡，上官雲默道：「好了，都坐下用膳吧！今日是謝公子做東，本宮可不能喧賓奪主。你們可都要好好謝謝人家。」

眾人落座，坐在右邊第一位的容藺，再次端起酒杯，「公主說的是！我敬謝兄一杯！」

謝璟端起酒杯，還沒有來的及說話，就被一道突兀的聲音打斷。

「哈哈哈，抱歉，我來遲了！」一個歡快的聲音再梅林中響起，說著道歉的話，語氣里卻沒有絲毫的歉意。接著一道紅色的身影越入亭中。

鍾離子淵已經拔劍而起，待看清來人是那個自稱容小六的公子時，才皺了皺眉，還劍入鞘。

容小六現在的身份，並不值謝璟特意邀約，看底下的座位安排的剛剛好就知道。但容小六這個人，並不是你不請他，他就不會自己來的人。

他自己徑直走到上官雲默身邊，坐在她的腳踏上。像以前一樣，依靠著她的腿，仰著頭看著她，滿眼是認真的委屈。

他扁著嘴巴道：「公主，您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帶上小六，果真是厭棄小六了嗎？」

「……」這又不是我做的東，關我什麼事？上官雲默抬頭一看，大家都在看著她，等待她表態。

容小六目前的身份是個侑酒少年，雖然是皇帝賜的，但是，這就好比皇帝賜給大臣們的那種，身份還沒有宮女位置高的舞女什麼的。

而在坐的都是名門公子，雖說進了公主府，但不表示他們就卑微的，可以和一個侑酒少年平起平坐。

上官雲默頭疼，「你到底想怎麼樣？」

「只要公主你答應小六一個小小的請求，小六就不跟你計較了，行嗎？」容小六看著乖巧無比，語氣又是小心翼翼的懇求模樣。

「你想要什麼？」上官雲默抿了一口酒，不甚在意的問。

「只要公主一點點時間就行，不會讓您為難的。」

「不說就一邊待著去，不要打擾本宮喝酒！」上官雲默沒有了耐心。

「公主您對小六真是一點耐心都沒有，小六說就是了嘛！」他嘟囔完才好好說話。

「小六都沒有逛過京城，聽說有很多好地方可以去，公主你也沒有去過吧？你陪我一同去逛逛，好不好？只要一天，不，一早晨就可以了。吃完午飯就回來，絕對不影響您下午讀書。」

上官雲默挑眉，還真沒見過古代的街道是什麼樣子的。要是哪天需要跑路了，還沒有去逛過皇城的街道，豈不是很遺憾？

但是，若是這人引自己出府是有目的呢？在這皇城裡，他又能做些什麼？難道又是刺殺？

「公主，你也想去看看對不對？那我把這個要求改成，不要你專門陪我去，只要你想去了順便帶上我好不好？」

「你為何不自己去？」

「我一個人可不敢出去，上次就被抓進皇宮裡了，要是再碰見一些壞人將我抓走了怎麼辦？而且我也沒有錢。」

「等本宮那天閑了，叫人通知你！」上官雲默知道他在胡扯，也沒有揭穿。

自己的內力日益精進，如今已經接近二重境界的頂峰了，劍法經過這幾天血的洗禮，也算是入門了。再加上子淵和師兄，自己還不至於膽小的連個街都不敢逛！

「這麼說，公主你是答應小六了！」容小六歡欣雀躍。

「嗯，還不快放開本宮的胳膊！」上官雲默用眼神示意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

「好好好，我為公主你倒酒！」容小六眉開眼笑的鬆開她，轉身填酒。

「公主，要麼璟讓人也為容小公子備一桌？」謝璟問道。

「不用了，你們喝你們的，不用管他，就讓他在這裡待著吧！」上官雲默端起酒杯道。

這腳踏之下，放著湯婆子，上面暖烘烘的，他喜歡偎在這裡，就讓他偎著吧。

容小六也不在意，拿起桌子上唯一的筷子去夾烤肉，本來以為他是想為上官雲默布菜，結果他卻送進了自己的口裡。

他享受的眯了眯眼，「這羊肉烤的真好，肥而不膩，辛香可口！公主你也嘗嘗？」

上官雲默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他才發現自己用了她的筷子，公主還沒有用，就被他搶先了，他訕訕的笑了笑。

底下的謝璟早就示意下人另備一份碗筷，這時剛好送上來。上官雲默才得以慰藉自己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的胃！

容小六搶過旁邊布菜侍女的筷子，先給她夾了一塊羊肉，「公主試試這個，這個好吃！」

上官雲默看向碗里，下意識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她對於自己不喜歡的東西，要不要去接受這個問題，總會先做一個動作來爭取思考的時間。

她自己是不喜歡吃羊肉的，但是看他們理所當然的擺在這裡，應該是這位以前的公主愛吃的。

上官雲默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淡然的夾起來，送進了口中。濃重的膻腥味讓她反胃，她依舊面不改色。

容小六看著她放在桌子下腿上的左手，下意識的將大拇指握緊在手心裡，眼中閃過一道流光。

這是他發現的一個小秘密，這位公主殿下對自己抗拒的東西，總會面不改色的接受，但卻會下意識的做出這麼個動作來，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