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 高考前夕
倒計時已經剩下四分之一,蘇向暾的數學成績在九模中拿到97,儘管模擬題一次次的增加難度,但是蘇向暾也算是穩步提升。
直到高考前的最後一次模擬,嚴格模擬高考,蘇向暾的數學拿到104分,是這次模擬中,班裡唯一一個考上百分的成績。拿到卷子,窗外的艷陽很刺眼,可是蘇向暾並不想用手遮擋,緩緩的揚起唇角,笑容綻開。就這樣吧,我,也算努力學習了一會!
十模過後,同學們的心已經浮躁到了一定程度,基本上沒有認真學習的了,就只有一班二班和復讀班還穩如泰山。
蘇向暾每天拿著程嘉立的相機,到處拍照,大多數還是拍寧蕤。相片里的寧蕤還常常拿著政治課本,有坐著認真背書的,還有看著鏡頭的。其中有一張靠著紅磚牆的,照的很不錯。是黑白的底色,寧蕤靠著牆,手裡拿著翻開捲起的政治課本,看著鏡頭,帶著高三臨考學生獨有的悵惘和憂鬱,眉尖微蹙,非常有時下流行的非主流的味道。
畢業照一個班一個班輪流,蘇向暾也端著相機亂跑,恰好碰見理九班剛找完集體合照,往教室里搬桌子。
沈脩非常彪悍的一個人扛著一張紅木桌子,正在上理科樓門前的台階。蘇向暾端起相機,喊:「沈脩,回頭!」
沈脩回過頭來,就知道她要拍照,「等我放下桌子!」
「不用放,就這樣很好,來,準備,3,2,1!」
『咔嚓』一聲,一張沈脩扛著桌子的照片定型,他笑的十分燦爛,露出一口白牙,兩顆小虎牙尖尖,兩個深深的酒窩。背後是大樓門口,上面寫著堅持不懈四個大字。
剛照完這張,蘇向暾打算再照一張,文君堯卻從沈脩背後出來。看著相機里漫步走來的文君堯,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突然覺得捧在手裡的相機有些沉,舉的胳膊泛酸,就快要端不住相機,只能頹然的垂下雙臂。
「在照相啊?」文君堯的視線,追隨著放低的相機,語氣熟稔的問了一句。
「嗯!」好長一段時間不見,每個人似乎還是老樣子,蘇向暾又重新帶起微笑。
「說起來咱們三個還沒有合影,現在這麼好的時機,照一張!」沈脩並不是問句,而是肯定的要三個人合影。
「行啊!照的好了,就洗出來!」文君堯十分贊同。
他自然而然的從蘇向暾手裡拿過相機,看了看,遞給一個過往的同學,「幫忙照一張相,謝謝!」
文君堯和沈脩對坐在第三層台階上,一條腿順勢而下,一條腿踩在第三層台階上,曲起膝蓋對在一起,胳膊搭在膝蓋上,肘腕以下並在一起,形成一個三角形的拱衛姿勢。
文君堯看著站在一邊的蘇向暾,指著第四層台階那兒三角形的空位,「過來,蹲在這裡!」
蘇向暾踏上第四層台階,繞道他兩個後面,心裡突然很緊張,蹲下去的時候,雙腿剛抵在他兩個的胳膊上。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兩的胳膊很有力,有種腳踏實地的安全感。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從文君堯出現,蘇向暾就沒有回過神,還沒有明白這是個什麼樣的姿勢。
等到看到照片,才發現是一個很耐看的姿勢。並起蹲著的雙腿被裁出一個標準的心形,雙手抱在一起。文君堯和沈脩都帶著點微笑,把她護衛在身後。蘇向暾則是很認真的表情,就這麼被定格在相片上。
去列印店裡洗照片的時候,老闆說:「這張照片姿勢很不錯,修一修更好看!」
「不用了,謝謝!」蘇向暾笑著說,就這麼原汁原味的就很好了,不用修。
高考倒計時停留在10上面,原先的100,生生被抹掉一個零,這是第十模後學委改的,此後再也沒有改過,實際上今天都只剩六天了,再過三天就放假了。
蘇向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單手撐著下巴發獃,教室里鬧哄哄的,後面突然響起一聲:「蘇向暾!」
蘇向暾就著托下巴的姿勢緩緩的回頭,還沒等她看清是誰喊她,一道閃光燈伴隨著「咔擦」一聲亮起。耀眼的白光讓蘇向暾眼睛眯了眯,才看見吳文銘手裡拿著相機,和後排的男生一起在偷拍。
蘇向暾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回了頭。想了想,也不知道抓拍到了沒有?不知道被拍成什麼樣子?
接下來就是互換照片,寫紀念冊。班裡的好多人給自己的紀念冊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發作業似的讓每桌輪流填寫,還有人趁著上課老師不在時,每個人發一頁,然後10鍾后收上去。蘇向暾一律填寫的都是祝福的套話。
自己的紀念冊只給自己熟悉的人填寫,文四班的寇娜(高一的前桌,經常共看一本小說的革命友情),王篆(舍友),文六班的張默宇(舍友)和張建榮(通過菲菲認識的男生,一起背過政治歷史的革命友誼)。
理九班的文君堯和沈脩,理六班的季言凝。小姊妹團的四人,宋躍、盛泓瑞(都做過同桌),還有李銘鈺等比較熟悉的三個男生,再就是班主任,就這麼幾個人。
後來班裡一個曾經說過兩句話的男生,過來問:「蘇向暾你的紀念冊呢?」
蘇向暾給他填寫了,等拿回來的時候,還有五六個男生也填了,其中就有吳文銘的,寫了滿滿一頁,卻也不是表白。
周圍經常問題的那幾個人拿了自己的紀念冊來,讓蘇向暾填寫,蘇向暾也把自己的交換了。就這樣,紀念冊也沒有填完,留有好幾張空白頁,蘇向暾也沒有打算再讓別人寫。
各種藝術照大頭貼收了一堆,新買的相冊都裝不下了。
菲菲不知道什麼時候,和班裡一個叫做趙丹的女生好起來了,這個年齡,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
但是蘇向暾並沒有親近她的想法,她只是冷眼旁觀。
早晨的課都拿來背書,北方五月天下旬的早晨,太陽光線十分明媚,絲絲縷縷,明晰。但過了夜的地表儲存蘊含了涼氣,此時正在上升,兩兩抵消,導致溫度不濃烈,不灼熱。
蘇向暾和寧蕤苗昕懿一夥兒在教職工宿舍樓下的花園裡背書,不到半個小時,便打打鬧鬧起來。
蘇向暾笑著一回頭,看見程嘉立躺在趙丹的腿上,身下青草融融,生機勃勃,但她的神情卻那麼憂鬱,四目相對,一時無話。
蘇向暾心裡有些堵,此時此刻,兩個人的心境都那麼相似,無論是蘇向暾還笑的明媚,還是程嘉立還能撐得住的憂鬱,只要兩個人一碰撞,只怕都會撐不住。有些情緒,一經剝開,全面奔潰。
蘇向暾經過了初中升高中的中考,清楚的知道,情緒這種東西,梳不如堵,不能像流水一樣,放任自流。就算被衝擊的已經很薄弱,但只要奮力撐住了,經過時間的澆築,終將會凝固化實。
趙丹的成績還不錯,看起來也不像是那麼容易情緒化的人,程嘉立和她在一起,能不能積極向上不知道,但也不至於消極,心態保持到最少能正常高考就好了。蘇向暾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繼續微笑著加入寧蕤她們沒營養的笑鬧。
明天就放假了,接下了大家見面的次數都可以以一個巴掌計了。最近大家都在照相,幾處草坪的草已經被踩踏的不成樣子了,學校也不管。
蘇向暾她們這個小團隊,還有一些關係好點的同學聚集在一起,索性坐在草坪里,圍成一圈聊天。英語學委在大家的盛情推舉下,唱中英文兩版的《吻別》,英文唱的比中文更好聽,唱到高潮部分,聲音微微沙啞,給人一種非常深情而又不得不別的無奈的感覺。
聽得好幾個同學都底下了頭,也看不到是不是眼眶紅紅。
「文君堯,我和你,是不是還可以有個擁別?」蘇向暾在心底里悄悄的問,是不是可以用個擁抱來徹底畫個句號?想法很美好,但是明顯很不現實。我和你,什麼也不可以,只能這樣不說再見的再也不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