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目送你離開
回到家裡,爸爸媽媽雖然遺憾失望,但卻沒有責怪蘇向暾,在他們眼裡,女兒已經儘力了。
蘇向暾受了寒,病倒了,扁桃體發炎,食物難以下咽,頭疼欲裂,上吐下瀉,躺在床上渾身冒冷汗,整個人昏昏沉沉,不分晝夜。不過,這一場大病來的快去的也快。
從此以後,所有的過往都過往,所有的悸動都淡了,所有的疼痛已輕了。會認認真真的學著放手,學著遺忘,學著進退有度,學著禮貌端莊,學著去做一個大人。
蘇向暾將兩本報考指南翻了又翻,將自己成績邊上的那些學校都看了個遍。能選擇的也就十來個學校,所以說自己的路,如果不好好走的話,會越走越窄,越窄越難走。誰也幫不了你,也妨礙不著別人的路。
小學,初中,高中,大學......每一個階段就像是我們人生路的階梯。一步步登上去了,你腳下的路就會越走越寬,視野就會越來越寬闊,你能選擇的路也就越來多,你自己對人生的掌控力也就越來越強。
蘇向暾的每一步都爬的搖搖晃晃,都很勉強,所幸都有父母在身後扶持,最後還都能勉強登上去。
報志願這天,寧蕤拉了蘇向暾先去了一家叫做「零度」的網吧,結果網頁都打不開。
寧蕤在QQ上得知,有同學在「九天」,網速不錯,兩人又匆匆趕往對面的九天網吧。
充了錢找到空位后,一抬頭,就看見文君堯坐在對面。打過招呼后,蘇向暾問了他填寫的志願。
文君堯回答:「已經填好了,是瀋陽的XXX,你呢?」
「我才看呢,還沒有填!」
「哦,那趕快吧!」
「嗯!」
蘇向暾打開志願表,猶豫了幾秒鐘,還是在第一志願處填寫了西北的L城中的一個三本大學。在這最後的時刻,讓我知道了你未來的去向又能如何,終歸還是追不上。始終在我世界外游弋的你,和我,緣分不淺,奈何,情分太淺。
蘇向暾選擇這個學校,是因為那裡有唯一一個文科生能報的理工專業。她一直覺得她其實應該是個理科生的,只是高一都沒有學習,物理化學生物那些東西想要自學,只有一個詞,不容易。
何況她當時也沒有什麼心思來學,所以理性的選了文科,不得不說,心裡有些不甘也有些遺憾。沒有什麼非要考個好大學的夢想,或者將來的要做什麼工作的追求。
本來應該是喜歡文學的吧?選志願的時候,那些專業也格外的惑人。但最終還是選了一個偏理科的專業,一來了卻高中的遺憾,二來有個一技之長,將來也好混口飯吃。
寧蕤只是選了一個外省的大專,高級護理專業。看著蘇向暾填了三本,羨慕的道,我妹妹明年高考,以她的成績也只能上個三本,所以我不能像你一樣選三本,家裡供不起。
蘇向暾沉默了,同樣是身為長女,很多的時候我們都可以任性,真正的人生大事我們卻都很理性。半分沒有和好姐妹一起上同一所大學的熱血和義氣。
蘇向暾也想都沒想過,要去外省,因為只有本省內的三本學費最低。是自己犯了錯,就不要拉著父母來買單了,選個學費最低的,加上助學貸款,應該還可以把書繼續讀下去。
看了看對面的那個人,從此以後,一個東北,一個西北,我們背對著背,越走越遠,最後再也看不見。
儘管心裡已是磅礴大雨,她卻還能不動聲色的微笑。假裝所有過往都已成為過去,假裝這意料之中的最後一次相遇,我也能同你一樣,不在乎。
蘇向暾邊和寧蕤聊天,邊搜索到紅樓夢,淡定的看電視。她兩個包了夜,只能看電視來打發這慢慢長夜。
蘇向暾看著看著,猛然一抬頭,發現對面的文君堯已經消失不見。
她的臉上出現一瞬間的空白,默然靜坐片刻,她拉拉旁邊的寧蕤袖子,看她拿下耳機才道:「我去上個廁所!」
寧蕤環視周圍,見窗外夜已深,網吧里的人也已寥寥無幾,「要不要我陪你去?」
蘇向暾搖搖頭,才不緊不慢的起身。她並非要去廁所,而是一派風輕雲淡的下樓。
兩層高的樓梯並不需要走多久,很快她就出現在空無一人,萬籟俱寂的長街上。
偏頭,長街一邊的十裡外,一個人影走遠。是再熟悉不過的背影,文君堯!大約是上天憐憫她的痴心,她之所以走的如此慢吞吞,是因為沒有再抱見一見的希望。
可是,這跑起來還能追上的距離,或者喊一聲,他也會毫無疑問的聽見。可大約是周圍太過安靜,她沒有勇氣打破這寂靜。不能發出踏踏踏的跑步聲,更不能大喊出聲。
看著那個背影在長街上漸行漸遠,淚水漸漸漫上瞳孔,片刻后便哭的不能自抑。
多想伸出手拉住他,多想呼喚他,可是她不能。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發出一點聲音。
淚眼模糊中的那道背影,已經越來越小。蘇向暾伸手,不停的抹掉眼淚,決堤的淚卻越抹越多。
文君堯!!文君堯!!!在心裡撕心裂肺的喊著,嘴唇卻仍舊死死的咬著。
我只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以後,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想不到借口見你,先見了再說。
以後,想見你的借口,也不用那麼費盡心思的找了!
以後,我再也不用在茫茫人海中尋尋覓覓了。
「蘇向暾,這下,你不想放手也得放手了,你不想解脫也得解脫了,真是……恭喜你啊!」她淚眼婆娑的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臉。
在這未央的夜,在這無人的長街,她淚眼朦朧的目送他離開,沒有呼喚,沒有追尋。他走遠的背影也將永遠定格在她記憶深處。
將來的將來,你會再認識一圈人,我也會再認識一個人。然後你笑你的,我鬧我的。兩道星軌背道而馳,再也不重疊,無交集。
在同一個時空下的不同城市裡,偶然看見些相似的場景,想起你,也能夠淡然一笑,最多無聲的嘆息一番,暗嘆青春太短。
唉,說什麼復讀,圖謀高中,無非是賴在青春里不走罷了。大學,那是一個分水嶺,也是我們成為一個法定成年人了。我們必須去學著做一個大人了,不能任性,不能再肆意妄為,不能再以自我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