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苦苦相逼

雍王面子掛不住，先是訓斥了幾句，隨後又道：「不論明琪有百般不是，聖人也曾有過錯，悔悟便好，宸王殿下此話言重了。」

雍明琪忙道：「宸王殿下非要這麼苦苦相逼嗎！」

一邊的臣子也有意維護，「此乃雍國內政，如今還大燕將士清白足以，宸王殿下此話過於苛責，二王子乃是我朝王子，宸王殿下是否有所……」

南宮承煜盯著雍明琪，冷冷道：「最後一次機會，說與不說，全在你。」

雍明琪的眸光忽然被吸引住了，他身子一震，心跳也停止了，他像是聽懂了南宮承煜的話，痴愣愣的跪坐在了地上。

雍王見勢，皺起眉頭，沉聲道：「此乃我雍國朝會，先有不對之處日後定當道歉，宸王殿下若是執意插手我國內政便是僭越了。」

南宮承煜看了一眼外面，這時，吳將軍又帶了幾個人進來，有趙城還有幾個官員，他們也是被五花大綁的丟了進來。

雍王道：「你這是何意？」

南宮承煜退後一步：「您說的不錯，雍國內政，本王不便插手。」

只見外面走來一人，正是雍明申，遲遲未來，此刻卻出現，就像是晴天霹靂瞬間將雍明琪震的心神俱滅。

雍明申面向雍王，沉聲道：「拜見父王。」說完，他看向雍明琪，眼底有一絲落寞，隨後又看向趙城幾人，靜靜道：「兒子有事稟報。」

雍王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他重新回到了台階之上的位置坐了下來。

雍明申停頓了許久，眾人都在看著他，他卻始終沒有出聲，正當雍王要開口時，雍明申卻突然下跪道：「兒子冒犯，查舉朝內有人通敵！」

倏地，雍王臉色猛地一變。

朝下眾人也都驚的張不開嘴了。

雍明琪也明白了，他像是痴住了，指著雍明申就道：「原來是你……你早就知道了……原來是你……」

雍王看著小兒子的表情，眼眶都紅了，他大掌連拍桌面數下，像是不解氣一般，此時已經不是怒氣了，而是一種悲痛。

雍明申閉眼，沉聲：「早先前我察覺到官府異動，糧食虧空，賬目不對，派人細細去查，發現糧食一直私下被運往買賣，其中便有襄國等一眾敵國，之後命人暗中盯住，兩日前，擒住買賣之人，人贓並獲，請父王明鑒！」

不等人開口，後面的趙城就哭喊道：「求王上饒命啊！王上饒命！下官再也不敢了！下官也是被逼無奈！」

雍王看向了趙城，目光又在雍明琪身上徘徊，他的身子不自覺的向後一傾，他指著趙城，「說！」

趙城道：「王上，下官也是被迫無奈啊，是二王子讓下官這麼做的，二王子說只要下官做了假賬不被大王子發現就不殺下官，下官不敢不從……」

一旁的一個大臣站出來道：「趙城！你可知污衊二王子是何罪過！」

幾次的波折，趙城早已經精神崩潰，這種話也聽了不下十次，他立刻道：「若是有半句虛話人神共滅天地同誅！」他看向了其他被捆著的人，並道：「下官絕非污衊，他們也知道這些事情啊。」

可是那幾個人始終不開口，雍明琪惡狠狠的看著趙城，冷聲道：「我早知你是奸輩，幾次饒你，給你機會，誰知你今日卻能做出如此顛倒黑白之事！究竟是什麼人指使你這麼做的！」

「是我！」雍明申眸色一沉，轉身看向雍明琪，「你到現在還不打算說實話嗎？」

「實話？大哥，你在說什麼，什麼實話？」雍明琪道，「大哥，我可是你親弟弟啊！你為什麼寧願相信一個外人都不願意相信我！？我做了什麼！？我什麼都沒做！」

雍明申道：「雍明琪！」

雍王：「安靜！」

眾人看向雍王，雍王看著雍明申，盯了良久，說道：「你有什麼證據。」

雍明申看著雍王的眼神，沒有說話，緊皺眉頭。

良久，雍明申道：「父王，這是從他府中搜查出來的書信，這個是之前核對過的假賬，這個是糧食虧空的賬目，這個是當日擒獲糧食交易的明細冊子。」

雍明琪面如死灰。

雍明申指著身後之人，繼續道：「他們，都是證據！」

一旁的下人將冊子送到了雍王面前，忽的，雍王一手將盤子掀飛，一瞬間像是蒼老了數十歲，他反手給了雍明琪狠狠地一巴掌，隨後捂住胸口，往後倒去，南宮承煜正好就在一邊，立刻扶住，雍明申大驚：「父王！」

朝臣大驚：「王上！」

雍明琪嘴角流出鮮血，他道：「父王……我……我……」

雍王咳出鮮血來，急火攻心。

一旁的大臣忙道：「王上身體不適，此事事關重大，不如壓下再議！」

「通敵的罪名還是細細調查了再做商討，今日王上不適，不如推后再議……」

正當所有人都開始應和時，此時若無人站出身來說一句話，此事一旦被壓下後事便不可知。

南宮承煜不慌不忙的低下頭，退到了一邊，他看了一眼大王子，大王子有些痛苦，他手下握拳，看向了身後一個朝臣，只見宋將軍站出身來，高聲道：「回稟王上，老臣以為，此事應噹噹機立斷！」

雍王看著宋將軍。

朝臣避讓三分，給宋將軍留下一塊空地。

宋將軍站出身來，道：「我雍國百年基業，若非大王子細查，便是不過十餘載就會毀於一旦！通敵乃是大罪，如若是真，牽扯過多，從這一刻起就要徹查！如若是假，也不能平白讓二王子蒙冤。老臣之見，為雍國之好，求王山明鑒！」

宋將軍的話比任何人的分量都重。

以宋將軍為首的幾位老臣不再退讓，紛紛站出身來，高聲：「請王上明察！」

雍明申站起身，重新行禮：「請父王明察！」

其他的大臣眼見這局勢扭轉，相對而看，之後同時站出，齊聲：「請王上明察——」

只是五個字，響徹整個大殿，便是大殿外的一片肅靜也被這聲音打破，無限蒼涼。

雍王的手都是顫抖的。

最後一個站出來的人是南宮承煜，南宮承煜此刻語氣好了許多：「本王代表大燕，懇請雍王徹查前後之事！」

雍明琪早已跪坐下去，面色如土。

殿內已是如此，再無掙扎可能，雍王閉眼，沉聲：「查！」

一個字，說是查，但在南宮承煜眼裡，卻已經定了罪。

一場朝會結束，人人都滿身是汗。

二王子府被徹底搜查，殘留物證足以定罪，不僅如此，以趙城為首的人證更是關鍵。

通敵、偷糧、假賬、誣陷。

數不清的罪名同時按在了雍明琪身上，但是樁樁件件沒有一個是冤枉了他。

為公平起見，此次查處之人皆是元老之臣，如宋將軍等人，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這些人動過手了，不但公允，辦案迅速，短短三天時間，上下事情調查的清清楚楚。

當所有證據落在雍王面前時，當所有事實擺在雍明申面前，不是憤怒，是痛苦。

南宮承煜和謝輕謠在院子中，只是聽著外面的動向，並沒有再插手。

謝輕謠道：「終於真相大白了！將士們被冤枉了這麼久，心中比誰都不好受，如今也算是出了口氣。」

南宮承煜道：「這一次是本王沒有提前和軍中打招呼。」

「力求逼真，不打招呼是對的。」

南宮承煜笑了笑。

謝輕謠道：「說起來我終於知道那個一直暗中幫我們的人是誰了，原來是宋將軍，你說他為什麼要幫我們啊，他既然知道是二王子做的，這種事情畢竟是雍國醜聞，一旦被揭發，雍國臉上很難看。」

南宮承煜道：「正因為是老臣，所以更看重一國之風度。」

謝輕謠笑了笑。

雍明琪被查處，罪名深重，不少百姓知道了真相大為震怒，二王子被敕去頭銜，幽禁於城南的府宅內，無令不得出，另日日受軍刑。

對於一個王子來說這算是重罰了。

雍明琪被監禁以後，聽人說他像是瘋了，連著從他那個院子也經常能聽見一些詭異的聲音，十分駭人，有的百姓猜測這是他害死的無辜百姓來索命了，一傳十十傳百，連著那周圍的人都被嚇到了，恨不得躲得遠遠的，院子附近也再沒有人去了。

知道案件落定的幾天後，一切歸於塵土，再無迴旋餘地時，人人都知道二王子雍明琪再無可能后，有一個人去了那個院子。

院門被緊緊的鎖著，今日是個陰雨天，大風吹起，門鎖被吹得嘎吱作響，門外總共站了兩個護衛，看見來人後趕忙迎了上去，點頭哈腰，隨即就道：「拜見大王子！」

宋副將抬手止住他們的身影，擺擺手讓兩個人退下了，雍明申站在門口，沒有推門進去，只是站著，他看了一眼裡面，手頓了一下，推門進去，一片蕭瑟，少有人打理。

幾株枯樹在院內擺著，地上滿是落葉，風吹動，沙沙作響，廊上掛了一個風鈴，雍明申望著那個風鈴，他皺起眉頭，低頭，心中作痛。

宋副將守在院門處，低聲道：「將軍，屬下在外守著。」

雍明申站在原地，只見雍明琪慢慢悠悠的走了出來，他背後全是傷，這幾日的軍棍打下去，他能受得住，不容易。

聽人說，他從來沒有讓醫師給他看過半次。

雍明琪看見雍明申后，眼神亮了一刻，轉而就是大笑，瘋癲的大笑：「終於來了！終於來了！哈哈哈哈！」

風蕭瑟瑟，世態炎涼。

雍明申剛剛從軍營中回來，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見到雍明琪，這樣悄無聲息的來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