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〇六十二章:妖邪恐慌
紅寶石鏈子靜靜地躺在古樸的木盒之中,下方墊著紅色的軟布,將其凸顯的十分沒有光澤。
金色的無杏花甚至都更顯光澤度,在燭光的照耀下反映出金色的柔光,十分好看。
不過相比之下,紅寶石的狀態要比之前好多了。
常樂凝視著暗喚了兩聲百里大爺,卻是不見裡面有動靜,一如既往的期待落空,常樂也已經習慣,遂將木盒重新合上。
「此物我便拿走了。」
九堂眸光微閃,十分不舍,卻還是捏緊了衣袖含笑頷首,卻是琢磨。
她這般急著帶走,是因為那精怪又活過來了,還是因著她有了別的方法讓精怪復活?
常樂抱著盒子,從懷中將之前的鎮魂釘拿出來交給九堂。
「此物就由不為道長暫管罷,不過這是證物,道長若是想什麼破解之法的時候,還是小心點,別將它丟了。」
九堂應下,「常典客放心。」
「我們今日便先告辭了,還請道長儘快想到降服江番的辦法,明日還請九堂道長帶著觀中的道長一同在城中尋人,避免擾民,還請玄靈觀的道長換上俗衣。」
馮希仁如此安排著。
「丞相放心,明日貧道便讓人下山,前往衙門相助。貧道先去給諸位那些護身符,以便緊急之時用來防身。」
「多謝九堂道長。」
九堂微微致意,便去了隔壁偏殿,很快就拿了個木盒子回來。
打開一看,裡面放置的全是硃砂寫就的黃符,上面的鬼畫符看都看不懂,甚至有些難看,一看就是很管用的樣子。
「這些都是誰畫的?」常樂還是想通過人來判斷它們的價值。
「不為道長所畫。」九堂回話,遞給了馮希仁,「最好都隨身攜帶,也可貼上一張在門楣處。若是不夠,明日觀中弟子下山時還會帶上一部分。」
「多謝。」
馮希仁拱手致謝,見著昌立方收好了符咒,便與常樂等人退下。
夜深人靜,雨夜鳥蟲藏,山間唯有轆轆的馬車之聲還有噠噠的馬蹄作響,一點燈影來來回回晃動著,猶如一點螢火,從山上盤旋而下。
九堂深深地看了眼在雨幕之中漸行漸遠的馬車,非常不甘地拂袖負背,轉身回了藏經閣。
如今倒是確認了常樂的情況,具體要怎麼抉擇還得等著大將軍那邊的結果了。
無論如何,這捉鬼除妖的任務還是不能耽擱。
盤腿在藏經閣中央的桌案前坐下,桌上擺著一盞燈燭,旁邊的高腳燭台上的燭燈也被點燃,上下相應,能將手中的小小的釘子看個清楚。
九堂將鎮魂釘放置眼前,仔細打量,想看明白上面刻的都是什麼符篆,更是驚詫這淼國的鬼巫竟是能將符篆刻在這等厘米之間的鐵釘上。
說是鐵釘實際也很難分辨到底是什麼材質做的。
燭光光暈一圈圈的,將光芒不斷放大,將熱度釋放,微小的熱度也彷彿讓整個藏經閣變得乾燥煩熱。
外面的雨聲接連不斷,卻逐漸有些扭曲,節奏不變卻像是變得煩人,像是有數不盡的怨魂在大吼大叫,讓人不甚煩躁。
九堂的眉頭逐漸擰成一團,按了按亂跳的心臟,心底無端升起一股子怨憤。
也不算是無端,只是忽然又想起了這些年被不公平的對待,想起那個順風順水卻不知道珍惜的「天之驕子」八歸子,連帶著跟他有關的常樂都得到偌大的寬容。
三清觀居然都成了妖孽可以隨意進出的地界兒,還受著百姓香火供奉,當真是可笑!
這一切,都是八歸子的錯!
心底一股恨意竄起,直衝腦門,與腦中殘留的理智相撞,發出無聲的巨響。
九堂猛然清醒,把手中的鎮魂釘連帶著包裹的白布往桌子上一丟,有些后怕地往後傾了傾身子,身上已經冒出了一層虛汗。
用衣袖擦了擦額上的汗,忌憚地看著那小小的釘子。
當真是邪物!
竟是差點將他給害了!
……
經過一天的奔波,常樂確實已經有些身疲力竭。
馬車上下輕輕顛簸,就像是嬰兒的搖床,晃來晃去的惹人困意上涌。
常樂靠著車廂壁不斷打哈欠,見著對面的昌立方還處於興奮之中,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昌大哥日後這射箭的名聲就不止是百步穿楊了,可將是后羿再世了。」
昌立方聞聽,爽朗地笑了起來。
「常典客玩笑了。」
身旁的馮希仁也瞧的稀奇,適才聽完昌立方的講述便覺天下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如今聽聞他們二人閑聊,也忍不住附和上一句。
「昌侍衛果真也不是尋常之人,竟能得靈寶相助。」
常樂與昌立方相視一眼,心照不宣。
「老爺可也不是什麼尋常人。」常樂玩笑打趣,「畢竟能遇上我們,還能審鬼斷陰,便是無寶物護身,也能憑著一身正氣不受江番的鬼魅蠱惑。」
昌立方緊跟著附和,「丞相老爺才是真正的非尋常之人。」
馮希仁瞧了他們兩眼,三人不約而同的朗笑起來。
……
翌日天明,細雨不止。
早起將窗戶一開,和風細雨夾著泥土草香鋪面而來,將屋中的悶氣一卷而出,令人心曠神怡。
常樂臨窗由著喜鵲梳發。
外面花圃的花被風吹雨打的彎了腦袋,嬌艷又狼狽的楚楚可憐。
垂眸便見著鏡中格外亮眼的紅寶石鏈子,雖然百里大爺還不能和她通靈,但只是貼身帶著便覺得安心不少,彷彿有再大的風雨來臨都不成問題。
用過早飯,常樂戴上官帽便出了三華苑,趙山領著六名侍衛跟上,左右將她護在中間。
一路往宮外走去,那架勢在旁人眼裡可真是大得很,誰人不感嘆一句真不愧是常典客,卻極少人再說常樂的不是。
僅僅是一日,整個圭都的輿論風向都變了。
常樂當堂拿出長春道長的靈符自證非是妖孽,也標明了其是絕等的好人,否則不為道長不會將格外珍惜的長春道長的靈符給她。
王家一家發生慘案,嫌兇一番園的園主在逃,也將眾人的視線轉移。
全城通緝江番,個個自危,擔心遇著了那在逃的江番。
就算馮希仁下令暫藏妖鬼一事,但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難免還是會走漏風聲,當時闖入一番園的侍衛衙差眾多,人多口雜有一兩個口松的泄露出去也是正常。
城中都開始猜疑,這江番是索人魂魄的妖人,轉將人吸幹了精血,把魂魄拘在傀儡里給人唱戲。
又說這江番是通過拍人腦殼施展邪術的。
因此,誰若是被人不小心拍了腦殼,身體開始出現問題,就要將人拉去衙門裡告狀,說是拍他腦殼的人定然是一番園裡的妖人。
就算那人是他十幾年的街坊,也能被懷疑是魂魄已經換了,或是帶了人皮面具。
一時之間,城中上下惶恐,秩序紊亂。
都尹任深也格外頭疼,每每將原告之人痛打一頓以儆效尤,藉此來震懾妖邪恐慌之風,但收效甚微,不得不寫摺子上報。
不光是任深,圭都周邊的縣村也出現了同樣的問題。
司伯言望著滿桌子突然多出一倍的摺子,基本上都是說著妖邪恐慌之風的影響下出現了什麼事,令人頭疼不已。
氣氛凝固,馮希仁雙手垂立身側,眼睛時不時地往上瞄了瞄。
幾個緊要的摺子看罷,司伯言面無表情地將摺子擱在桌子上,雙手隨意地放在桌后搭在膝蓋上,活動著有些發酸的手指。
「這已經過去三日了,江番的人搜查到了沒有?」
馮希仁拱手,「回陛下,暫時並未尋到。」
「至今還無半點音訊?如此下去,百姓恐慌怕是不止啊。」司伯言不輕不重地說著,「朕已經命西虎營配合搜查,你與大將軍要配合得當,儘快將江番抓住!」
「是。」馮希仁應和,隨後又彙報,「因此事與淼國人掛鉤,引得百姓激憤,現下甚是仇視淼國之人,這淼國人如何安置,還請陛下示意。」
此事摺子里的各個官員都已經提到。
百姓現在恐慌之事,除了拍腦殼就是這淼國人。
只要見著淼國人,不管對方做了什麼,哪怕是看了自己一眼,後頭出了事也會怪罪在這淼國人身上。
如此可笑的案件近日層出不窮,刑部大理寺以及附近縣令皆有提到。
「現在百姓以為淼國人皆為鬼巫,我等也不能掉以輕心,下令淼國之人不得出城暫禁在家,此也是為了他們的性命著想。」
馮希仁瞭然,承了聖意。
司伯言又道:「著令邊城郡守將領,時刻注意淼國動向,不管是明察還是暗訪調查清楚這江番是什麼人。淼國尚巫鬼之術,都城裡竟是潛伏了高等鬼巫,難免不讓人懷疑淼國用心。」
馮希仁隨之附和,「淼國與我大氏和處百年,盟約久遠只怕束縛力有所消減,確實應當多顧及。」
聞言,司伯言沉吟,不可置否。
不過淼國若是趁機進犯,他大氏也是不怕的。
「陛下,還有一事。」馮希仁皺眉,從袖中取出一道摺子,「這是今日才送來的,育王有意此時親自來都朝貢。」
「此時朝貢?」
每年藩國屬國朝貢都是趕在年底,統一送來。
現下舒爾單前來朝貢,還是親自前來,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在常樂。
約莫是常樂前些日子被百姓流言所害的事情傳到了育國,這人坐不住了。
他的消息倒是挺快。
司伯言冷笑翻看奏摺,奏摺中言育國使臣哈哈爾將軍已經帶著育國的朝貢文書先來大氏都城,不日便到。
此時朝貢的緣由是想趁著春夏大氏草豐水美,將一批良駒送來,以示結好之意。
還真是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