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回城
趙遷不想跟張志在這浪費時間,雖然上頭的命令還沒下來,但是他心中有數,張志這一次是要丟官了。
說不定還要被流放幾年,儘管他是受屬下蒙蔽,才犯了這等錯誤,但是當官如此糊塗,百姓焉能心安?朝廷焉能放心?
「張大人還是好生在府衙呆著,在上頭未傳命令前。」趙遷丟下這一句,抬腳就走了。
他得去吩咐衙役,請畫師來將江湖殺手的面容畫下來,今日就得張貼出去,全縣追捕。
趙遷處理完這些事情,留下部分人看押張志大人,帶其餘部分人押解朱氏、趙文澤,還有張老三三人回圭都城。
全城的百姓浩浩蕩蕩地追著囚車跑,不少人聽到此三人行徑,紛紛撿了爛菜葉子和臭雞蛋,追著打他們。
「臭不要臉的,真沒想到朱氏居然是這樣的狐媚模樣,四處勾搭男人,太可怕了!」
「是啊,以前我請她到我們家去串門,哎,現在想想真是噁心!」
「浸豬籠,浸豬籠!」
「沒想到趙師爺居然是她的姘頭,年紀不小,真是胡來!」
眾人高舉著手臂,個個義憤填膺。
趙遷沒理會他們,騎在馬上,吩咐眾人加快速度,直到他們出了城,還能聽到眾人滿臉不解地念叨,「原來周大田沒有殺人!」
「我就說,周大田看起來慫的,怎麼敢殺人,哈哈!」
「走!」趙遷鞭子趕著馬,加快了速度,他們得快點兒回到圭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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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眾朝臣見皇上和方總管出現,忙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司伯言在龍椅上坐下,抬手,「眾卿家平身。」
眾朝臣紛紛起身,方總管一揮手中的拂塵,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眾朝臣的目光轉來轉去,紛紛落到了丞相馮希仁、御史大夫談無疆等幾人身上,也有人在偷瞄大理寺少卿李斂。
「皇上,今年江河之地多暴雨,此前當地上書恐有河堤決堤之險。」馮希仁拱手道。
「每年下去那麼多銀子,供修河堤之用,現在說恐有決堤的危險,那銀子用到了哪裡?」司伯言道。
「皇上,今年江河之地多汛期。」
司伯言沉吟片刻,目光掃了眾位大臣一眼,「你們商量,拿出個章程出來。」
「是!」馮希仁退下。
眾人又彙報了幾件辦得還算不錯的事情,司伯言放緩了神色,朝堂上氣氛看起來和睦又祥和,待眾人稟報完正事,皇上的目光無意識落到李斂身上時。
李斂自動出列,「皇上,屬下有本奏。」
司伯言嗯了一聲,目光瞧向他。
「回皇上,關於周氏兒子殺死鄰人並辱其妻的案子已經有了結果。」李斂道。
司伯言坐正身體,「說來聽聽。」
「回稟皇上,事情真相是鄰人性情卑劣,對其妻明面上敬愛有加,可背地裡卻暴打其妻七年,朱氏不堪折辱,便夥同府衙的師爺殺了自己的丈夫。」
眾人聞言,皆是倒吸了一口氣。
「那此案跟周氏兒子有沒有關係?」皇上問。
「回皇上,並無關係。」
李斂道。
司伯言的神色微變了幾分,一聲冷哼,眾朝臣嚇得撲通跪地,齊齊喚「吾皇息怒!」
「是誰斷的此案?」
「回稟皇上,乃是蒲縣縣官張志,是正和二年的舉人。」李斂道。
司伯言皺了下眉,「削去張志功名,流放荊州七年。」
「是!」李斂拱手應下。
散朝之後,眾人圍著李斂恭維,「李大人手下果然人才出眾,短短三日功夫就破了此案,真是厲害。」
「聽說這次是您手下的一個六品司直破了案。」
李斂點頭,「嗯,正是。」
「厲害啊!」眾人誇讚之聲不絕於耳,李斂一一點頭回應,正欲回個幾句,就聽到方總管喚他,「李大人止步!」
「嗯?」李斂同他圍著的諸位大臣回首,就見方總管揮了下手中的浮塵,一臉慈善道:「李大人,皇上有請!」
李斂同諸位同僚頷首,轉身跟隨方總管而去。
「李大人這次可是厲害了,呵,這大理寺也出盡風頭了。」
「可不是嘛,瞧他剛才…皇上叫他,定是想問那案子情況。」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小聲嘀咕著散去了。
落在他們身後的馮希仁聽到眾人的對話,眉頭皺了下,待眾人離去,他也大步出了皇宮。
外頭皇宮外,馮府的馬車已經來了,小廝小聲道:「老爺!
馮伯仁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走過去上馬車之際,還低聲吩咐身旁的人,「此事去查查清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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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寧殿,常樂聽司伯言說得一愣一愣,眨了眨眼眸。
司伯言停了下來,抬手端了茶杯,喝著潤嗓子。
常樂催促,「還有呢?之後如何了?」
司伯言輕咳一聲,繼續說剛才周氏的案子。
常樂聽得入神,她撐著下巴,時不時湊到司伯言身旁催促他,快點兒講。
「……」
司伯言說了他們查到的情況,道:「此案就是這樣!」
「哦!」常樂聽得一臉唏噓,「這兇手倒是狡猾,差點兒周大田就成了冤死鬼。」
司伯言聞言,心想:若是這點案子都報不清楚,留著他們還有何用?
常樂皺著眉,沉默片刻嘆了口氣。
「嗯?」司伯言不解。
常樂主動道:「今日之事,彼時之果,若不是那鄰人欺辱其妻,那女人已有孩子,何必冒如此大的風險?世道對女子來說,太難了。」
司伯言心中雖認同這話,但是想到女子背叛丈夫,夥同他人謀害其性命,其心歹毒。
果然是應了那句話,有因必有果。
他牽住了常樂的手,輕輕摩挲,以示安撫她。
常樂回過神,失笑她悲觀,怎麼想到自己身上了。
她搖了搖頭,很快將腦子裡奇怪的想法拋開。
司伯言陪常樂來用了午膳,便回去批改奏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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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趙遷春風得意,走在哪處,都有人捧著,阿諛奉承,無異於他剛偵破了這麼一大案子。
雖然他不這麼想,早就如實向李斂講了他是受了刑部吳庸的指點。
李斂並未怪罪他,還安慰他,並允諾給他陞官。
有人好過,自然有人不好過。
周明一開始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但是他並不笨,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他就是一枚棋子。
一枚為李斂的人吸引注意力的棋子!
他強壓下心中怒氣,在對上趙遷時,眼底劃過一抹陰冷憤恨。
趙遷經過他身旁時,周明壓低了聲音道:「趙遷,你不要太得意了。」
瞧著周明渾身憤懣,趙遷怔了下,隨後就鎮定下來。
「周大人此話是何意?」
周明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冷嘲,他低罵了一句,轉身決然離去,連身影都透著幾分孤決之意。
趙遷暗自搖頭,他並不在意,出門赴約,只要周明不要再招惹他,他自是不會再理會。
出門碰到幾個同僚,大家紛紛問好,「趙大人,這是?」
趙遷拱手一禮,「諸位大人好,有點事情。」
「哦哦!」幾位同僚瞭然於胸,忙讓他趕緊去,臉上笑得如一朵花似的。
趙遷點頭含笑,大步離去,身後隱約傳來幾人的竊竊私語。
「喲,你們瞧瞧,他這風頭正盛……」
「嘖!」
趙遷搖頭失笑,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幾人應該以前是跟周明一塊。
呵呵,如今對他倒是殷勤了起來。
一刻鐘后,趙遷瞧著酒樓已到眼前,便搖頭不再想這些事,高興入內,一眼就瞧見酒桌上的吳庸,他神色一喜,大步走過去,「子闌!」
「靜淵」
二人相見,又是一番熱絡相談。
趙遷拎著酒壺給二人倒酒,手中舉著酒杯,「來,我敬你一杯,子闌。」
「好,來,喝一杯。」二人舉著酒杯乾了一口。
酒味濃烈,香味在二人鼻底傳開。
「子闌,這次多虧了你幫忙,此案才能這麼快告破。」
「靜淵不必客氣,我只不過是指點一二。」
二人對視,不覺勾彎了唇角。
吳庸摩挲著酒杯,「這案子結果出來了?」
趙遷點頭,「判了,殺人的趙文澤判了秋後問斬,朱氏流放千里之外的荊州十年,仵作張老三判了五年大獄,周氏子無罪釋放。」
「哎!他們好像是今日釋放。」趙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大事。
「哦!」吳庸跟趙遷二人對視,當即有了個主意。
一刻鐘后,圭都城外。
周氏拉著兒子周大田,兩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看起來就跟對乞丐似的。
「周大娘,周大娘!」
「周大娘,你等等!」身後傳來兩道聲音。
周氏愣了下才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來,一臉茫然無措。
一旁的周大田面上雖然不耐,卻也停了下來。
「周大娘!」趙遷和吳庸二人匆匆趕來。
「幸好趕上了。」趙遷小聲嘀咕,將懷裡準備的包袱遞給周氏。
「一點心意。」
周氏瞧著眼前遞來的包裹,不敢接。
這時,吳庸笑著搭話,「周大娘,您不必害怕,我們都是當官的,這次你兒子能無罪釋放,還是多虧了他。」
他指了指一旁的趙遷。
周氏一聽,雙眼發亮,急急扯了兒子周大田要跪下謝趙遷和吳庸。
這怎麼得了?二人來也只是看望母子二人,並未想著要他們道謝。
趙遷扶住了周氏,忙將他拉了起來,「周大娘,你不必多禮,快起來。」
「你們真是好人吶!」周氏嗚咽了一聲,雙眼發紅,終是落了淚,一邊嘴裡念念叨叨,一邊揮袖拭淚。
周大田見母親哭了,眼圈也跟著紅了,幫著母親擦淚,兩人就差抱頭痛哭了。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收著吧。」吳庸勸道。
幾次推拒之後,包袱還是留給了周家母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