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假面
徐老頭曾講明,王尊每上一節課,就要交一份骨頭的學費。
可王尊偷奸耍滑,用同意整容的借口吊著老頭,進而免去這種另類學費。
可現在,王尊自食其果,面對徐老頭的誘惑,徹底心動。
「真的要整容?!」
「目前處境下,除了整容,似乎也沒有其它路可走了…」
回到家,王尊一直在反覆思考、糾結。
「怎麼了?」注意到王尊情緒不高,秦琴放下手中工作,走上前關心的問。
「沒什麼。」王尊隨口應付:「就是覺得修鍊速度太慢,高考前,沒辦法修鍊到練氣七段,滿足沈大招生條件。」
秦琴幫忙想辦法:「我聽說,很多優秀的學生可以做到隨時進入修鍊狀態。不如,你向他們請教請教這方面訣竅。或許,可以幫到你。」
王尊搖了搖頭:「大家都是競爭關係,沒人會那麼好心真心幫我。」
「這樣啊。」秦琴失望的嘆了口氣,但沒死心。
——
王尊去修鍊后,秦琴回到房間,對著一盒首飾發獃良久。一盒一直珍藏、當做傳家物件的首飾。
這盒首飾是她和王然結婚時置辦的,這些年僅穿戴過一次。
如今,為了王尊,她再次拿出了這盒首飾。
秦琴神情複雜的最後看了眼這盒首飾,隨後利落的收起,走出家門。
作為應考學生的家長,秦琴十分清楚學生的情況:
雖然老師重要,但更能切身體會學生問題的不是老師,而是學生。找實力突出的學生做輔導老師,是非常有效的教育手段。
既然王尊自己找不到合適的輔導老師,那就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幫忙。
而她家餐館是消息聚集地,作為餐館女主人,消息自然靈通。
秦琴知曉所有優秀學生姓名,以及家庭狀況,
認真比較、挑選后,秦琴找到了最合適的人選。
求人辦事自然不能空手,而為表達最大誠意,秦琴拿出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
「叮咚。」
天色漆黑時,秦琴才經過多番打聽,找到張鵬家,按響了門鈴。
「張鵬,你回來啊?」
開門的是位中年婦女,不過她的話語和樣貌,讓秦琴心裡對此行蒙上層陰影。
中年婦女的模樣像極了市場賣魚的寡婦,尖酸而又刻薄,很不好對付。
秦琴想了想兒子王尊,又堅定了信念,隨即換成顯而易見的討好笑容:「您好,您是張鵬的母親吧?冒昧來訪,打擾了。我是……」
王尊記憶中,母親秦琴是非常要強的人,不願為了接受恩惠而彎下筆直的腰板,更從來沒露出過謙卑討好式的笑容。
可此刻,她卻謙卑到了極致。
「是這樣,我兒子現在只有練氣三段,想請您兒子為他輔導修鍊。當然,不會讓您兒子白白耽誤時間。而今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您也只管吩咐。」
聽明來意,張鵬的母親露出顯而易見的冷笑,聲音從喉嚨擠出,晦澀難聽:「你一開餐館的,我會用得上你?」
秦琴賠笑兩聲,接著果斷拿出那盒首飾。
待看清這盒首飾后,張鵬母親當場變色,變調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是……輔導費?」
秦琴點了點頭。
張鵬母親立即換上假惺惺的熱情表情:「哎呦,那怎麼好意思。」
她嘴上說不好意思,手上的動作倒不慢,已經將那盒首飾捧在懷裡。
秦琴當做沒看見,試探的問道:「這麼說您同意了?要不要問問張鵬同學他的意見。」
「沒意見,我替他答應了。」張鵬母親大包大攬道。
秦琴卻笑著搖了搖頭。
她做事極有章法,所做的任何事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問清楚當事人的意思,就草草收尾,不是她做事風格。
於是秦琴沒有離開,跟張鵬母親閑扯,等張鵬回來。
「張鵬平時不在家修鍊?」
「嗯,他修鍊特殊,家裡條件滿足不了,所以他會到小區河邊修鍊。」
「那他通常幾點回來?」
「夜裡11點左右,有時會更晚些,但不會超過12點,畢竟還要上課。」
兩人全然沒有交集的女人在一起,也只能聊孩子的教育問題。
當這種乾癟的聊天持續到夜裡11點半時,秦琴才等到張鵬回來。
「我不同意,沒時間。我自己修鍊時間都不夠,哪有精力教別人。」
聽明秦琴來意,張鵬果斷拒絕,全然不理會他母親頻頻的眼神暗示。
張鵬母親沒讓談話就這麼結束,對秦琴道:「放心,我會勸張鵬同意的。你讓你兒子準備好就是了。對了,你兒子是叫…王尊?」
「誰?」走到卧室門口的張鵬,突然腳步一頓。
「王尊,你原來班級的同班同學。」秦琴立即重複。
「好,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我同意了。」
張鵬笑的很開心。
「嘿!有意思…」
……
回家的路上,秦琴步履輕鬆。。
她知道,像張鵬這種成績優異的學生,肯定特別有主見。既然張鵬本人已經同意,再加上他母親不反對,那這件事幾乎板上釘釘。
「成了!」
此刻,秦琴沒遺憾自己丟掉了那盒珍貴首飾,因為她覺得值得。
只要能幫助到兒子,只要能起到正面作用,那就值得!
帶著愉悅心情,秦琴步伐輕快的走向那個被人瞧不起的小餐館,她的家。
「刺啦。」
秦琴推開老舊的房門,帶起一陣尖銳刺耳的噪音,嚇的她自責不已。
「得意忘形了,居然會犯這種是失誤,沒打擾孩子休息吧?」
秦琴輕聲慢步的來到二樓,目光探尋的看了看王尊房間,發現沒動靜,沒驚醒王尊,這才放心返回卧室。
秦琴眼裡只有王尊,卻忘了,這個家還有個人。
「回來了?去做什麼了,怎麼這麼晚?」
王父王然坐在卧室角落的藤椅上,看不清面色,語氣淡淡的問。
秦琴坐到化妝台前,開始卸妝,隨口應付:「沒什麼。就是遇到了熟人,聊天忘了時間。」
「聊天聊到夜裡三點?怎麼,都懶得花費精力編借口應付我?」
王然的語氣依舊平淡,但話中的刀鋒早已鋒芒畢露。
可面對王然的刀鋒,秦琴卻理直氣壯:「你自己知道為什麼。」
「呵呵,我知道什麼?」王然。
「別裝!」秦琴豁然轉身,目光說不出的冰冷:「你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敦敦報廚師專業,你敢說不是受你影響?」
「我沒讓他報廚師專業?」
「別跟我玩文字字眼。王然,我太了解你了!你有無數辦法,潛移默化的影響敦敦,最終讓他填報廚師專業。
王然,我從來不敢小瞧你的手段,但我萬萬沒想到,你居然將這種手段用在敦敦身上。他是你兒子,親生兒子!」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漫長的沉默過後,王然主動開口,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疲憊:「我知道他是我的兒子,可也正因如此,我才不能眼睜睜看著走那條路!」
「啪!」
王然合上手中的書,氣勢如淵的講道:「此事,就這麼定了!收起你的其它想法,更不允許你再插手此事。聽懂了?!」
此刻,王然不再是王尊印象中那個平平淡淡的男人,更不是那個在老婆面前唯唯諾諾、百依百順的男人。
王然此刻的面容上,有著高峰般的成熟與滄桑;警告秦琴時,冰冷深寒的目光猶如實質。
王尊對此刻的王然陌生,但秦琴一點都不陌生。
她清楚,王然怒了,自己所做的事突破了王然的忍耐極限,否則王然不會如此。不惜露出這幅面容和態度的王然是可怕的,她深感恐懼。
秦琴不再爭辯,但內心堅定的想法不曾動搖絲毫。
……
王尊很累,因為今天經歷了太多事情,讓他疲憊不堪。
他本以為今天就這樣過去了,卻沒想到起夜時看到的畫面讓他永生難忘。
母親偷偷躲到衛生間里哭泣,良久的哭泣。
在兒子面前,她是值得依靠的母親;在外人面前,她是堅韌、要強的妻子。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做回自己,一個應該被呵護的柔弱女人。
而這個女人正在偷偷的哭泣,哭的無比傷心。為晚上低聲下氣的阿諛奉承;為不知羞恥的賠笑,為丈夫的不支持、不理解;更為兒子……
王尊不清楚秦琴為什麼哭,但他相信:明天,秦琴又會做回那個要強的女人。
可今晚……
那種因擔心影響兒子休息的壓抑哭泣,割的王尊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