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畫符

第十六章:畫符

許仙回到家時已是深夜,百草堂里仍舊透著昏黃的光,姐姐許嬌容還未休息,一直在等他回來,見到許仙之後無不埋怨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說著替他除去衣衫,又端來一盆熱水,「天色不早了,洗完腳就去睡覺吧!」

「謝謝姐姐!」

房間里油燈緩緩地燃燒著,釋放著小小的溫暖,許仙的心裡也感覺暖暖的,不管將來如何,至少在這一刻,他是幸福的。

等許仙洗完腳,隔壁房間的燈光已經熄滅,看樣子姐姐已經睡去,今夜月色很好,透過碎花窗戶灑落滿地銀光。

許仙坐在床頭,卻沒有半分睡意,反而精力十足,或許是得益於這段時間以來的修鍊吧,平時很少會感覺到疲乏,整個人的生活狀態於無知無覺中發生著細微的改變。

但夜晚著實無聊的很,只能賞賞月色聊以解憂,只是月色雖好,看多了也會漸感無趣,換作以前的許仙此刻只怕已經翻看起了志怪雜談,而現在的他卻有了新的方向。

夜色下,許仙盤膝坐在榻上,手捏法印,默默運煉太玄真經,吞吐天元地靈,經脈間真炁滾滾流動,好似大江東去,每運行一周天便會壯大數分。

許仙雙眸微閉,面色平靜,彷彿陷入無喜無悲之境,世間萬物,眾生諸相,全都難動其心,這是一種奇妙難言的狀態,更類似於道家所言「頓悟」,佛門所謂「覺」,不知是世間多少修道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機緣。

許仙不知走了什麼天大的狗屎運,竟然進入到這種妙極的頓悟之境。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口鼻間漸有彩氣繚繞,頂上更隱隱現出金蓮異相;周身霞光騰騰,大袖飄然,寶相莊嚴,仿若謫仙人。

某一刻,忽然勾動莫名變化,體內的法力以一種極為迅猛的勢頭增長起來。

等許仙回過神來,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他內視己身,卻駭然發現自己經脈中的真炁量比之前壯大何止數分!

這卻並非偶然,自許仙得了道法以來,每日參玄悟道,納元煉真,幾乎沒有一日斷絕,修為的進境自不會慢。

許仙沒有稱霸一世的野心,更沒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高尚覺悟,心中想過的只是平凡普通的生活。

半盞殘茶,一壺溫酒,兩膝美人。

若真有什麼願望,唯願與她白頭偕老而已。

卻不知就是這種平常自然的心態,恰好符合了道家無為的心境,天心順應,諸法通明,修行起來自然有如神助,一路輕鬆破開諸多關隘,達到別人難以達到的境界。

感受著經脈之中充盈飽滿的太陰真炁,許仙雖然依舊搞不清楚狀況,卻隱約間明白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此並未在這上面過多糾結,而是收斂心神,準備習練法術。

他右手向前一指,不遠處桌案上的燭台便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托動,緩緩飄起,浮在半空當中。

身子向後一倒,輕易穿過牆壁,仰頭看見滿天繁星似錦,涼風撲面而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習練,許仙對穿牆術和搬運術的運用越發熟練,幾乎可以做到隨心而發,再也不會出現半邊身子卡在牆裡拔不出來的尷尬情況。

這兩種法術雖然是太玄經中最基本的法門,卻也蘊有無窮奧妙,小可穿壁運石,拿珠弄巧;大可移山倒海,巡界遊方。

而太玄經中除了記載有修鍊心法之外,後半部分還記錄了不少符籙之法,許仙修行日久,尤其是自步入先天境后,體內真炁盈足,已然可以開始進行符籙之術的修鍊。

傳說中符籙法由道教所創,後來方才逐漸流傳開來,大量流傳於世,其中最著名的自然要數《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據傳乃是天神所授的神書,但具體真假,已經無從考證。

符籙通常表現為怪異的符號,圖形,可以召神劾鬼,降妖鎮魔,治病除災,呼風喚雨等等,自有無窮妙用。

太玄經中的符籙法由簡至繁,從最簡單的凈塵符再到繁複無比的『太乙八卦陰陽天遁符』,單是其中記載的符籙就有數百種,身為符籙小白的許仙自然從最簡單的符籙學起,選擇了一道名為『鎮鬼符』的符籙。

上次百鬼夜行的情景歷歷在目,現在想來猶覺心驚肉跳,而如果能學會繪製此符,至少打起來的時候不會手忙腳亂。

許仙從一旁的案几上取來筆墨紙硯,便就準備蘸墨落筆。

畫符並非如常人所想,必須要黃紙,硃砂才可,普通的紙張,筆墨同樣能夠畫符,只不過黃紙等介質靈性較足,繪製起來比較容易成功罷了。

符籙之法若是修到精深處,便可擺脫介質的束縛,隨手一畫即可成符,擁有鬼神莫測之力,只不過如今的許仙離這等境地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都不止。

許仙手頭上雖然沒有這些東西,卻不妨礙他練習。

他將宣紙平鋪在桌案上,神神叨叨地小聲念了幾句『菩薩保佑』,這才按照經文中所載步驟,落筆紙上。

與此同時,經脈中的真炁則緩緩溢出,匯於筆尖之上,隨著墨滴盡數融入紙上痕迹,如同燕銜春泥,卻似蛟龍擺尾。

眼看筆觸過半,淡淡的真炁波動在紙上散開,許仙心中不禁一喜,呵呵笑道:「這符籙法也沒我想象的那麼難嘛!」

話還未完,手上卻是一抖,筆勢當即有了偏差,蘊於其中的真炁即刻潰散,符中氣機頓時消散一空。

「這……」

許仙臉色不由一黑,忽然有種狠狠抽自己一巴掌的衝動。

「再來!」

許仙重新取來一張宣紙,全神貫注,開始又一次的畫符,且下筆極慢,務求不出差錯。

然而這一次,落筆未半,就又有了偏差,符中靈性全無。

「失敗是成功他老母,加油,許仙,你可以的!」

……

雄雞一唱天下白,不知不覺間,一夜時間恍然而過,青天萬里如洗鍊,許仙推開門扉,眼中是深深的疲憊,好似受到了莫大的折磨。

直到晨風滌盪,方才恢復些許神采。

半宿光陰,他都在房中學習畫符之法,終於明白這看似簡單的符籙之道學起來竟也這般困難,無論多麼複雜的筆畫,都要在一筆之內完成,一旦落筆,筆尖便再也不可離開紙面。

否則,真炁斷絕,前功盡棄。

而在落筆的過程中,還要保證真炁源源不絕,筆畫起承轉折之間,多一分不可,少一分亦不可,對真炁的運用簡直苛刻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許仙迎著暖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回過頭去卻瞧見滿屋的胡亂塗鴉,一眼望去怕是不下百張,驀然感覺心力交瘁,一晚上的努力就收穫了這麼一摞廢紙,夠他如廁一月之用,呵呵,一瞬間感覺整個世界都是滿滿的惡意。

伸手用力拍拍自己的臉頰,又簡單洗漱一番,頓覺神清氣爽,身上疲憊一掃而光,其實修道之人哪有這麼容易疲累,許仙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倦,因而才會有這種感覺罷了。

吃過早飯之後,姐姐許嬌容去了前堂照看店面,許仙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裡,繼續投入到畫符大戰當中。

「夭壽啦!」

小小的百草園裡,間斷傳來某人的哀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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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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