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賠禮
夜色深深，許仙按照《太玄靈寶妙品源經》上所載功法按部就班的修鍊，隨著時間的推移，感覺體內法力漸漸精深，倒頗有幾分淡淡的成就感。似這般點點滴滴的進步雖然渺小的再也不過，然則總有一天會產生了不得的變化。
彷彿江河中的魚兒，積蓄著，努力著，只待某一日躍過天門，便迎風化龍。天地之大，自任逍遙。
就在這樣的靜默中，夜色漸漸接近尾聲，清早金雞報曉，犬吠相聞，喚醒美夢中的人們，朝陽毫不吝嗇的灑落，錢塘城中也多了幾分生氣。
許仙怕被姐姐發現自己修鍊的事，早早就回了自己的房間，雖然一夜未眠，卻不覺絲毫困頓，反而神采奕奕，這大概就是修鍊帶來的好處之一了吧！修道之人的精氣神遠比普通人要旺盛，他雖然初入此道，卻也受益良多。
過不多久，隔壁便有開門聲，腳步聲傳來，想是姐姐許嬌容醒了。
許仙靜靜地躺在自家的小床上，聽著姐姐洗漱，打掃，做飯的聲音，只覺心中無比的平靜。
且不說賴床分子許仙同學，另一邊，錢塘縣衙深處的某一處房間當中，正傳來牛二那滿是怨憤的聲音：「舅舅，那許仙忒是可惡，居然把我打成這樣，下手這般狠，分明是不把舅舅你放在眼裡！」
一隻手摸著自己猶自泛著青紅之色的臉頰，似乎仍余幾分痛感，想起昨日的情景，心頭不禁火起，自己在眾人面前被一頓好打，簡直丟盡了臉面，這個仇卻非報不可，好叫眾人知曉，他牛二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善茬。只是這許家小子力氣頗大，自己一個人恐怕不是對手，倒要好好計較一番。
這幾天不妨先去城西的林娘子家消消火氣，牛二大喇喇地坐在堂下，心裡卻已經在算計今晚去哪兒快活，那林娘子雖然年近四十，卻生的端是可人，前凸后翹，尤其是床上功夫甚是了得，伺候人起來百般快活。
牛二想到此處，頓時有些心猿意馬，恨不得眼下立馬抽身前往。
楊大川原本才剛剛起床，依稀還有些倦意，然而聽到牛二的話后，卻驚得從太師椅上唰的一下站起來，手裡的茶盞幾乎要丟出去，急問道：「剛剛你說誰？」
牛二滿不在意道：「就是永安巷百草園許家的那個小傻子許仙……」不明白自己的舅舅為什麼會反應如此激烈，「沒想到這臭小子看起來傻乎乎的，力氣卻真箇大，小侄一時不慎著了他的道……」
「許仙……」
楊大川手中茶盞啪的一聲墜到地上摔得稀碎，一顆心幾乎墜到谷底，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堂中，再無了平日里那悠閑隨意的模樣，啪的一個耳光狠狠抽在牛二臉上，好不響亮，不顧斯文地怒罵道：「你個混賬！」
牛二幾乎被這一巴掌抽懵，嘴角溢出絲絲血跡，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猛地站起身來，捂著自己的半邊臉頰，怒道：「舅舅，你幹什麼！」
楊大川又是一個巴掌抽到牛二另一邊臉上，將之打了一個趔趄，痛罵道：「你個狗東西，不成材的腌臢貨，招惹誰不好，偏偏要去招惹那個許仙！這次誰也救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不就是一個窮小子！」
牛二捂著兩邊臉頰叫道。
「你知道個什麼！這許仙得了錢塘縣府試案首，就連朝中侍郎大人都有意收他為徒，前途無量，又豈是你我能惹得起的！」
周景瑞雖然並未名言要收許仙為學生，然而以他閱人多年的眼光又豈會看錯，若無意外，許仙成為他的弟子也只是早晚的事罷了，由不得他不擔心。
「舅舅，那侄兒該怎麼辦？」
聽楊大川闡明其中厲害之後，牛二頓時慌了神，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滿臉頹然。他仗著自家與楊大川的這一層關係在，平日里欺負欺負市井小民倒還可以，而一旦碰到許仙這種『硬茬子』，便只有自認倒霉的份兒。
楊大川看著眼前的牛二，神色複雜，牛二年幼喪親，而自己又忙於政事，疏於管教，這才養成了他這一身的惡習。對於自家侄兒的惡名，他也有所耳聞，只是念在已死去的妹妹的情分上，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沒想到此次卻撞到了槍口上。
終究是念及親情，楊大川一拂袖袍，重重嘆氣道：「也罷……」
……
晌午時，許仙原本在房中打坐修行，忽然聽到前堂當中傳來姐姐許嬌容的驚呼聲，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
「姐姐！」
許仙聞聲再顧不得修鍊，急急忙忙衝到前堂當中，只見自家姐姐正躲在櫃案後面，那潑皮牛二卻在堂中，眼眸不禁豎起，這廝竟不知好歹，居然還敢找上門來……
許嬌容見到自己弟弟許仙，眼神不禁一亮，喚道：「漢文……」連忙來到他的身側，輕輕扯住他的袖口。
「你這……」
許仙眼帶寒意，剛想開口，卻見牛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地叩首，砰砰作響。
這次卻換到許仙愣在了原地，不明白這潑皮牛二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同姐姐許嬌容對視一眼，卻聽牛二道：「許家娘子，許小相公，昨日是我牛二不對，叫豬油蒙了心，俺今天在這裡給兩位賠罪了！」只把頭磕得砰砰作響，不一會兒地上便見絲絲血跡，大有許仙二人不喊停就一直磕下去的架勢。
許嬌容終歸是女人心腸，見此情景不禁秀眉微蹙，似乎有些不忍，只是見自家弟弟一直未曾開口，這才默不作聲。
許仙見到姐姐這個樣子，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冷聲道：「行了，停下吧！」
牛二早就磕得頭昏眼花，痛苦難耐，只是昨日聽了舅舅的話，許仙不發話就絕不敢停下，聞言頓時如蒙大赦，起身也不敢去擦額上血跡，只從袖中取出數錠紋銀，雙手供奉道：「多謝許相公大恩，這小小銀兩，權且當作賠禮，望請許相公收下。」心中卻實在忐忑無比。
許仙目光從牛二臉上掃過，神色平靜道：「你當我許仙是什麼人，會收你的銀子？！你走吧，昨天的事就到此為止，只是以後莫要再行惡，倘若再讓我知道，須有你的好果子吃！」
牛二連道不敢，還待推讓，結果被許仙一瞪，只覺一股威勢撲面而來，如山如岳，頓時不敢再言語，只得訕訕將銀子收回，心中一時竟有些佩服起許仙來，只覺如此方算是大好男兒，再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比之畜生又有何如，心中實在羞愧難當。
千恩萬謝罷，這才離開百草園，只覺渾身輕鬆，彷彿卸下重擔，陽光好像燦爛了許多。
而此刻店中還有其他前來抓藥的客人，見到許仙面不改色的推拒掉幾十兩紋銀，心中先是為之可惜，旋即就生出深深的敬佩之感，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志氣，實在難得，更覺許仙有古之君子之風。
許仙自不知道別人的想法，望著牛二離去的身影，心中卻肉疼無比，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幾十兩銀子啊，大概是許家兩三年的收入，就這麼被他推拒掉了。
但心中卻絕無半點後悔之意，人生在世，有些底線是決不能破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