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回京

蘇念溪紅了臉，掐在肖思海脖子上的手也放了下來，理了理微亂的頭髮，竟顯得有些局促，囁嚅道，「阿姨好。我是......」

江清語聲音依舊好聽的像清泉，「我知道，你好呀。」

肖思海一被解救，立刻站到江清語身後，雙手叉腰。

蘇晨長得和江清語有至少七分相似，從某些角度可以說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蘇念溪看著江清語的臉默默驚嘆了好一會兒，又覺得不禮貌，便把頭別了過去。

「還沒進去看你哥吧，」江清語說，「走，我們去看看他還能想起你不。」

蘇念溪乖巧地點頭跟在後面。

肖思海微張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換了一個人似的蘇念溪。

三人又進入了病房，蘇晨還醒著，緩緩轉頭看過來。

「你是誰？」

蘇念溪靠近了一些，「哥，我是蘇念溪，你不得我了嗎？」

蘇晨微皺著眉頭，「我不知道，我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三人面面相覷。

肖思海站出來，「我是你底迪。」

蘇晨只是不斷搖頭。

江清語上前輕輕撫摸著蘇晨的額頭，卻被他躲開。

他像是誰也不信任一般，側頭看向窗外，神情憂傷而明媚。

這時，病房裡風風火火走進一個中年男人，身後簇擁著一群人。江清語拉了拉肖思海，「我們走吧。」蘇世林卻擋住他們的去路，「清語。」

江清語看都不看他，「蘇先生，要是沒什麼事，我今天就準備離開了。」

蘇世林想伸手摸摸日思夜想的臉，又把手縮了回去。

「清語，你何必這麼著急？在這多陪陪蘇晨不好嗎？」

「晨晨已經失憶了，我對他來說已經是個陌生人了。」江清語拉著肖思海就要走，外面的保鏢卻把人攔下。肖思海護著姨母，「借過借過。」

「清語，你原諒我好嗎。」蘇世林嘆著氣說。

「蘇世林，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你再不放人我就報警。」

「放他們走吧。」蘇世林說。

保鏢們讓出一條通道。

蘇世林也跟出了走廊，停在病房門口，看江清語遠去的背影，佇立了很久。

**********

梅花園外接桃花，十里香塵漫紫霞。已道名山僧佔盡，林深更有帝王家。

走在明孝陵里的林間小路上，陽光陰晴不定地打在臉上。

李麗走在前面說，「我真應該把畫板帶過來。」

林清越不知為什麼突然就哭了出來，嚇得李麗在一旁愣住。

也許是因為自然的風景太過美好純粹，讓人不知不覺卸下防備，所有被掩蓋的痛苦都一瞬間衝上腦海，擊碎脆弱的最後一道防線。

她終究還是做不到無事發生的樣子。

蘇晨的生死未卜像一塊棱形的堅冰，刺入心臟中心，痛苦至極的同時還在不斷被冰冷的寒氣侵襲地瑟瑟發抖。她做不到不管不顧。她做不到沒事一樣四處遊盪。她不能當逃兵。

她甚至此刻想去死，只要他回到身邊。

原來這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覺。

李麗不用問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阿越......」李麗不知道該不該去打擾。

「你別過來好嗎。我想自己靜靜。」林清越閉著眼睛。

「好。我去那邊逛逛。」李麗走遠了。

林清越無力地蹲下，抱住雙肩，眼淚浸濕衣衫。

下午就回B市，無論結果好壞她都要等到。她不會再逃避。

**********

校園論壇里突然又出現一個火爆帖。

是一封道歉信，上面詳細地對林清越所有的誹謗進行了道歉。

署名是金融系晏欣。

評論如潮水淹沒晏欣的理智，謾罵都像是寫在她臉上。她甚至能相像到明天學校的人看她的神情。

晏欣神經質地笑了笑，乾脆關掉電腦，無論如何，她已經澄清了事實，讓自己變成眾矢之的也無所謂。她完成了和李喬丹的約定，像是完成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至少他不會再記恨我了吧。

***************

蘇晨今天出院，蘇家上下都過來了。

張敏一開始聽說了蘇晨失憶的時候，立刻就想過去檢查情況是否屬實。奈何蘇世林偏偏不肯告訴她蘇晨在哪。今天總算是見到了。

以後蘇家就是她的天下了。

「哎喲，晨晨。」張敏抬手摸了摸蘇晨瘦削的臉頰，眼裡都是心疼。「可讓我們晨晨受苦了。

」

「我該怎麼稱呼你。」蘇晨有些不樂意別人碰他，眼神里都是抗拒。

蘇晨身後的助理付辛臉上表情複雜。

「我是媽媽呀。寶貝兒子。」張敏裝作很委屈的樣子。「不記得媽媽了嗎？」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剛剛好像也有個人說是我媽媽。」蘇晨看著張敏的眼睛說。

「哎呀，那個是說笑的啦，我才是你媽媽哦。」張敏臉色沒有四號的不自然，上前挽住蘇晨的手腕，「記住哦，我是媽媽。」

蘇世林走了過來，淡淡的說，「怎麼，，敘著舊呢。」

張敏笑著說，「這不，兒子失憶了嘛，得跟他好好講清楚。」

「父親。」蘇晨面無表情地和蘇世林打招呼。

蘇世林點點頭，又指了指遠處堵著氣不肯過來的蘇念溪。

「妹妹。」蘇晨像個機器人一樣。

蘇世林又指了指付辛，「這個人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吧。你之前的助理。以後也會跟著你。」

「嗯。」蘇晨點著頭，乖巧地像個瓷娃娃。

張敏還挽著蘇晨的手，「行了行了，兒子這不都知道了嗎，你別再問了。走，跟媽媽回家。」

蘇晨被張敏帶到車上，兩人靠在一起坐在後座。

「媽媽。」蘇晨稱呼張敏。

「哎。」張敏抿著嘴笑。

李麗回到B市第一件事就是辦了張電話卡，插在新手機上。和林清越分道揚鑣后，就回到自己家裡，卻發現老媽李秋茵正在家裡做瑜伽。

「媽！」李麗衝上去質問道。「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李秋茵像是料到她會這麼說，拍拍沙發，「先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李麗一屁股坐下，「不僅不接電話，還和酒店的人說請假了！你這不在家呢嗎？」沙發承受了她的怒氣，發出痛苦的吱呀一聲。

「你遇到的那個人，是真的。」李秋茵繼續不慌不忙做著瑜伽動作。

「什麼真的？」李麗有些摸不著頭腦，「你講清楚點。」

「我想了很久，不能剝奪你享受父愛的權利，所以我選擇和你實話實說。」李秋茵說，「你在南京遇到的那個人確實是你父親，華強。」

「你以前不是說我爸在我出身前就死了嗎？」李麗說。

「那是以前。現在我告訴你，他沒死，禍害遺千年。」李秋茵咳嗽了一聲。「所以你要是想去找他我也不阻攔你。」

「媽，你說什麼呢？我幹嘛好好的要去找他？」李麗覺得自己老媽有些不正常了。

「真的嗎？」李秋茵一臉感動地看著李麗，但怎麼看怎麼像裝的。

「媽！你到底什麼意思？」李麗看上去就要爆炸。

「行吧。你媽我真是怕了那個叫華強的了，他找到了你，那遲早有一天就會找到我。所以我決定，」李麗媽媽清了清嗓子，「我要出家。」

李麗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說什麼好。

「出家要剃頭髮的你知道嗎？」李麗半天憋出一句。

「剃了就剃了。」李秋茵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我是不想再看見他。」

「你想想這麼多年用在頭髮上的洗髮水護髮素髮膜，都是錢啊。」

李秋茵思考了一下，「那你說，我怎麼辦？」

「媽！有我在，你怕什麼？那個華強能把你怎麼樣？」

「因為他就是個大豬蹄子！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李秋茵也在沙發上坐下來。「我當年真是受夠了他唯唯諾諾的樣子，於是就帶著你走了。」

「我有哥哥是真的嗎？」李麗問道。

「嗯。華鋒華軒。」

「我怎麼記得有個叫華寄北......」

「什麼，那老賊給孩子改名字了？真難聽！」

此時此刻遠在N市的華寄北打了個噴嚏。

李麗咽了下口水，「媽，我以前是不是叫華麗？」

李秋茵看了看她，眼裡充滿嫌棄。「我怎麼會給你取這麼土的名字？你以前叫華美。」

李麗無話可說，撇了撇嘴。「還是李麗好聽。」

李秋茵又回歸正題，「總之，你媽我在這裡是不能再待下去了。終於等到你回來了。新電話你記一下，有事就打給媽媽。」

李麗突然覺得老媽是認真的，「媽，你別發神經了，我不許你走！你甚至都沒問我為什麼到的N市......」

「你這不平安回來了嘛。」李秋茵安慰似的摸亂李麗的腦袋。

「你不知道我差點在南京就回不來了！你不知道我沒有手機給你打個電話都很難！和我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你卻為了躲你那個老情人的電話一直不接！你只想著你自己！你知道我多無助嗎？」李麗哭著說，「最後還是林清越去南京把我接回來的！林清越她自己一身麻煩可還是來了！你呢？你來找過我嗎？！」

李秋茵一臉歉疚，「抱歉啊，媽媽心情有點差。媽媽不應該不接你電話，媽媽以為你在華強那你不回來了......媽媽以為你不要我了......媽媽只是再也不想回到過去了......」

李麗哭著抱住不知所措的李秋茵，「媽，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呢！」

李秋茵抱緊女兒，嘆了一口氣，「媽媽明白了。是媽媽糊塗了。媽媽不走了。乖。」

*****

張澤一聽說蘇晨失憶的消息，嘴角勾出深深的笑意。邪魅細長的雙眼流轉著，纖細蒼白的手指把玩著一摞撲克牌。

晏欣那個蠢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丟了。張澤一將一張牌撕碎扔到垃圾桶里。

又舉起一張皇后牌。

林清越，這下沒人和我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