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故人

昭和翠屋。

林清越隱約記得自己來過這個地方。

剛進店門，只見那正用纖纖柔夷悠悠夾著一根女士煙，優雅地在一排排櫃檯前走過，膚若凝脂的黑髮女人，不就是上次遇見的那位齊老闆嗎。

齊雅軒這次穿的黑金龍紋旗袍，勾勒的腰身極其纖細。食指柔柔點在櫃檯上一處，只見那塊玻璃下面是一塊成色上好的鑲金貓眼石，在遠處看也能被它的璀璨所奪目。

「這個，包起來。」齊雅軒說著，微微昂起頭，將細細的女士煙放在殷紅的嘴裡抽了一口，又吐出縹緲的煙霧，那雙如絲的媚眼卻是轉頭看向了林清越的方向。

林清越承認，自己作為一個女生，心下也為此等感性柔媚的女子驚嘆不已。

就像是一位民國煙雨中一路走來的絕代佳人，如她所經營的上等翡翠一樣，依舊是風華絕代，經年不衰。

「你好啊。林姑娘。」齊雅軒優雅地踏著淑女步走過來，上挑的鳳眼眨都不眨，手裡舉著的煙忽明忽滅。

「齊老闆。」林清越笑著打招呼。

從近處看，齊雅軒的魅力絲毫不減，每根髮絲都卷的恰到好處，身上的獨特香水隱隱飄過來。

「蘇晨的小女友，找我有何貴幹呢。」齊雅軒抽了一口煙，朝一邊緩緩吐去。

「我已經不是他的女友了。」林清越依舊笑得面不改色。

「哦？」齊雅軒挑了挑眉毛，「那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的工作，需要在貴店來買套翡翠。」林清越說。

齊雅軒的鳳眼很快地從林清越臉上上上下下掃過，便又走進店裡，「跟我過來吧。」

林清越跟在她後面，穿過價值連城的翡翠群，進入一道紅木門，終是被邀請在一張小桌上坐下。

「抽煙嗎？」齊雅軒也不喝林清越介紹翡翠，倒是先這麼問了一句。

林清越看著齊雅軒手上的煙，早就饞了嘴。

萬寶世1989系列女士香煙，據說是抽一口就難忘。

林清越以前在雜誌上看過這款外表就很吸引人的女煙，湊夠錢剁手買了一盒，和李麗兩人分著抽，美妙滋味記憶猶新，可以說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個下午之一。

林清越果斷地點頭，「抽。」

齊雅軒遞過一支煙，林清越接過。齊雅軒拿過抽屜里的打火機，緩緩給林清越點上。

齊雅軒明媚的臉映著一明一暗的火光，眼裡是濃重的愁色。

「怎麼和他分了？」

「他失憶了。」林清越笑了一下，眼中閃爍著淚光，深深抽了一口手中的煙。

還是那個味道。一開始咖啡般的苦澀濃重，后韻卻是清甜可口。

「出了車禍，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林清越看著齊雅軒說，倒在沙發靠背上。

「怪不得他也不怎麼來找我了。」齊雅軒也看著林清越。「所以意思是我現在又有機會嘍。」

林清越笑了笑，「是啊。」又重重抽了一口煙，「我倒覺得你比我，更適合他。」

「說違心的話好嗎？」齊雅軒技巧性地吐出一個煙圈。「你沒有去找過他？」

「我看見過他。他完全把握當做陌生人。」林清越說。

「這麼多年過來，假使我和他有可能的話，」齊雅軒側著纖長的脖子看著窗外，「那也不會讓你出現的。」齊雅軒嘴角微微上揚，「他只把我當做是一個姐姐了。」

林清越沒有說話。也看向窗外。

兩個女人在這個包廂里吞雲吐霧，彼此的心事或明或暗地交融，就像這繚繞的煙霧。

顧菲菲打來電話時，林清越已經坐在車裡等她了。

顧菲菲驚訝地拿過林清越手裡的翡翠，上下仔細端詳著，「快說說，齊老闆怎麼捨得賣給你的。我們前幾次都空手而歸，而你一個無名小卒就輕輕鬆鬆拿到『螢石海藍』了？」

「是，」林清越想了想，笑著說，「是朋友。」

「可以啊。小林同學，居然和昭和集團的千金是朋友！太牛了。」顧菲菲誇道，愛不釋手地繼續捧著她的寶貝翡翠。

「我跟你說，咱們張總要這玩意要了快小半年了，就是沒拿到貨，你可是立了大功啊！」顧菲菲說，「我要全程把這寶貝護在懷裡，太不容易了。」

林清越笑著看著化身小財迷的顧菲菲，心裡卻又掀起了悲傷的海浪，一波一波拍打著脆弱的海岸，這種感覺就像心絞痛一樣。

看到和蘇晨有關的任何事物，她都會難過。儘管表面瀟洒的很，像是不食人間煙火。但自己的感受自己最清楚，她騙不了自己。

一開始便把這份感情種在心底深處，待它發芽成長，逐漸成為參天大樹。而這顆樹突然被宣告死亡，便化作透徹心扉的思念與悲哀，只是輕輕觸碰便會難受得整顆心臟都顫抖不已。

忘了他？

呵。不可能的。別自欺欺人了。

走之前齊雅軒的話又回想在林清越耳旁：「若是他真正喜歡過你，便總有一天會想起你。你要做的，就是留在原地，別離開。」

留在原地，好，我會等。

可我又能等多長時間呢？

到了公司，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林清越和顧菲菲將成堆的衣物首飾搬上樓。

搬了兩趟才搬完。

林遠等兩人搬完了，邁著小碎步過來，「要我幫忙不？」

顧菲菲臉上扯出一個笑，「我說大哥，你怎麼不早十分鐘問呢？走走走！」

林清越笑著朝林遠擠擠眼睛，「快幫我們搬到你攝影棚。」

林遠搬過林清越手裡的一大箱，朝顧菲菲哼了一下，「我幫我小老弟搬。」

顧菲菲氣得大吼，「林遠！我記住了！」

林清越搬過顧菲菲手裡的，「菲菲姐，我來幫你搬。你看，這樣林遠哥不就是間接幫你搬了嗎？」

顧菲菲一下子就消了氣，「你說得對。我去把模特叫過來。你跟著林遠去，幫忙照應著點。」又對遠去的林遠說，「圓圓，攝影工作準備啊！」

林遠扭著脖子，拖著聲音，「知道了——」

林清越笑著跑上去，「菲菲姐叫我來給你打下手。」

林遠看了看手裡的箱子，又看看林清越，「那你還不自己把箱子搬了？」

林清越還真的要來接。

林遠把箱子移到身體另一側，「逗你玩的還當真了。記住等會到攝影棚，別胡鬧啊。」

林清越笑著說，「知道了大哥！一切聽從您吩咐！」

兩人在會議室經過，裡面一個人看著他們的背影移不開視線。

「蘇總......」付辛看到玻璃門外的兩人就明白了怎麼回事，便想提醒蘇晨。

「那個男人是誰？」蘇晨問。

「是cosmos的攝影師。看樣子兩人應該是要去攝影棚。」付辛回答。

「去攝影棚。」蘇晨說。

「可是等會張總就過來了......」付辛有些為難地說。

「走。」蘇晨自顧自踏出了步子。

付辛連忙跟在身後，也顧不上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