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此去華夏破釜沉舟

他們一起打球，聽音樂，出現在圖書館，時而也一起吃飯。總之，這段時間常有行人看見他們同框出現。

網上甚至說，華夏再一次用魅力擄走了繁鏤的心。繁鏤一直無法拒絕華夏的魅力，在英國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虞非在華夏打電競。

去年的夏天，虞非將万俟龍柏拉進了他的隊伍，今年的夏天，他也想將繁鏤拉進去。

雖然，她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成為參賽選手的，但是去年万俟龍柏就以智商優勢和他成為了強強聯手。那麼這次她也應該可以。

「電競？」繁鏤仰著頭喝了口水。光影透過水瓶折射出來，她就像是失足掉落凡塵的神明。

總讓虞非有一種想讓她真正感受一下凡塵的衝動。

「就是打遊戲。」虞非用搭在脖頸上的毛巾擦了擦額角。

繁鏤在查他的時候就聽過，但那時並沒有太留意。

她記得万俟龍柏也在打電競。現在都流行這個職業了嗎……

繁鏤若有所思的又抿了一口水，「再看吧。」

虞非笑笑，也不勉強。

「對了，你考完試和我們回華夏玩吧！」万俟龍柏輕鬆奪過繁鏤卡在胳膊里的籃球微微一躍，隨著他臂膀的弧度誕生了一個完美的三分球，「而且這個季度在華夏你不是有多項合作嗎？」

「……」繁鏤無奈的笑笑。哪個季度和華夏沒多項合作？！

只是出了那檔子事，家族那邊不放心，所以也就沒再去過。

「我要是出事了，家族那邊不好交代。」繁鏤將水瓶一丟，就去搶万俟龍柏手裡的籃球。

「……」說到這裡，突然間就冷場了。

虞非的動作僵在了彎腰去撿繁鏤丟出去的水瓶上。明明指尖已經碰到了瓶身，但撿起來卻是那麼的困難。

而万俟龍柏也是因為身形一僵，籃球就到了繁鏤的手裡。

為什麼不放心，還用問嗎？可是偏偏她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回旋加速，一個漂亮的扣球。

她的心態，比虞非預測的還要好。

看到這裡，虞非鬆了口氣。

但真的很好嗎？那個笨蛋，向來報喜不報憂。從小就戲做的好的不得了！

打球，聽音樂，不過是她為了不讓人擔心而作給別人看的而已。不僅如此，還可以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但，這不過是一時之效而已。

如果有朝一日她被迫去回憶，被迫去接受，那麼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万俟龍柏看著那個雀躍在陽光下的少年，她脖子里的吊墜也跟著震動。卻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繁鏤。

「你家族那邊我和虞非一起去說。」万俟龍柏微笑，「立個字據。到時候再把你平安送回家。」

「沒那麼誇張。」繁鏤用手裡的籃球去砸万俟龍柏，「你要是去了，肯定連門都進不去！」

「呵呵，不會。不管怎麼說，這個面子，歐爾斯特家族還是會給万俟氏的。」万俟龍柏接住了籃球。

「也是。」繁鏤贊同的點點頭，「去華夏度假也不錯。」

「這麼說同意了？」虞非將水瓶放下后就又折回來了。

「嗯。」

「家族那邊會不會很麻煩，我們確定要跑一趟？」虞非伸手，接過龍柏拋過來的籃球。

「不需要。」繁鏤說著就又要去搶，「我就是家主，有什麼事和我說就好了。」

「呵呵，你做得了主嗎？」万俟龍柏不屑的笑了一下。

「……」繁鏤抬手就用籃球砸他，「你猜！」

「好了，別拌嘴了。我們去吃點東西。」虞非繞到他們之間截住了橫飛的籃球。

「吃什麼？」繁鏤隨手抹了一把頭髮。

「海鮮怎麼樣？」

「嗯。」

於是，三個少年並肩而行。

五月接近尾聲，高考不期而至。

就如大家所期望的那樣，繁鏤拿下了世界級的第一名。

在高考結束的畢業典禮上，學校里擁滿了人潮。各大新聞媒體都變的忙碌起來。

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她所報的志願，還有就是，她拒絕了冊封。還說要去華夏度假。

有媒體爆出五年前繁鏤就拒絕了冊封。她是在逃避責任。因為冊封就意味著責任和擔當。他們因為她的能力而忽略了她還是個孩子的事實。

並且表示希望英國不會勉強她。而又有一部分認為她不應該逃避，應該適當的給她一點壓力。

可不管怎麼樣，繁鏤終究還是決定去華夏度過一段時間。

六月初，歐亞聖軍校還沒有放長假。

下午去賽馬場騎了馬後，就準備一起去繁鏤家裡玩兒。

繁鏤開著車駛入了天橋。不用多說。繁鏤家在英國島上。

英國群島基本都已經是旅遊景點區了。但是，卻都是歐爾斯特家族的產業。弄出幾個小島做自己的居所是不在話下的。

「繁鏤。佩羅里奇家族和歐爾斯特家族已經合在一起了嗎？」

「沒有。只是兩位老家主住在一起過日子而已。所以，歐爾斯特·繁鏤，又名繁鏤·佩羅里奇。」

「呵呵。」虞非也被繁鏤帶有戲謔的語氣弄得笑了起來。

一路行駛到了一座島嶼。四周都是遮天蓋地的紫藤樹。歐洲本就是一個浪漫的地方，而在這裡，更是將這一點體現的淋漓盡致。

畢竟是貴族之家。虞非和龍柏在來之前就已經估計過了。這個時間，基本已經過了紫藤花期了。可見培養的有多精緻。

他們兩個也是這種奢華里走出來的人。卻沒有這麼浪漫。

「我哥哥為我種的。」繁鏤解釋說，下意識的去摸胸口，那裡微微鼓起的墜子讓她稍稍安心了些，「以前這裡原本是夏櫟樹林。」

「嗯。」虞非應了一聲。他其實想說她和哥哥的關係很好。但那種事，還是不提的好。

龍柏沒有說話。不用說，他是知道這件事的。Faiol在她被送離開始，每一天播種一粒種子。從五歲開始，七年的播種。於是，漫山遍野。他是看過照片。只是那時七零八落，因為種植時間不同而高低不齊。

而現在只能從藤條狀的樹榦上隱約看出而已。

有些樹榦龍柏甚至都有印象。是無比親切的感覺。

然而，物是人非。

她的手，好像一直摸著什麼……

龍柏的心狠狠的一停滯。她，其實，還在悲傷里吧。只是掩飾的很好。沒有人會透過一些細節往那方面想。

「繁鏤。」万俟龍柏下意識的叫她。

繁鏤放下手認真的開車，等著他的下文。

透過後座鏡，龍柏看見她好看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

小時候上嘴唇還有點翹呢，每每說起她哥哥就驕傲的不得了。

「你可有什麼朋友？」龍柏接著說。

「……」繁鏤無奈一笑。她從來到英國以後，就忙於家業了，哪裡來的朋友？

「那就是沒有了。」龍柏瞭然。然後看車窗外的風景，「我倒有個青梅竹馬，只是許久不見。我覺得她過的不好。你覺得呢？」

「也許她過的繁忙，對生活有了新的定義，所以連自己也沒有考慮過究竟過的好不好。」繁鏤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回答他，「說起來，我也有一個青梅竹馬。尚在襁褓里時就一起玩兒了。和你一樣，也好久不見了。」

「感情很好？」虞非插上一句。聽到她說出這四個字，虞非下意識的心跳一滯。

朗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不等繁鏤回答，虞非又說，「華夏人。」

「你怎麼知道？」

「猜的。」虞非一笑。

「他推理能力一絕。高中時就辦過不少案子。還是特種兵。少校頭銜。」龍柏解釋說。意思是要提防著他。

「巧了，難得棋逢對手。」繁鏤也是一笑，「國際刑警。不過起初我是走了後門的。家族和皇族有關係，沾了英國女皇的光。」

「不方便告訴代號吧？」虞非可不信她的後門。總會有拿的出手的業績。他從不是一個在意這些的人。然而，但凡是她的一切，他都很感興趣。

想起第一次的初遇，虞非發現自己對她並不排斥。

他沒有後門可走。看來要再努力一下才能和她一起工作了。

「歡。」繁鏤輕聲說，「浠水行百里，至於翼望之山，無草木，多金玉。有獸焉，其狀如狸，一目而三尾，名曰歡，其音如奪百聲，是可以御凶，服之已癉。我的代號取自《山海經》。」

「嗯。」虞非記起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在看。早該聯想到的。

歡這個人，做風和記載的這隻獸確實是一模一樣。

亦正亦邪，聽力很好。

最主要的是，這個歡，就是他為自己定的目標！

她還未成年，所以，進入國際刑警組織是後門無疑。

但之後的業績，可是完完全全的奪走了別人的聲音。替別人說出心聲。當然，她也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抓住別人的弱點，損人利己。

歡。万俟龍柏一笑。哪有那麼複雜？和山海經不過是巧合而已。那是她在華夏時雲家給她的名字，姓雲，名歡。她被英國那邊重新要回去后，這個名字也就匿跡了。從此以後，雲家再無歡。

她說，她的名字是無事不歡的意思。

「歡。」龍柏這一次叫的順口，「那以後就這樣叫了。繁鏤好聽是好聽，就是，」他聲音低了下去，「容易重名……」

「……」虞非一挑眉頭，「你覺得繁鏤比歡容易重？」

「嗯。」最起碼，他只認識這一個歡。卻認識兩個繁鏤。

他當年幫她離開，是不是錯了？他應該偷偷把她藏起來的。這樣，她就還是歡，而不是那個十歲就被許諾爵位的繁鏤。

她當時真的高興壞了。說將來就會有位有爵位的哥哥。到時候大哥繼承父親爵位，二哥繼承家庭財產。

而她將來會因為過繼到了雲家而分不到任何東西。連戶口在父母身下都分不到。

現在什麼都是她的了。然而，她卻是以歐爾斯特家族三少爺的身份。而不是四小姐。

万俟龍柏只知道Faiol有爵位她很開心。或許誰也想不到將來這個爵位會變成她的。

車停在了類似於城堡的一座歐洲風格的建筑前。那裡排列整齊高矮一致的女傭站了一排。

「万俟少爺，虞少爺。」黑執事和白執事親自為他們打開了車門。而繁鏤卻是自己下車。

「少主人，老家主和歐爾斯特老爺正在正廳等您。」黑執事路易斯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黑執事一直負責繁鏤需要處理的佩羅里奇家族的瑣事，而白執事負責歐爾斯特家族。路易斯口中的老家主自然就是費特爾·佩羅里奇。

「嗯。」繁鏤點頭。

「說是要為您做些囑咐。」

「嗯。」應了一聲后，「你們不要太拘束，家族這邊難免注重禮儀。」

「怎麼會？」虞非一笑。

「我們這裡面不是有個比我們還沒禮儀的你嗎？」万俟龍柏拍了一下她的頭。

「哼╯^╰」繁鏤驕傲的別過頭去。

虞非和万俟龍柏就在客廳里等。

繁鏤換了衣服就去了訓話廳。裡面只有歐爾斯特·奧爾和費特爾·佩羅里奇。家族訓話廳一般婦人是不允許進的。因為在教育子女方面她們會有婦人之仁。

單單是聽名字就能讓人變的恭敬起來。

家族禮儀確實繁瑣，繁鏤擦了手，就對著坐在主位上的兩位老人恭敬的鞠了一躬，「爺爺。」其實繁鏤很想說一句，「各位爺爺」但還是忍住了。繁鏤擁有兩個名字的時候，就改口都叫爺爺了。按照華夏晚輩對長輩的稱呼，繁鏤原本該叫費特爾·佩羅里奇一聲舅爺的。他是歐爾斯特夫人的親哥哥。

「坐。」

繁鏤坐在了擺在大廳中央的唯一一把椅子上，「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家族的仇，可有眉目？」

「沒有。」繁鏤如實回答。

「你拒絕冊封又是為了什麼？英國女王那邊已經明確說過了，她會在冊封時宣布Faiol離世的消息，我們也會適時的拿出當年你母親的生產證據。證明你歐爾斯特家族四小姐的身份。」

「沒有那個必要，我來到英國后，用的身份是我自己的身份並不是以哥哥為基礎，只不過封鎖了哥哥也離世的消息僅此而已。所以，不存在欺騙和隱瞞。」繁鏤雙腿交疊，一改之前天真好動的姿態，連目光都變的有些迫人。

「所以，你不接受冊封，還是因為不願意接受Faiol已經離世的事實嗎？認為只要全世界不知道，自己再做很多和他風格類似的事情，然後假裝都是他做的，他就還在嗎？！不要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費特爾·佩羅里奇用拐杖用力敲擊了兩下地面，「他離世的事遲早要公布。」

「我們跳過這個話題。」不容置疑的口吻，繁鏤態度強硬。

「……」費特爾·佩羅里奇憤憤的轉過頭去。

「這次去華夏是要查案？」歐爾斯特·奧爾沒有理會費特爾·佩羅里奇，跳過了這個話題。

「此次去華夏，不僅是要去查案，也算是給華夏的機會。逝者已逝，六年之約也該有個了結了。」繁鏤靠在椅背上面。

「好，冊封的事等你回來再談。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接受現實，另外，脖子上的項鏈摘了吧，那不是你該戴的東西。」

「……」繁鏤起身的動作微微一滯，指骨掛飾適時的從她衣服里露出一角。很快，繁鏤整理好衣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她的答案顯而易見。

訓話算是結束了。繁鏤起身，「晚輩先行告退。」

繁鏤來客廳的時候是正裝。是和她平時完全不一樣的著裝。家教果然嚴格，見家裡人都不敢穿浴衣了。

「確定不需要我們立個字據？」虞非看見繁鏤向這邊走來眉頭一皺，感覺她周身的氣場變了「華夏的治安其實很好，最起碼我們會把你平安送回來。」

「不用。我每天打電話報平安就好。」繁鏤笑笑，「就是在此期間我需要自己打工賺回來的路費，要求頭等艙待遇。他們怕我遇見危險連回家的能力都沒有，所以每個寒暑假都會有類似的求生任務。只是回家有點簡單，所以加了難度。」

好像又沒有氣場。幻覺？

「是有難度。」虞非轉而笑了笑，半開玩笑的說，「做我秘書怎麼樣？一天給你一萬。剛好夠你路費。」

「不能接受別人幫助的。」繁鏤無奈一笑。

虞非沒再多想。

一起吃了頓飯以後，虞非和万俟龍柏就回學校了。繁鏤又搬回了家族，繼續著手家族的事。

直到虞非他們放假回國也沒有再見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