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相見(終章)
六月初,楊家及其一黨回了京城,皇上給他們賜了宅子和金銀,能當官的賜了官。楊大舅已經死了,楊二舅當了通政司左通政。大表哥楊逸當了鶴城副總兵,邱繼禮手裡那把射日弓交到了他手上,他也是楊家的掌舵人,之前一直得楊凡親自教導。還有四個成年的表哥表弟也進軍營當了官,官職都不算高,以後慢慢往上掙。
楊家是一個大宅子,分為東西府,大房住東府,二房住西府,只有一牆之隔。
邱璃跟楊家走的很勤,跟兩個舅母及表哥嫂表姐妹的關係也非常好。這麼多年來,發配的那幾家關係很融洽,都是幾家內部聯姻,無論媳婦還是女婿,都知根知底,也說得來。
八月初,齊家三族七歲以上男丁以及主家女眷,齊家一黨,共計一千三百三十一人被斬。那幾天,午門外哭聲慘烈,血流成河,瀰漫在京城上空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齊家家主原齊國丈,在來京的路上死了,運回京的屍首被大卸幾塊餵了狼。
可看皇上對齊家有多恨了。
其實皇上是先太后的親孫子,跟齊家也有血緣關係,但他的恨意遠遠超過了那一點血緣維繫的親情,下手沒講一點情面。
邱璃暗誹,皇上表哥的內心可不像他表面那樣仁慈。
邱璃也恨齊家,卻對古人喜歡連坐非常不贊同。那一千多人中,至少一千人沒幹過害楊家的事,有些人或許連主家的福都沒享過,就這麼死了。那些女人更慘,直接沒入教坊司。
聽葉風說三皇子一個月前就上吊自殺了,只不過這個消息被封鎖了,要過兩年再公布。
但想到楊平平的屈死,楊家及另八家死了那麼多無辜,還有一直住在單指峰的安安母親,以及皇上曾經被圈禁的十八年,又能理解皇上的恨和怒。
之後連續下了幾天的大雨,沖走了夏季的炎熱,洗刷乾淨殘留的血跡,也衝散了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這天,邱璃帶著一雙兒女去楊家玩耍,下晌婉拒了兩個舅母留他們在這裡吃晚飯,她是想繞路去看望和安。
馬車快到風雎院衚衕口時,楊子興悄聲道,「大奶奶,我看到國公爺的馬車進了那個衚衕。」
邱璃也聽說過,葉國公經常去風雎院獻殷勤,開始連大門都進不去,現在能在垂花門外站站。
便說道,「那就叫算了,直接回府。」
九個月大的棲姐兒非常聰明,聽說不能去祖母家串門子了,小嘴立馬癟了起來,要哭的樣子。
坐在一旁的瑾哥兒趕緊哄道,「妹妹不哭,回家哥哥給你當大馬。」
棲姐兒喜歡騎大馬,噹噹和熊樣、黑子在的時候騎它們,它們不在家就騎哥哥或是爹爹。聽了這話,咧開小嘴笑起來,拍著兩個小胖巴掌歡呼著,「啊~~啊~~」
邱璃笑笑。她一直致力於教導兒子要有責任心,要顧及他人感受,棲姐兒就是活「教材」。瑾哥兒做得很好,不僅時時關愛妹妹,爹爹不在的時候還要關愛娘親。
回到隨院,卻看到葉風回來了。
邱璃有些吃驚,「還沒到休沐,你怎麼回來了?」
葉風抱著一兒一女親熱了一陣,把他們打發走,才悄聲說道,「無凈師傅給我帶了口信,讓咱們後日去單指峰。」又強調道,「是我們兩個,我也去。」
「真的?」
邱璃驚喜不已。她一直在盼著這一天。
葉風笑道,「這還能有假。我還說給外祖和岳母多帶些番芋,無凈師父說,單指峰上也種了,前兩天才收穫不少。你收拾收拾,我去跟祖父祖母說說,接你們母子去風鳴鎮住幾天。」
葉風走後,邱璃起身收拾他們幾人在鎮上要用的東西,以及帶給楊安安和楊凡、無望師太的東西。
翌日一早,葉風領著老婆兒女坐車出京。
午時初到了風鳴鎮的葉府,歇息好了,邱璃又拖兒帶女去逛小鎮,買了不少東西。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葉風帶著媳婦兒女往靈秀山而去。葉風穿著便裝,邱璃穿的男裝,她也是騎馬。
到了岔路口,天光已經大亮,葉風和邱璃帶著幾個心腹直接進山打獵,葉勁、金鈴等人帶著還在乳娘懷裡睡覺的瑾哥兒小兄妹直奔夏溪庄。
這次葉風和邱璃只帶了葉力、葉全、葉青三個人。半個多時辰后,到了上次去過的密林前,噹噹母子和黑狼、熊樣、熊大、熊膽居然沖了出來。
邱璃樂壞了,下馬跑上前跟噹噹母子和熊樣親熱起來。至於高冷的黑狼和熊大、熊膽,她可不敢近身,只是笑著打了個招呼。
葉風對葉力幾人說道,「你們就在附近打獵,我們進林子里打些好獵物,有噹噹一家和熊樣一家護著,我們無事。明天下晌,在這裡匯合。」
葉風和邱璃一人背了一個包裹,又接過葉力手裡的包裹,給熊樣和噹噹背上,這些東西都是送楊凡他們的。
葉力幾人猜測主子如此不一定真的是去打獵,而是有事不願意讓他們知道,都聰明地沒有多問。想著有噹噹一家和熊樣一家的保護,兩位主子應該無事。
葉力點頭說道,「若遇危險,大爺一定要記著燃放煙花。」
葉風點點頭,拉著邱璃進了密林。
他們走得很快,走了近兩個時辰,終於到了單指峰下。
這座山峰遠看不大,但走近了也是一眼望不到邊。再望上看去,都是凸凹的大小岩山壘成,幾乎直上直下,離老遠才有一顆斜長出來的大樹,一眼望不到邊。
這怎麼上去?
噹噹警惕地四下望望,就帶他們來到一塊大石前。它用頭拱了拱石上的一個槽,大石突然被推開,無凈和尚走了出來,後面跟著小雪。
小雪一看邱璃就叫起來,往她身上撲去。
無凈雙手合什笑道,「葉施主,邱施主,貧僧等候多時。請吧。」
葉風和抱著小雪的邱璃走了進去,噹噹一家和熊樣一家隨後跟了進來。
大石關上。
這是一個大不的空間,大概有二十幾平米,頂上二十幾米處是大小亂石,左右兩條亂石堆成的階梯。側面的石與石之間有小縫隙,漏進微弱的光。一進來,便覺一陣涼意襲來。
無凈帶他們向左走去,還說,「往右走的是死路。」
隨後進了一個更小的空間,同樣左右兩條路,他們這次走的是右邊。接著又上了一個小空間,繼續向右走……
邱璃暗道,這麼走上頂,相當於要上幾百層樓梯。
葉風四下望著,說道,「這麼建造,應該是迷惑那些想上山頂的人。」
無凈道,「說來讓人難以置信,這些通道基本上是天然而成,前人只不過稍微修整了一下。」
大概上了十幾層「樓」,到達的這個空間再沒有供人攀爬的石頭,石壁凸凸凹凹,可以爬,但稍有不甚就會摔得粉身碎骨。而且,上面的頂一眼望不到邊,葉風根本看不到,「千里」眼邱璃能看到,估摸著這裡與頂的距離大概有六、七百米。
兩人看著無凈,無凈笑笑,拿起一塊石頭敲了敲左側的石壁。清澈的聲音響起,迴旋在空間里。
不多時,就聽見咕嚕嚕的響聲,一個大木箱子從頂上徐徐滑下。
邱璃的嘴都張成了「O」,驚道,「這是電梯還是纜車?」
無凈呵呵笑道,「是升降梯。這是前朝的絕塵大師發明的,還有山上的房子,都是他帶著徒弟建了幾十年建造出來的。」
邱璃嘀咕了一句,「向前人致敬。」
他們三個人、小雪站了進去,噹噹一家和熊樣一家沒動。
無凈又說道,「它們太重,升降梯要多拉幾次。」
升降梯四角和中間有粗麻繩固定,往上擰成了一股更粗的繩子,慢慢往上拉著。上的不算快,大概半刻鐘就到了頂上。
他們下了升降梯,一個中年男人把一大卷的麻繩固定好。這個男人邱璃見過,就是長得像夏子興的人,他應該是夏子興的爹。
那個人抬頭看到邱璃,激動不已,作揖笑道,「姑奶奶長得跟清善師父極像。」
邱璃笑著叫了一聲,「夏伯。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夏伯笑得一臉燦爛,說連聲道,「該當的,該當的。」
夏伯還要拉噹噹一家和熊樣一家,無凈帶著他們又上了幾層「樓」,終於來到山頂。
這裡應該是山頂的凹處,跟山外的荒蕪正好相反,四周種滿了樹,期間還種了一大片菊花,奼紫嫣紅,清香四溢。
菊花盡頭,站著兩個人,正是楊凡外祖和安安母親。
楊凡笑眯眯地看著他們,臉色紅潤,腰身筆直。
楊安安依然那麼弱不經風,風姿卓約。她受不住通道湧上來的的潮氣,不敢離那裡太近。
此時她已淚流滿面,激動難耐,大聲說著,「娘的離離,娘盼了十九年,終於見到你了。」
邱璃快步跑過去,爬在她的肩膀上嗚咽道,「娘,我也想你……」
楊凡哈哈笑道,「這是喜事,快莫哭了。」又對葉風道,「老夫上次讓離離帶的酒和肉呢?快拿出來,我已經好久沒喝酒吃肉了。我只能在這裡吃,若被無望師太看見,會甩下山的。」
楊安安和邱璃破涕為笑。葉風先給楊凡和楊安安躬身見了禮,把一個包裹拿出來交給楊凡。
楊安安和邱璃相攜著向前面掩映在樹林的一片屋舍走去。
葉風還要跟去,被楊凡叫住了,「小子,一人喝酒甚是無趣,留下來陪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