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章3

黑夜的身影漸漸靠近。荒涼的森林之中除了偶爾發出的烏鴉的孤鳴聲之外，再無其他。這時，幾乎被大雪所壓制住的眾人的隻言片語顯得格外的突兀。追尋著深淺不一的腳步，高凌等人已經出來了一個多星期了。

這裡是貝爾坦大陸的最北端。作為「第九世界」這個遊戲最為寒冷的地方，這裡一直人跡罕至。除了那些身懷絕技的貴族——遊戲玩家之外，像瑞茲他們這樣的平民（NPC）是絕對不想來這個地方的。當然，有任務的情況下他們也別無選擇。非常不巧的是，原本與北境一向相安無事的野人們最近卻不斷往城牆靠近。築起高牆本就是為了隔絕蠻夷，但是即便城內的人不放他們進來，但是他們寧願凍死在城牆之下也不願意回到森嶺之中，並且隨著人員的聚集，他們做出了不少暴力舉動。這一切理所當然會被鎮壓，但是北境之王軒轅尊非常在意為什麼一向相安無事的野人會不斷逃離他們原本的「家」。

近來在那些「貴族」（玩家）之中有這樣一個傳言——在遊戲最新的副本」極寒之地「里有全新的BOSS。那BOSS長得通體血紅，如同惡鬼一般，至今沒有過玩家擊敗它的公告。同時官方似乎也在保持著神秘感一般沒后公布這個BOSS的圖鑑。更為奇特的是，那怪物似乎並沒有狀態欄？這也許是系統的BUG吧！如果能夠走運擊敗它拿到特殊獎勵，那麼一躍成為全服戰力前列的玩家也不是不可能——高凌，35級的「貴族」是這麼想的，於是他決定借著軒轅尊大人的命令來碰碰運氣。

「依我看這些野人就是沒飯吃了才會跑過來的，」眼看周圍的樹林逐漸黯淡，寒氣愈發地咄咄逼人，瑞茲（平民）不禁催促，「咱們回頭吧。軒轅尊大人不過是讓我們出城來看看探索牆外的情況，順便調查一下那些所謂的關於野人的情況。但是野人已經死了不是嗎？難道你真的相信他們是被什麼所謂的惡鬼趕到這來來的傳言？」

瑞茲打心底里是不相信這種傳言的。

「聽說還長著翅膀呢。這樣的東西只有在嚇小孩的故事裡才會出現。」瑞茲又在那裡重複了一遍。

「惡鬼什麼的我沒見到，暫且不說。不過，死人嚇著你了嗎？」高凌隊長帶著輕淺的笑意問。這遊戲做的真是真實，雪花在高凌張口說話之時偷偷鑽進了他的嘴裡，凍的高凌的牙齒都發疼。「嘖」，他咂了一下舌，不耐煩地瞪著瑞茲。

「我要做的可不僅僅是出來溜個彎！」

高凌是一位富有野心地玩家。但是僅憑著一個人是無法出來探索的，畢竟在」第九世界「這個遊戲里，裝備可沒有所謂的背包可以容納，一切都是按照真實比例來還原的。因此，想要出來足夠的時間就必須要有足夠的人力和物資作為支撐，軒轅尊的命令正好是個機會。

「在任務完成之前誰都別再提回去的事情，尤其是某些倚老賣老動搖軍心的傢伙！」

高凌明顯沒有回去地打算。而面對高凌的挑釁，瑞茲並未中其激將之計。一路上沉寂的眾人早已表明了大家的不滿，他並不是一個人。況且，自己也已經是一個年過五十的人了，也足足算得上是個老傢伙了。這個老傢伙，這輩子也看過太多像高凌這樣的貴族來來去去。這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他可不會在意。

「那些牆外的野人，死了就是死了，」他說，「咱們何必追尋死人？」

「你能確定他們真死了？」高凌的聲音看似輕柔卻充滿挑釁，「我親愛的瑞茲先生，證據何在？」

「諾艾爾看到了，」瑞茲依舊保持著鎮定，平靜地說道，「我相信他說的話。」

氣氛一時之間就變得微妙起來了。彷彿是兩根乾柴，只缺一點火星便可以點燃。

「呵，不過是無知的平民的結論罷了。你以為我會接受？」

高凌作為一個玩家，根本沒有正眼瞧過這些平民。在他看來，他們不過是一群在遊戲里有著人類外表的程序代碼而已。瑞茲早就料到自己早晚會把自己捲入這場爭執，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我的女人說過，死人可不會說話。」他插嘴道。

「什麼時候說的？在你舒展筋骨大幹了一番之後卻發現身無分文的時候嗎？」

高凌橫著自己淡黃色如同稻草的眉毛冷笑道。但是周圍的夥伴們一個個面色鐵青，根本沒有被高凌這個惡趣味的笑話打動。酷寒讓他們的臉早就凍的無法動彈了，即便是一個稍稍大一點的動作，都有可能撕開自己的臉皮！

「嘛，你們不過都是無知的」平民「罷了。」高凌怒火中燒道，「給你一個忠告吧，千萬別相信你在女人懷裡聽到的東西。」他壓抑著憤怒的餘音在暮色昏暝的森林裡回蕩。

北境嚴酷的生存環境導致了這裡玩家人數的稀缺，作為為數不多的的玩家之一，高凌自然受到了軒轅尊的重用，成為了這次牆外探索的隊長。他的等級雖然還僅僅只有三十五級，但是在戰鬥力上絕對不是永遠只有一級的」平民「可以比擬的。眾人其實早就對高凌的傲慢有成見，但是迫於實力也不敢說什麼。

「不過，回去的路還長著呢，」瑞茲指出，「少不了走個八九天，況且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高凌意興闌珊地掃視天際。「每天這時候不都如此？瑞茲，你作為我們幾個人之中的長者，應該是不會怕黑吧？」

諾艾爾（平民）看見瑞茲緊緊咬著的嘴唇，以及他厚重黑斗篷下強自遏抑的怒火。瑞茲在這個世界最北的地方生活了幾十年了，無論是什麼大風嚴寒，都比眼前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經歷的多得多。而從事邊境的巡查任務，加入蒼狼團，成為野狼，可是早在軒轅尊大人攻下了這座城池之前的數十年裡，便一直從事著的啊。這種資歷可不是隨便讓人尋開心的。但瑞茲不僅是憤怒，在他受傷的自尊底下，諾艾爾隱約察覺到某種潛藏的不安，一種近似於畏懼的緊張情緒。

也許只是兩人的對峙產生的錯覺吧？諾艾爾自我暗示著，試圖讓自己忽略這種不安，但效果並不太理想。

諾艾爾戍守邊境不過四年，當初第一次在軒轅尊的引導下首次打開塵封了數百年的地道，偷偷地從冰川的南側向北進軍時，那種對外界一無所知的恐懼感，架空了他的大腦。（4年前北境副本第一次開放）一時之間，所有的傳說故事突然都湧上心頭，把他嚇得四肢發軟。現在再次身處此地，事後想起此事他也難免莞爾。一樣的場地，一樣的氣候，唯一不同的是，如今他已是擁有百餘次巡邏經驗的老手，突然，一個黑影打破了眾人的冷寂。沙沙的腳步聲即便是在雪地里也異常的清晰。眾人不禁擔心了起來，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他們的周圍？他們並不知道。但是那影子，很快，很快，絕非善類！「啊！」

高凌身後的蓋伊，突然慘叫起來。眾人迅速回身，揚起的白雪散盡卻發現蓋伊的身體已經被一條身披著黑色鱗甲的巨蟒狠狠地纏住。這條巨蟒足足有五六米長，兩個拳頭粗，眾人因為吃驚而駐足，直到下一秒蓋伊的頭被這條巨蟒一口吞入嘴中眾人才反應過來。

「等級四十的野怪嗎？混蛋，比我的等級還要高啊！」高凌心中默念了一遍著只有作為拓荒者才能看到的狀態欄之後咒罵到，「我的長劍呢？快，快把我的長劍給我你們這群廢物！」

「高凌隊長，接著！」諾艾爾也反應迅速。他立馬將自己身上背著的長劍扔給了高凌。雖然是一把白刃，沒有任何魔法的強化，但高凌還是沒有任何猶豫，舉起了大刀直接橫向斬了過去。

然而，本想控制力道僅僅斬斷蛇身的高凌在長劍觸碰到巨蟒的時候明白了，憑藉著這樣的鱗甲，想要拿捏力度而不傷到蓋伊是不可能的。不，自己也許用盡全力，也不一定能一刀砍透它的鱗甲！

「啊啊啊，這樣才有意思啊，這樣才是遊戲不是嗎！這個畜生！」高凌因為這種身臨其境的恐懼而興奮起來。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嘴角卻略微上揚！

看到對方根本無法傷到自己，巨蟒挑釁一般的咧開嘴吐著信子嘶叫著。那種聽起來讓人窒息的聲音充滿了挑釁意味，蓋伊露出了腦袋，雖然還沒死，但是整個頭都變成了深紫色！

「嗚嗚，嗚……」蓋伊還在掙扎著，嘴裡發出微弱的喘息，胸腔卻在拚命的上下起伏。

巨蟒恐怖的力量將蓋伊的右手手臂擠壓地變形發紫，繼續收縮之後血管終於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壓力而爆炸開來！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四處飛濺開來！高凌知道，在這樣下去，沒等自己救蓋伊他就將先丟了性命。薩菲舉起自己的大刀繞到了巨蟒的身後朝他的身上狠狠砍去，結果卻依舊是毫髮無損。

「放開，快放開蓋伊你這個怪物！」

默里也一併揮舞著大劍砍去。然而任憑兩人隨意攻擊，巨蟒不為所動，高達1000的血條只是一點一點地扣著。也許是受夠了這種蚊子叮咬一般的攻擊，它終於兇惡地露出毒牙，幾乎是在一瞬間咬斷了默里地喉嚨，進而從毒牙之中噴射出毒液，將一邊地薩菲直接融化成為了一灘肉泥！

「啊啊啊，你這個混蛋畜生，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你把我忠心勤勞地畜生們都弄死了啊！沒有他們誰給我處理這些又重又多的東西？」

高凌些口是心非。即便嘴上然這麼說著，但是內心卻因為自己的夥伴被殺而憤怒不已。他看出來了，即便是一個npc，一個電腦代碼，他也是有意識，努力地在拚命活下去啊！

「你這個混蛋，恭喜你成功惹怒本少爺了！」

諾埃爾猛然發現高凌身體周圍地雪堆竟然開始融化了！高凌地身體微微地發紅，熱氣在極寒之下異常顯眼，彷彿是一台人形蒸汽機！他發動了自己剛剛習得的技能——「狂暴」！全身散發著鮮紅色怒氣的高凌將力量短暫地提升到了超越自己等級的程度，他的這一次攻擊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狂吼著扭動著身體，讓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儘力的發揮。伴隨著兇猛的咆哮，高凌全力釋放自己肌肉的力量，將長劍的劍刃狠狠地斬向巨蟒。在短暫的與鱗甲碰撞之後成功將其擊破並深深地斬進了巨蟒的血肉里！

「成功了！」

眾人都歡呼起來，「狂暴」帶來的傷害立竿見影，但是強大的破壞力在穿透了巨蟒的身體之後，因為不受控制而同樣惡狠狠地砍進了蓋伊的身體之中。一股熱氣伴隨著類似氣球漏氣的「噗呲」聲瞬間散發出來。隨之而來的是無數鮮紅色的帶著腥味的紅色液體，還有不斷噴湧出來的巨蟒內臟。由於巨蟒的纏繞，蓋伊的身體內氣壓早已失衡了。如今被長劍砍入了脊柱才停住的他的身體，就像是漏氣的氣球一般，東西瘋狂的外噴射著。

瑞茲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眼睛。即便是見多識廣的他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畫面。更不用說其他的年輕人了，有幾個甚至直接跪在了冰冷的雪地之中。

噁心，反胃，即便是NPC的他們一樣有著和人類玩家一樣的反應。而作為真實玩家的高凌呼吸也相當的急促。即便他平時看不起這些自然人，甚至只是將他們當作代碼，但是當他真的因為失手殺死了他，他的心卻開始異常難受起來。望著滿地的鮮血，他的身體在神經質地顫抖。

「死……死了……」

這是他第一次殺自然人。他曾經也想過是否有一天自己會在遊戲里下手去殺一個平民（NPC），他甚至認為只是一個代碼，自己下了手也不會有任何的動容，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混蛋，為什麼要把遊戲做的這麼血腥真實？怪不得政府開始下手要整改這個遊戲了啊，真是見鬼。」高凌狠狠地咒罵這個遊戲地開發者，他甚至不知道是誰做出了這個遊戲。

「我殺的僅僅是NPC而不是真的人，不是真人……」

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與自我暗示，高凌在強行把自己的精神調節過來之後下令道。「把蓋伊，默里和薩菲埋了……」他將劍拔了出來，狠狠地插在地上，找到旁邊的石頭坐了下來。眾人也默不作聲，分分照做。

仔細想起來，除了嚴酷的天氣之外，在過去的幾天里，高凌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危機，也沒有感受過這樣的不安。今晚是個例外，迥異往昔，四方暗幕中有種莫可名狀、讓他汗毛豎立的驚悚，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無時不刻地盯著他們，當他們精疲力竭，精神鬆懈的時候，便會跳出來要了他們的命。他第一次感覺到，軒轅尊大人的命令和自己的野心有多麼的令人討厭。一周之前，他們騎著馬從冰川的地道越過了這座巨大的「絕望角」，向北面未知的領域進發。遊戲地圖一片漆黑，沒有任何指示，一切都是未知的。在中途，他們轉向西北，隨即又向北，九天來晝夜加急、不斷推進，緊咬一隊路上發現的類似野人的三爪足跡。環境日益惡化，今天已降到谷底。陰森刺骨的北風吹得樹影幢幢，宛如猙獰的活物。諾埃爾整天都覺得自己受到一種冰冷且對他毫無好感的莫名之物監視，瑞茲也感覺出了。只不過少言的他一直沒有抱怨。但此刻瑞茲心中只想掉轉馬頭，沒命似地逃回要塞。但這卻是萬萬不能在長官面前說出的念頭。

尤其是高凌這樣急切想要在軒轅尊面前展示自己的長官。

在瑞茲看來，說實話，他是個俊美的十八歲青年，本不用在這個鬼地方四處遊盪，還有可能隨時丟了性命的他，有著灰色眸子，陰鬱著，莫名的與此刻的環境完美的相容。不知道的，會以為他是境外的人。瘦得像把尖刀的他，騎在他那匹健壯的黑色戰馬上，比騎著矮小犁馬的瑞茲和諾艾爾高出許多。黑色的皮靴，黑色羊毛褲，顯得他高大，但卻有點空虛。手上戴著黑色龍皮手套——這可是極為稀有的物品。黑色羊毛衫外套硬皮甲，又罩了一件閃閃發光的黑色環甲。硬要說他像點什麼的話，倒是有點像未成熟的青螃蟹。

（為了區別玩家與NPC，並讓這種差異儘可能的縮小，系統安排了這樣的一個背景：只有貴族會使用魔法，平民並不會。因此平民們並沒有所謂的這些人是玩家的認識，而是統一的將他們視為天生優越的貴族。高凌作為遊戲玩家便是他們眼中的貴族，自命不凡。）

高凌加入遊戲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宣誓成為北境陣營的夜隱人集團尚不滿半年——但是軒轅尊大人看中他的潛力，因此他絕非空手而來，最起碼行頭一件不少。

「軒轅尊大人叫我們調查野人的行蹤，我們照辦了，也儘力了，」瑞茲走到高凌面前，鼓起勇氣說道：「但現在，我們卻只找到了野人的屍體」

「但是傳聞中的惡魔呢》我們可沒看到它的蹤跡……」

「這並不是軒轅尊大人的命令！」

瑞茲的全身不僅僅因為寒冷的天氣而顫抖，更因為他的激動，「說不定是誰看走了眼呢……也許那些野人就是所謂的惡魔？但是現在，他們已經死了，屍體凍的輕輕一碰就會碎掉哩，他們再也不會來騷擾我們……」

眾人都靜靜看著兩人，高凌的表情十分難看。瑞茲明白和長官硬碰硬是討不到好處的，他話鋒一轉提起剛剛的事情——「蓋伊也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死掉了……我想，你應該想想，他也是有家人孩子的。不僅僅是他，在座的大多數，除了你之外，都是一樣的！」

但是即便瑞茲有意壓制自己的脾氣，但是他的聲音還是越來越大。控制不住的，他自己的脾氣愈發激動起來了。這也難怪，無論你經歷了多少，一條生命在眼前瞬間逝去的衝擊也是永遠不能習慣的。周圍的人都因為瑞茲的話而注視著高凌，那些眼神黑暗而空洞。高凌感覺到陣陣的陰森和恐懼。

「嘖，我知道了……」

高凌雖然這麼回答，但是這絕對不是他的妥協。攜帶的糧草道具已經消耗過半了，尤其是坐騎，大麻煩！更重要的是，高凌從瑞茲和眾人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絲別樣——那是叛亂的種子！

「但是，我也沒有逃避！」

在他說話的瞬間，他用冷酷的目光盯著瑞茲，手中的長劍狠狠刺向雪地。他的語調仍然顯示出一股不容動搖的感覺。面容帶著極度驕傲的他抬著頭環顧了一下周圍坐著的兄弟們。

「等我們到了蓋伊所說的營地，看到野人的屍體之後，我們就返回吧！」

眾人聽罷，無一不露出歡喜的神色。他們的眼裡立馬充滿著渴望，回家的渴望。只不過在瑞茲這一張張飽經磨難的臉上，早已看不見什麼光澤。瑞茲點了點頭，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但是閃爍著亮光的小眼睛依舊在偷偷打量著高凌——他依舊用他那特有的高傲，自命不凡的眼神審視著漸暗的暮色，彷彿自己是這裡的王一般。

「當然，別出什麼亂子！」

高凌補充了一句，這是專門對瑞茲說的。實際上高凌並不想放棄，但是這時候調動他們最後的積極性是非常重要的——這也是為了警惕瑞茲！高凌第一次從平明身上感受到人性的恐懼！

「諾埃爾，再跟我說一遍你看到了些什麼。仔細講來，別漏掉任何細節。」

高凌決定了，他決定看到那幾具屍體之後，便返回要塞。當然，他也沒有忘記自己可以隨時登出遊戲，在他真的感到害怕的時候，即便這會讓他前功盡棄。（在開拓過程中登出將直接回到城市復活點，並損失所有物品和經濟）

「待我親眼確認之後，我們便返回吧。哦對了，記得把蓋伊，默里和薩菲的東西帶上……人我們帶不回去，總得給他的家人帶點東西，給她們點念想。」隨後，高凌轉頭直勾勾地看著諾埃爾，似乎不想再提及有關蓋伊的任何事情了。

「即便是這樣的傢伙倒也還可以啊……」瑞茲喃喃道。

諾艾爾原本靠打獵為生。作為獵人的基本技能，諾艾爾的潛行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就算是在南方溫暖濕潤的森林裡也無聲潛行，一般人根本就比不上他。這種天賦是無法隱藏的，很快，蒼狼團的弟兄們果然也就發現了他的長處。（遊戲的養成系統非常有趣。即便是一樣的代碼也能培養出不同能力的平民。他們的能力並非系統所控制，而是與現實世界一樣後天養成的）

「之前發現的營地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大概有一個公里之外吧！那裡是一個低洼地帶，在營地邊上還有一條冰封的小河。」諾艾爾答道，「我已經靠得很近了。大概有有十來個人吧，男女都有。」

「為什麼是低洼地帶？」高凌問道。「是為了隱蔽還是……」

「僅僅是為了擋住風雪。而且他們又有一塊大石頭作為依託，風雪不會正面襲擊到他們……雖然雪幾乎把營地整個蓋住，但我還是分辨得出來。沒有營火，只有火堆的餘燼比較明顯。但就像我之前所說的，在風雪無法致命的前提下，他們卻一動不動，我仔細看了好長時間，我發誓，活人絕不會躺得這麼安靜。」

「你發現血跡了嗎？」

「沒有。」諾艾爾坦承。「不過會不會是被積雪覆蓋了？這個我也無法確定。」

「那你看見他們有什麼武器了嗎？」

「幾支鐵質的劍、兩三把木弓，擺在幾個體型比較彪悍的男人的右手邊的地上。」

「體型彪悍？」

「嗯，看起來應該有三米高吧，兩個人！」

「三米多高的人？」

高凌從沒見過那麼高的平民——當然，「貴族」除外！

「會不會是貴族？」

高凌試探性地問道，「不知道，不過他們穿的可破了，看起來像是鄉下人？」

「好吧！這都無所謂，「高凌陷入了沉思。按照身高來看，絕對有可能是玩家選擇的巨人族。但是死去的玩家應該直接回城復活而不應該繼續躺在這裡不是嗎？系統最多不會讓玩家躺在一個地方超過五分鐘的，畢竟這是VRMMORPG遊戲，在遊戲里的感受可是會轉遞迴玩家大腦的。「被凍死」也不是沒可能！在遊戲里被凍死簡直太搞笑了。那這麼看來，對方只能是塞外的野人或者怪物了！

「三米高的野人……」

高凌有些緊張，「我還是第一次在遊戲里看到三米高的NPC呢！」「是不是貴族先放一邊，一會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高凌知道只要自己過去看看對方的狀態欄便一目了然，怪物和玩家是完全不同的情況。

「話說回來，那他們現在是什麼狀態？要是被人襲擊了，恐怕屍體會破破爛爛的吧？而且……死人好像也不會躺的整整齊齊不是？」

諾艾爾像是被高凌提醒了。他急急忙忙說。「他們不是整整齊齊的……有兩三個靠著石頭的，其餘的大部分躺在地上，也許是被什麼怪物打死的！總之，他們橫七豎八的，絕對不是睡著了！」

「如果太累了……」

「不可能，即便是太累了，那樣躺著，也早被凍死了！所以說，不是凍死，肯定就是被打死的，沒有其他可能了！」諾艾爾少見地堅持己見，雪越下越大，僅憑肉眼便可以看得出來。周圍的森林愈發地茂密了起來。一陣寒風襲來惹得這片樹林不斷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瑞茲和蓋瑞下意識地拉了拉自己有些破舊的黑色斗篷好確認自己的大部分皮膚都隱藏在這層並不厚的衣服之下。相比較而言，擁有著不錯的行頭的高凌大人就顯得舒展了挺多。但是，他們都感受到了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在接近著他們，讓他們愈發地不寒而慄起來。

「高凌大人，我想您應該從馬上下來了。」

諾艾爾在前頭止住了隊伍。只要他們穿過這片低矮的木叢就可以看到之前所說的營地了。但是冰霜結凍下的木叢堅硬無比，即便是高凌的坐騎戰馬也無法毫髮無傷地通過這裡。高凌看著已經出現了不少創傷的自己的戰馬，狀態欄上它地血量已經下降到了三分之一以下，而飢餓感也高達百分之八十了。道具攜帶地糧草已經不是很多了，在這樣消耗坐騎，怕是自己可能只能走著回來了。即便是百般的不願意，高凌也只能下馬來用自己的雙腿前行。

「這些該死的東西，我真想一把火燒了它們，剛好可以取取暖哩。」高凌惡狠狠地說，換回的是瑞茲的暗諷——「等我們要離開時，隨您喜歡吧。眼下，還是儘快完成任務為好。」瑞茲看起來完全不想多說什麼話。「諾艾爾，麻煩你繼續帶路吧。」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空中的烏雲愈發的密集，將月亮遮住了大半。很自然而然的，像諾艾爾這樣的新兵，恐懼是壓抑不住的。好在諾艾爾還是發揮了自己獵人的能力，一路上硬是沒有弄出任何的動靜。大家也得以通過最隱蔽的方式，來到了這些野人的營地外不遠處。眾人平趴在殘雪和泥濘里，往下方空曠的平地望去。

瑞茲被安排在最前面，他是經驗豐富的老兵，但是他還是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向前摸去。但是當他看到蓋伊所說地低洼地帶時，驟然間，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好一陣不敢呼吸。

「人呢？諾埃爾，你說的人呢？」

月光灑落在空地上，映照出營火餘燼，白雪覆蓋的岩石，半結冰的小溪，但卻沒有任何的人影！

「不……不可能啊！怎麼會這樣？」

諾埃爾也難以置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全都和數小時前所見一模一樣……惟一的差別是，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這路真難走，Dammit!」他聽見背後傳來的聲音——高凌揮劍劈砍樹枝，總算上了坡頂。他站在諾埃爾身邊，披風被吹得噼啪作響，明亮的星光清楚地勾勒出他高貴的身影。

「您快趴下來！」諾埃爾焦急地低聲說：「出怪事了。」高凌沒動，他俯瞰著下面空蕩蕩的平地笑道：「諾埃爾，看來你說的那些死人變成殭屍跳著舞跑掉啰。」

諾埃爾彷彿突然間喪失了說話能力，他竭力尋找合適的字眼，卻徒勞無功。怎麼會有這種事？

「都起來罷。」高凌生氣道，「這裡沒人卻還躲躲藏藏的，這就是你們這些平民的特點嗎？真是搞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你們身為男人地勇氣呢？」

眾人都很不情願地照辦，紛紛從雪地里爬了起來。

「這是軒轅尊大人給我地第一個任務。我可不想第一次執行任務就鎩羽而歸。我們一定要找到這些傢伙。」高凌環顧四周。「爬到樹上去看看，動作快，注意附近有沒有火光。」

威爾無言地轉身，他知道辯解無益。寒風變得更加肆虐，一道道風迎面吹來有如刀割。他走到一旁地一顆老枯樹邊，在拍拍樹榦確定不會因為自己地體重而壓垮它之後開始往上爬。很快他便消失在乾枯地茂密樹枝之中，恐懼像肚裡一頓難以消化的飯菜，讓他難以忘記這種噁心的感覺。

下方突然傳來年輕貴族的喊叫。「那是什麼？你們看到了嗎？有人在那裡！」

在高凌的視線之中，一閃而過的是藍色的狀態欄！上面還顯示著玩家的名字。雖然看不清叫什麼，但是應該是一串英文字母。顯然，在不遠處，有一位玩家正在移動！

「高凌大人，您會不會看錯了……」

「不會，絕對不會！」

狀態欄只有玩家之間才能互相看到。「你們這些傢伙哪裡知道狀態欄這種東西？」高凌冷笑一聲后不顧眾人的勸阻快步超坡下的雪堆跑去。被白雪深深覆蓋住的泥濘和碎石塊將高凌重重地絆倒，隨即他像是一個滑雪運動員那樣側著身順著斜坡滑了下去。又有一塊稍大的石頭隱藏在雪堆里，高凌的速度有些快，在撞上了石頭平台之後微微飛了起來，隨後摔在雪堆里。

「好疼……」

遊戲里的痛感真真實實傳遞給了高凌。支撐起自己的身體，高凌這才剛剛抬頭，一個顯示著ID名為「智障如此多嬌」的狀態欄正正巧巧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的雪堆里。一隻手微微從雪堆里露了出來，還調皮地抽動了一下……「哈哈，真的是人如其名，把自己埋在雪堆里嚇人幹嘛？」

高凌動手開始刨著雪堆。由於玩家被埋在雪堆里，所以只顯示了名字，卻沒有顯示HP等消息。

「我之前就說是個玩家嘛，他們還不信……在這裡碰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得上是患難之交了吧，一會要加個好友才是……」

高凌腦海里的想法還沒跑完，刨開雪堆地他赫然發現，這個名為「智障如此多嬌」的玩家地手已經被嚴寒凍成了青綠色！僵硬地肢體彷彿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一般！

「喂喂喂，別開玩笑了，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吧！」

雪塊越到裡面越是鬆軟。不知抓到哪一次，高凌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掌有些粘稠起來……他定睛一看，自己手掌上竟然有一點淡紅色的液體……「這是……血？」

也就在這時候，高凌突然想起來，剛剛看到的狀態欄看的名字應該是一串字母啊。而這個人明顯是一串中文……中文和字母，自己怎麼可能分辨不出來？腦袋瞬間空白了一下，只有身體還在工作，一隻乾枯地手裸露出來！

「這是……難道說！」

高凌一口氣把對方從雪堆之中挖了出來。暗黑色乾癟了的軀體如同乾柴一般散發著陰森的氣息。一直沒有顯示HP和MP地狀態欄終於顯示出來了——狀態欄上，HP竟然顯示為0！

「果然，這個玩家已經死掉了……但是他怎麼會一直躺在這裡……」

高凌擔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也許血槽還有餘量？然而，當他盯著狀態欄看了好一會，確認自己眼睛並沒有花之後，他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這名玩家在遊戲里已經死掉了！

「但是……在野外死亡的玩家應該被系統送回應該回城復活，而不是在這種地方不是嗎？」

高凌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