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被遺忘在樹上的公子
蘇沫一驚，抬頭一看，身邊半個人影都沒有。
「都累成這樣了還在惦記男色，蘇沫你夠了啊！」蘇沫嘆了口氣，感覺脊椎快斷了。
她復又低下頭，卻聽到一聲咳嗽。
這次蘇沫聽得真切，是從頭頂上方傳來的。她忙仰起頭，這才發現旁邊那叢泛著淡淡金暉的老銀杏繁葉間，分明有一抹黑色。
元惜止單手撐著下頜，斜靠著樹榦坐在接近樹巔的枝椏上，一隻腳在空中晃蕩著，見蘇沫望向他，便翹起唇角露出兩個梨渦。
「你怎麼爬那麼高！」蘇沫嚇了一大跳，沖他嚷嚷起來。
元惜止伸出食指壓在唇上，然後指了指園門。
蘇沫順著看過去，發現兩個粉衣丫鬟正順著園外的青石小徑朝這裡走來。
「九公子，九公子？」她們東張西望的呼喚著，蘇沫張嘴欲問，那些丫鬟卻把她當空氣，徑直越過她進了園子。
「有什麼事嗎？」玲兒掀開堂屋的帘子，一臉疑惑，一面朝那些丫鬟走去。
為首的丫鬟卻是神色倨傲，「叫你們大丫鬟出來說話。」
「花枝姊姊去角門迎小姐了，這會兒不在，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玲兒道。
那丫鬟這才側頭望著天道，「你們園現在就兩個丫鬟，沒其他人嗎？」
玲兒奇道，「沒有啊？」
蘇沫偷偷瞟了一眼頂上，元惜止也正看著自己，一臉歉意，蘇沫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們進去看看。」那丫鬟指示另外三個人進園找人。
「等等！」玲兒皺著眉頭，「這是怎麼說，先說清楚要做什麼，這可是主子的院子，也是你們幾個說搜就搜的？」
那丫鬟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一把推開玲兒抬腿就往前走，另外三個人也立即跟上。
「你們！」玲兒踉蹌幾步差點摔倒，氣得臉色發紅，回過頭正欲阻攔，卻見那幾個丫鬟都停住了腳步。
蘇沫扛著刷子堵在了廊下，俯視著幾個丫鬟。
「幹什麼幹什麼，想打架嗎？我今兒刷地板刷興奮了，要不給你們臉皮也除除塵？」
玲兒一下就樂了。
「你…你給我讓開！」為首的丫鬟斥道，卻是不敢上前，「耽誤我們正事你擔待的起嗎？主子沒臉沒皮就算了，奴才也粗鄙不堪不知羞！」
「你們不要太過分！」玲兒憤然上前，「我們小姐也是正經主子，容不得你們在她院里這樣撒潑！」
「哼，正經來路不明的主子吧？」幾個丫鬟譏笑起來，「你今天最好讓開，若是出了岔子怕就不是進地牢那麼簡單了！」
蘇沫不以為意，「看來我錯了，你們不需要除塵，你們需要刷下牙，口臭太嚴重！。」
「你！」
那幾個丫鬟氣得面紅耳赤，指著蘇沫半天沒說出話來。「反了反了，這院里的奴才要翻天了，這事必得去大夫人那裡評評理…」
「什麼事要勞煩大夫人喃？」
一個頗有氣勢的女聲從園門傳來，眾人回頭一看，不知何時門口站了一大隊人。
為首的是一名容貌頗為美艷的中年女子，雖韶華不再，一頭黑髮如瀑，配著鑲珠石墜瑪瑙流蘇的花冠，身著玉色蹙金廣陵鸞袍，貴氣逼人。
她的身後跟著一位不施粉黛清麗無雙的年輕女子，臉上正帶走慍色，而扶著她的正是門眉頭緊皺的花枝。
旁邊還跟著一位上了年紀的嬤嬤，一身衣著雖素雅，氣質卻也不凡，此刻正一臉威嚴的注視著眾人。
「你們倒是很拿自己當回事嘛…一天天的不想著怎麼為主子分憂解難，反時時刻刻記惦著打主子的臉，我說九公子那樣無雙的人才怎的三病兩痛的不得安寧，就是你們這些嘴上不積德，壞心眼的奴才鬧的！」
那嬤嬤鏗鏘有力的吐出這一長篇話，將剛才還頤指氣使爭得面紅耳赤的一眾丫鬟說得立馬跪成了一排。
「見…見過三夫人！奴婢們知錯了，請三夫人責罰！」一個個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玲兒也趕忙跟著跪倒在地，只有蘇沫還扛著刷子杵在原地。
空氣一時靜得只剩下呼吸聲。
那嬤嬤挑眉看向蘇沫，蘇沫愣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扔了刷子也跟著跪在了玲兒旁邊，嘴裡不忘說著——
「見過三夫人，四小姐。」
玲兒奇怪的看向蘇沫，低聲道，「你在說什麼呢秦思，哪裡有四小姐？」
蘇沫沒有回答，只拿眼色示意她看向三夫人身後。
此刻回歸本貌的元憶櫻看著那些丫鬟冷笑，同時又用眼神暗示蘇沫放心。
那嬤嬤瞪了那些粉衣婢女一眼，隨後行至三夫人跟前，俯身恭敬道，「請夫人訓示。」
一直默然不語的三夫人露出一個笑容，回身將元憶櫻攙過來，走到跪著的丫鬟年前，柔聲道，「櫻兒，這些不知輕重的小蹄子實在壞了規矩，今日你不必顧忌，重重的罰她們才是。」
她此話一出地上跪著的眾人都一臉驚詫的望向元憶櫻，不敢相信面前的絕美女子竟是那一慣舉止粗魯而又醜陋不堪的四小姐。
玲兒更是目瞪口呆，「小姐？這是小姐？」
蘇沫卻皺著眉頭看向三夫人，不問緣由，就這麼急著讓四小姐懲罰這些丫鬟婢女，看似是為元憶櫻主持公道，可若是真的心疼她，大可自己下令責罰，偏卻讓元憶櫻決定。
這些丫鬟雖不對，卻畢竟是九公子院里的奴才，奴才和奴才鬧鬧本也罷了，可一旦上升到主子身上，那打狗就得看主人，九公子是元府最有地位的主子，他院里的人，人微言輕的四小姐輕易不能動手，否則有道理也變得沒道理了。
這三夫人可真是……
「哼，早就看你們這些勢利眼的奴才不順眼了！」元憶櫻掐著蘭花指指著那些粉衣婢女，「都騎到我脖子上來了，今天看我不…！」
蘇沫忙站起來打斷她，「四小姐，剛才不是說要去大夫人那裡評理嗎？這些丫頭我看還是讓大夫人來裁奪吧…」
元憶櫻一愣，蘇沫卻明顯感覺到三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變得冷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