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王霸李將

事急從權，延王李戒也顧不上李存勖只是一個十二歲的乳臭未乾的孩子，將韓建誣陷各王爺王孫且欲挾持昭宗的事一股腦的對他說了，其實也是想看看這未來河東之主的態度。

李存符皺了皺眉，心中不免唏噓，這去年李茂貞挾持了昭宗，義父才去勤王沒多久，怎麼今年上半年又被韓建給逼成這樣了，這皇帝國門邊上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韓建區區草莽，竟如此囂張，延王可先回去，待我沙陀軍一到定叫他跪地求饒。」話畢，李存勖反手將手中的銀色面具甩向一面牆，牆上掛著劍，面具穩穩的套住劍柄。

延王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得當面與李克用說說才更妥當，當然，從方才的言語上來看，李存勖這小子心還是向著大唐的，延王頗為滿意。李存勖也不管他，歇夠了氣叫上李存符騎上大馬，朝著西邊狂奔而去，同時不忘帶上銀面具。

「小弟，你這是要去哪？」李存符問。

「平定州。」

「去那幹什麼，那兒這麼遠，不要去太遠，不然義父該發火了。」

「不怕不怕，要不了多久。」

「去那兒至少得走兩天一夜，你去幹嘛呀？小子，你被驢踢了？哈哈哈。」李存符伏在馬背上落後李存勖一步，大聲戲謔道。

「大哥，你要是怕的話，就先回去。」李克用的義子多達百餘人，其中可考的就只有九個，故而這麼多哥哥李存勖也不便區分，便統統都管叫大哥。

「……」

一路上兩人快馬加鞭風風火火的朝著平定州的方向趕去。

此時李曄的長安雞飛狗跳，北邊的李克用又遭新軍閥所制約，南邊的朱溫就更閑不下來了，波折叢生的「三朱大戰」正如火如荼的上演著，哪裡還能分身插管長安的事。

李克用議事完畢后，聽小兵來報說延王李戒正在大堂內等他，為的是請他出面解長安之圍。

李克用皺著眉，不是很想見延王，須知當下太原也不安生。早在乾寧三年，李克用愛管閑事的老毛病犯了，朱溫正與朱瑄較量的火熱，李克用一頭插進去，介入了三朱大戰。他先後派出李承嗣、史儼、李存信率領數萬騎兵援助朱瑄。

李克用的河東藩鎮與朱瑄的天平藩鎮不接壤，他要發兵助朱瑄就得途經魏博藩鎮，而魏博老大羅弘信早年被朱溫的宣武軍打怕了，派人帶了絲帛厚禮前去請和，朱溫也不拿腔，見好就收，從此魏博軍便跟著宣武軍混了，從此魏博成了宣武的附庸。

當李克用介入朱溫的戰場時，朱溫修書一封送去給魏博，說：「李克用志在吞併河塑，此次他援助朱瑄與我作對，途經你魏博時，若你借道於他，待他從兗鄆回師必將你魏博納入囊中。」這話雖引起了魏博的注意，但還不至於讓魏博與李克用兵戎相見。

直到李克用派出以李存信為首的第三波救援部隊，才徹底讓魏博軍與河東軍杠上。李存信為人傲慢自負，且治軍不嚴，河東軍欺凌魏博人的事件屢屢發生，這讓魏博甚是火大，於是趁夜發兵三萬偷襲李存信的大營，李存信的軍隊遠遠沒有三萬之多，且又是夜間被偷襲，魏博此舉雖然有些不光彩，好在打贏了。

李存信被打敗只能退保洺州，河東軍沒有完成出師任務反而損失了三成兵力，丟了無數輜重。後方不給力，前方必定要遭殃，由於沒有李存信的大軍及時援救，史儼和李承嗣只能留在兗鄆，孤軍奮戰，場面十分凄慘。五月，李存信駐軍於渲水，恰逢宣武軍將領葛從周、氏叔琮揮軍援助魏博，宣武軍與河東軍在渲水南面對上，河東軍大敗，李克用之子鐵林都江落落被擒殺。

落落被殺，李克用大怒，李存信一敗再敗，如今還折了落落，李克用聲明，若不能給落落報仇殺了葛從周，那麼李存信也不必回來了。李存信自知犯了大錯，於九月在宗城大敗葛從周，大軍直逼魏博州北門，但即便是這樣，李克用也不在重用他了。

李存信向來沙場得意，在眾多義子中，他算是最強的，人人都讓步於他，可有一個人讓他頗為不爽，他就是李存孝，李存孝是個奇人，是李克用座下非常拿得出手的一張王牌，俗話說「王不過霸，將不過李」，這霸是指西漢項羽，而將則是指李存孝。

李存孝就是一顆逆生的刺，他與李存信爭功，強強相對誰也不服誰，因此著了李存信的嫉恨。李存孝雖天生神力，驍勇善戰，可卻不夠智慧，在李存信巧妙的布局中，他一步步的陷了進去，乾寧元年（894年），李存信唆使李存孝反叛李克用一事終於發酵了，沒錯，李存孝反了，可他勝於有膽卻敗於無謀，論謀慮他豈是李克用的對手？毫無疑問，李克用將他正法了，施行車裂之刑，事後李克用也頗為心疼，後悔不跌。

李克用知道這事一定有李存信從中作了文章，李存孝這樣的莽夫就是有反叛之膽也沒反叛之謀，可事情都過去了，如今損失了一個大將，再不可能把李存信也辦了。自從李存孝死後，李克用對李存信的態度瞬間轉了一百八十度，不再那麼重用他了。再後來又因為他的失誤，導致落落被殺，李存信在李克用眼裡已經徹底壞透了。

李克用這樣避而不見，在張承業看來終究不是辦法，又聽說早間小將軍李存勖答應了延王的請求，雖是小兒之言可到底還是能夠代表河東對朝廷的態度，畢竟他是李克用的嫡子。

張承業猶豫再三，決定將這事告訴晉王。

「早間延王便與小將軍見過，小將軍替您答應了延王出兵勤王。」

「什麼？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看他回來我不扒了他的皮。」

如此一來，堂內的延王李克用是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李存勖答應了延王，李克用雖然是這個話題的主要人物，卻也不便輕易更改，若不答應豈不砸了自己作為大唐最忠實的「肱骨之臣」的招牌，況且小子同意了的事，老子再來發對，那臉上可就掛不住了。

「延王放心，韓建亂臣賊子妄想脅昭宗，散親兵，殺親王，此事我沙陀不軍必不答應。待我忙完手中之事，必發兵華州救出昭宗，護八王周全。」李克用說得慷慨激昂，大有「昭宗的事就是我的事，昭宗有難我必相救」的豪情壯志。

延王站在一旁，聽得頗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