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異變初生
自始至終，梅南星都在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他早就知道趙韶私通燕國出賣大秦朝廷一事，不過對於他來說，趙韶究竟是否會和燕人再度合作下去，這都無關緊要，只要他能付得起報酬，梅南星就會一直為其效命。
此時趙韶的臉色異常難看，雖然心中十分不想接受燕人的要求，但已上賊船又怎能輕易逃脫？思來想去終無更好的解決之法，只得雙目緊閉，輕輕點了點頭。
「唔，大人果然是識時務，如此，在下就靜候大人佳音了。」
近日，連月來難耐的高溫終於在秋風的催促下緩緩散去，天氣漸漸轉涼，萬山紅遍，層林盡染，農家熟透的果實也為洛州城平添了幾分秋意。
只是現今洛州城中的良田桑竹之景卻極少有人欣賞，無論城內城外，都隱隱透露著一股肅殺之氣。
自大秦連失平陽、并州以來，洛州就成為了大燕下一步的首衝要地。洛州之後至長安再無可戰之力，這一點大秦皇帝與洛州守軍將領的心中都十分清楚。因此洛州這最後一道門戶，絕不能出任何意外。
洛州營主將秦明超乃是先帝舊臣，跟隨先帝東征西戰二十餘載，對大秦皇室忠心不二。此人治軍嚴謹，因此洛州營也是出了名的驍勇善戰。現今洛州大營總兵力達到八萬之數，秦明超十分有信心，將燕賊一舉擊潰，並趕出大秦境內。
大戰前夕，陰雲凝聚，狂風發出嗚嗚咆哮聲，林中受驚的飛鳥吱吱叫著離巢，逃命般地四散離去。
此時的燕軍幾乎算傾巢而出，除了留守一萬精銳拱衛京師外，燕國兩軍六大營齊至并州，浩浩蕩蕩十萬餘眾，準備與大秦做最後的一搏。
并州大營，燕軍王帳。
兩排共十二根銅柱分列兩旁，明晃晃的篝火在銅柱之頂緩緩跳動。虎皮王位上，一名青年斜身而靠，閉目假寐。
「參見殿下。」
來人的聲音似乎對青年沒有半點影響，他靠在王位上的身子絲毫未動，雙目仍然緊閉，只是自口中淡淡吐露出一個字，「講。」
「殿下，趙韶已經答應與我們再度合作，並且交出了洛州城的詳細軍事布防以及秦明超麾下洛州營的全部戰力情況。」
「很好，看來咱們這位趙大人，還是很識時務的。」聽到了令自己感興趣的信息，青年雙眸睜開一絲，聲音接著不急不緩地道，「一個時辰后，擂鼓聚將。」
「是。」
待來人恭敬地退出王帳后，青年的雙眼緩緩睜開，眸中流露出几絲精光，低聲喃喃道：「待本王取得洛州，朝中聲望自是無可比擬。屆時本王倒要看看，慕容垂還拿什麼與本王爭。」
「本王在前線為大燕開疆拓土，這等功勞可不是你整日在京城中花天酒地能比得了的！」
子時剛過，一道尖銳的警鳴聲在并州軍營中陡然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處於淺睡之中的士兵聞聲驚坐起，連忙叫醒身旁熟睡的同伴，披衣提刀，向帳外場地集合而去。
「一隊點過！」
「二隊點過！」
「三隊...」
短短一刻鐘，營中各隊除十一隊少一人外都齊至。
「十一隊隊長！」曠地前，一名虯須大漢滿面煞氣地沖著近前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中大喊道。
「屬下在！」
聞令，一位身長八尺，體格壯碩的年輕人自隊列中跨步而出，恭聲應道。
「你們隊中為何少一人？」
「這...屬下也不知蔡啟去了何處，今晚還曾見過他。」體格壯碩的那位年輕人撓了撓頭，對此也表示很茫然。
「你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虯須大漢緊緊追問，面上已湧現出凝重之色。
「就是在他剛剛換班的時候，當時他剛從副帥帳前下值...」
還沒等青年說完，虯須大漢面色一變，因為著急聲調都不由得提高了幾分，「什麼？！你說他今晚是在副帥帳前當值？」
「是...是啊！」
青年被他這番沒來由的態度給嚇了一跳，懦懦道。
虯須大漢聞言，不禁暗道糟糕。一個時辰之前，惠王殿下身旁的近侍找到他，對他說大戰在即，一切都要小心行事。虯須大漢領兵多年，對戰前的種種忌諱自然熟稔於心。為了確保軍中機密無半點外泄的可能，軍中每一人都不能在近期外出，所以才有了剛剛深夜點兵的那一幕。
可沒想到，第一夜的點兵，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眼下十一隊的一名士兵不見蹤影，最要命的是他今夜還曾在副帥帳前值守。副帥帳緊靠王帳，很有可能是這小子聽到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
思忖至此，虯須大漢立即跑向王帳，將事情一五一十地稟報了惠王。
「混賬！」
身披單鎧的青年聽完了虯須大漢的稟報后，將手旁的茶杯狠狠地朝其擲去，茶杯正中大漢前額，強勁的衝擊力將茶杯打碎成數片，劃破其麵皮，鮮血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顧不得額頭上的鮮血，虯須大漢雙膝跪地，驚恐地緊低著頭，身體輕微顫抖，不敢多說半句話。
「殿下，當務之急應該是火速派人將其抓回來，那蔡啟徒步而行，定然跑不遠，我們全力追趕下，想必很容易追上。」見青年發怒，近侍先是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求須大漢，而後連忙打著圓場道。
「那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惠王心煩意亂地擺了擺手，轉身走到王位前，背對著眾人。
「是是是！」近侍聞言，鬆了口氣，對著虯須大漢故作大聲道：「還不快謝殿下！」
「謝...謝殿下不殺之恩！」虯須大漢滿含感激地看了近侍一眼，而後慌亂地磕了幾個頭，起身準備出帳率人前去追趕。
「等等！」就在虯須大漢半個身子都走出帳外的同時，惠王忽然出聲叫住了他。
「殿下...還有何吩咐？」
虯須大漢暗暗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裡沒你事了，你先出去吧。」惠王隨口敷衍了他一句，而後轉過身，雙目緊盯著近侍，一字一句道：「本王要你親自去，記著，不惜一切代價，必須將人給本王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