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留餘地
「將屍體抬出去，然後把這裡清理乾淨。」
收起佩刀后，從葉淡淡地對帳中軍士們吩咐了幾句。
「是！」
從葉像個沒事人一樣緩步走出營帳，一名副官緊跟其後。
「大人，咱們就這樣殺了元明？他畢竟是正五品的騎督啊。」
行至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副官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之中隱隱有些擔心。
「殺都殺了，現在再想這些，有用嗎？」與副官的忐忑比起來，從葉倒是顯得頗為鎮定，「要怪就怪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我們所做的，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若要讓他把事情的始末原委告訴了大都督，那死的可就是我們了！」
「那...大都督那邊怎麼辦？一個五品騎督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萬一大都督追查下來...」
副官的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其中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放心，我自有辦法...」
夜深人靜，今日的夜空被大片的烏雲所籠罩，繁星皓月都已消失不見蹤影。林間充斥著稀薄瘴氣，若是久待，必然對身體有所損傷。
在元明回營稟報的同時，蔡啟有些失魂落魄地一直沿著樹林向前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向何方，在他看來，或許找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隱姓埋名，了度餘生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嘎吱...
在即將抵達樹林的盡頭時，忽而一陣碎葉的噼啪細響傳入蔡啟耳中。
有人跟來了！
這是蔡啟的第一反應。原本還一臉頹然的蔡啟立時警覺起來，現在大約到了丑時，夜色最深，除了跟蹤他的，還能有何人會在這片林中呢？
蔡啟的右手緩緩摸向腰間，慢慢抓住刀柄，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卻沒有看見半道人影。
什麼都沒發現不僅未能令蔡啟鬆口氣，反而使得他心中更加緊張起來。
剛剛的動靜明明是人踩在枯枝碎葉上所發出的，這一點對於少年時經常游竄于山林之中的蔡啟來說，根本不會聽錯。
「感知倒是很靈敏。」
被發現了行跡，黑影也不再隱藏，聲音自蔡啟的背後傳出。聞聲，蔡啟霍然轉身，只見一全身被漆黑長袍所裹之人靜立在他面前。
「若非我並不精通隱匿之術，恐怕你連怎麼死的都不會知道。」黑袍之下一道略顯陰冷的聲音再度傳出，「不過這也無所謂了，今夜，我必取你項上人頭。」
「你是什麼人？！」
蔡啟猛然將右手緊握住的長刀抽出，刀鋒直指黑袍人。
「你背叛大燕，背叛主上，單單是這個理由，就夠你死上一萬次的了。」黑影並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似在自言自語。
「此事...這麼快便敗露了嗎...」
蔡啟心中苦澀，微微搖了搖頭，雖然他知道這件事肯定是紙包不住火，但卻沒想到當夜惠王就發現了他叛逃，並且派人追殺過來。
「在你死之前，需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黑袍人緩緩抬起頭，雙目之中射出幽深滲人的精光，「你將你聽到的事，都告訴了誰？」
「哈哈...哈哈哈...」蔡啟先是輕笑，而後仰天長笑，直至笑得有些岔氣，劇烈咳嗽幾聲方才不得不停止。
「我的話，有那麼好笑嗎？」
見蔡啟這般反應，黑袍人不禁眉頭微皺。
蔡啟雙目灼灼地與其對視，好一會兒，方才聲音輕緩地道：「我承認，是我偷聽了惠王殿下和他手下的談話，也把你們的秘密告訴了洛州營中的某一個人。想必現在洛州營的大都督秦明超已經得知了此事並且改變了軍事布防。所以，你們的計劃失敗了，若此時撤退，能夠最大程度的保存實力...畢竟，洛州營的戰力你們是知道的...」
蔡啟雖不願大秦將士因燕人與趙韶的勾結而城破兵損，但他同樣不想見到在秦軍的反擊下曾經與他一起並肩作戰的兄弟們慘死沙場。
所以在他看來，燕國此時退兵方可最大程度地減少雙方受到的損害，同時也能減輕他心中的內疚之感。
「你錯了，你以為你將消息泄露給秦人，他們就能勝了嗎？」黑袍人聞言，嗤笑一聲，「我大燕處心積慮謀划如此之久，怎會讓你這樣一隻小小的臭蟲給壞了大事？今夜，無論你說與不說，都改變不了絲毫的結果。」
「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說，你會死，但你的家人可活；不說，下場你知道的...」
這種拿家人威脅人的手段對旁人或許有效，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蔡啟來說，卻起不到半點作用。
蔡啟沒有說話，只是將剛剛放下的右手再度提起，冷冽的刀尖正沖黑袍人，或許，這就是他的回答吧。
「冥頑不靈！」
黑袍人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後身形閃電般地竄至蔡啟身旁，自袍間出刀，向蔡啟狠辣地砍去。
黑袍人的身手要遠超蔡啟，因此不出三回合，其手中的長刀就直接洞穿了蔡啟的胸膛。
抽出長刀后，黑袍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已氣絕的蔡啟，沒有多說半句，幾個閃身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今夜的洛州營表面平淡無波，暗地中卻風起雲湧。
從葉前腳剛將元明殺掉，後腳就有他的人暗中來報，說半個時辰前元明手下的一名百夫長夤夜縱馬外出，向西而去。
現在的從葉真可以說是一個頭兩個大，他實在沒想到，對此事元明居然還留有後手。元明定然是把最為關鍵的證據交給了那名百夫長，而他很有可能是朝京師方向而去了。
「典玉！?」
心中雖煩躁，但從葉也知道此事萬萬耽擱不得，連忙朝帳外高喊一聲。
不一會兒，方才跟在從葉身旁的那個副官挑簾而入，「校尉有何吩咐？」
從葉向前兩步，刻意壓低聲音道，「情況有變，還有一條漏網之魚。元明手下有個叫明揚的百夫長，此時應奔長安城去了。他的手中一定有對我們極為不利的證據，你現在帶幾個身手好的人馬上出發，務必要截住他！」
聽聞居然還有人知道此事，典玉心中微驚，也知干係重大，不敢耽擱，「是，屬下馬上去辦。」
說完，典玉轉身三步並作兩步，急急地跑了出去。
「希望...一切能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