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骨肉至親
「王爺，王爺！」
尚處茶室之內的王景聽到院中的爭吵聲，連忙穿過廊下，走至前院。
「王爺這般怒氣沖沖，是要去做什麼？」王景三步並作兩步，走至苻堅身旁，疑聲問道。
「本王有些要事，需即刻進宮面聖，」苻堅並未回頭，而是單手置於胸前，淡淡出聲，「先生有什麼事，待本王回來再說吧。」
「敢問王爺，可是朝中內奸一事，有了什麼新的證據？」
經過在府的這段日子，王景對這位東海王的脾性也有所了解。若非他心中十分關切之事，定然不會引得他這般惱怒。
沒有問王景是怎麼知道的，苻堅只是稍稍點了點頭，「先生既知，那本王也就不再多加解釋。」
「事關重大，王爺難道不再細細考慮一番嗎？」
聞言，苻堅霍然轉身，雙目緊盯著苻堅，聲音之中透露著一股不容質疑的堅定，「正是因為事關重大，所以才需本王親自向皇兄講明來龍去脈。這，還有什麼值得考慮的嗎？」
王景深知此時的東海王心緒不穩，正處於暴怒的邊緣上，因此也不能以言語激之。他微微沉默，腦中快速分析出利弊后，對苻堅逐一釋道：「王爺，請聽在下一言。若在下說完后您還堅持進宮，在下絕不阻攔。」
「此事，在下雖尚不清楚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可細想來，必然沒有那麼簡單。如若在下所料不錯，定是越國公得知了什麼證物，而後派人將證物轉交給王爺，這才使您要憤然進宮面聖的吧？」
「是。」
「王爺聰明一世，怎就糊塗一時呢？越國公乃是聖上親封的正一品國公，請旨入宮面聖，這對於他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權利了。可為什麼這位國公爺不自己進宮將證物呈遞給陛下，卻反要王爺您出手呢？」
「這當然是因為他遠離廟堂，不問朝政已久，怕自己貿然面聖，會引起皇帝的猜疑，因此才將證物轉交給您。也許越國公並無惡意，只是他這些年與朝臣交往甚少，在他眼中王爺是可信賴的人。而且在他眼裡，皇帝與您畢竟是骨肉至親，防範之心應當會少一些，對您說的話也會多少信一點。」
「可是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當今聖上的多疑程度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即便是自己兄弟的話，也並不比朝臣要可信多少。如果王爺今日拿著證物到皇上面前揭發，皇上肯定會疑心，王爺手中的證物究竟從何而來，會不會是有人想要栽贓陷害？如此一來，即使皇上表面上相信了王爺，但按照他的性格，必然會私下裡調查這件事，不到他以為真相大白的時候，他是絕不會下旨處置的。」
「這樣一來，不僅浪費大量時間在調查上，還會讓朝中奸佞心生警覺，從而逃脫甚至傳信燕國改變計劃。如若結局真是這般，那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王景說了這麼多，苻堅原本激動的心緒終於緩緩平復，只見他雙拳緊握，過了好一會兒方才低聲道：「那依先生之見，此事該當如何？」
見苻堅終於被勸撫住，王景心底鬆了口氣，低眉淺笑，「咱們這位皇上也不是傻子，燕國來犯這麼大的舉動，他不可能一點異樣也察覺不出。或許他此時心中也懷疑朝中有內鬼，只是還不能確認罷了。」
「聽說，侍中齊大人最近很是忙碌，對於此事，或許他會知道些什麼，也說不定。」
聽著王景這番忽然蹦出來甚至有些不著邊際的話，苻堅先是稍一皺眉，而後雙眸微亮，「先生是說...」
「也許，王爺手中之物正是咱們這位齊大人所需要的呢。」
「本王明白了。」
苻堅應和一聲，而後將懷中信取出，交至身邊苻義手中，低聲交代了幾句，苻義聞言，連連點頭，一溜煙地向府外跑去。
「此次，是本王有些著急了，還多虧先生提點。」心頭之事一了，苻堅臉上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隨即向面前的王景微施一禮。
「王爺心繫萬民，此誠天地可鑒，只是在有些事情上還是要多加思忖，不要操之過急。」
「是，本王受教了。」苻堅現在愈發覺得當初留下王景是個無比明智的決定，有他一人，足以頂數百謀士。
「對了，越國公府的人走了嗎？」王景先是微微一笑，后忽然像想到了什麼，立時問道。
「哦，還沒有，現在應該還在偏廳。」
「正好，關於這件事，我還有些細節想要問他們。」
說著，兩人就并行走向偏廳，還未進門，就撞見了自廳內走出的明揚和穆青雲。
「這兩位便是...」
苻堅向前，還未曾介紹，就發覺穆青雲的神情有些不對。
他先是緊盯著面前的王景，而後情緒忽然激動，「堂兄，真的是你？！」
「堂兄」二字入耳，王景整個身子都顫了顫。方才一照面時他就覺得面前此人身上有一種熟悉感，可記不清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你是...小奕？」
王景那帶著絲絲顫抖的聲音令苻堅很是驚訝，他從未見過一向善於謀算的王景有過這般姿態。
「先生...認識他嗎？」
沒有回答苻堅的話，王景上前，一把抓住穆青雲的臂膀，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道，「你是小奕嗎？」
「是，是我！」穆青雲此時面露喜色，一個勁地點著頭，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慌亂地從懷中拿出一隻精巧的小銀鎖，「堂兄，這是當年你交給我的，我一直都帶在身上。」
王景雙手輕顫，接過銀鎖，輕輕撫摸幾下，眸中懷念之色甚多。
「這麼多年...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王景微微仰首，努力不讓淚水奪眶而出，稍加平復后，對著身旁不明所以的苻堅解釋道，「王爺，這位是在下的堂弟，已有多年未見了。」
「原來如此。」
苻堅面色恍然，心中卻疑慮不解。為何王景的堂弟會是越國公府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