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極無天亦無我，人若為神亦非人

「娘！真的是你嗎！」

司空素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剛剛結束修鍊，準備休息一下，去找姐妹們聊聊天，不想一出門卻看到了道清顏的身影。

「晴兒！這裡是哪兒？你爹呢！我們不是在修齊的天道世界里嗎？」

「娘！您不記得發動禁術的事了嗎？」

道清顏秀眉微蹙，恍然道：「對！我用了禁術，魂飛魄散了！怎麼會……」

「一定是修齊！他的朋友半日前來過，說會給大家一個驚喜！沒想到是……」

「原來如此！太好了！」

「娘！我們去找爹！」

「好！」

母女二人緊緊拉著手，準備直接衝到司空星佐房間，給他個驚喜，不料還沒到，就聽到古靈之峰傳來震天哭聲。

緊接著是一陣大笑，然後「轟」的一聲，宮殿倒塌，兩個身影飄在天空，米洛英姿勃發地摟著一個略帶羞澀的女子。

童月溪！

童月溪也復活了，穆若拙攜岳落雪第一時間趕去祝福。

小龔身邊也多了兩個人，戚若馨和一個少年，少年生得珠圓玉潤，唇紅齒白，眉眼與小龔有七分相似，正是他和戚若馨的兒子。

獨孤銘羽剛剛趕到，一臉茫然道：「這是……」

「我也不清楚，一轉身的功夫，他們就出現了！」

「一定是林大哥！」

「我也這麼想！」

九靈神宮一片歡聲笑語，所有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之中。

不只是這裡，蠻神殿殘宮之頂，杜熙苒抱著憑空出現的蠻小霜啜泣不已，蠻絕塵站在一旁，嘴裡不停地說著「好」，眼眶卻不覺有些泛紅。

鳳凰家族宣布宴請四方，鳳兮和凰尊奇迹般死而復生，鳳主於狂喜之中找到了進階大仙尊的契機。

當然，歡喜之中也有遺漏，鳳菩提也復活了，卻站在人群中沒人發現。

尊界沸騰了！

隕落在道外教血祭之中的修士復活了八成，還有兩成不見蹤影，卻也沒人在意，因為……皆非良善之輩。

尊界氣運陡增，寰宇氣運爆棚，帝仙宮之巔，三合之神俯看眾生，神色滿足地點了點頭，他結了一個道印，眉心神印消散，化作精純的能量，飄散四方。

這裡已經不需要他繼續守護了！

星空之中，林修齊靜靜地看著尊界一片歡騰。

「小子！你該不會是生氣了吧！就因為他們不記得你了？這麼小心眼？你的實力每時每刻都在進步，不斷向我靠攏，你可以隨手修改規則的！」

「我……想到處看看！」

……

「該死！你們是誰？竟敢對我寧家出手！！」

一個男子恨恨地質問著面前的三人，他受傷不輕，身後還有幾名女眷，修為都不高，只有元嬰程度。

「寧家？哼！一個落魄家族還敢言勇！」三人中的獨眼男子罵道：「告訴你！老子是裴家第三十一分支客卿長老，還不快快跪下投降！」

「你們這是欺我寧家無人！」

「沒錯！寧家長老只有元神修為，你這小東西哪裡來的自信敢在我面前叫囂！死吧！」

林修齊沒有阻止三人動手，寧家幾人被砍瓜切菜一般擊殺，他只是輕聲一嘆，朝寧家方向望去。

物是人非，那裡已經不歸寧家所有，成了玄界新貴的地盤。

寧家強者盡數隕落，進階之人有九成在天劫中煙消雲散，地位一落千丈，可謂是凄慘無比。

這正是林修齊當初想看到的結果。

但，得知寧夢瑜鬱鬱而終，其子裴定玄隕落於心魔劫之時，他也不由得一陣唏噓。

……

東玄依然是科技修仙的世界，生活節奏之快已經與凡人的大都市相差無幾，但每個人都很開心，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西玄的聖靈教變成了玄界最大的醫院，無償為修士祈福療傷，那裡再也沒有森嚴的等級，只有無盡的讚歌。

南玄的變化比較大，承天盟和屠神教合一，改名妖靈谷，與蠻族相處得十分和諧。

大荒各族回歸自然，過著與世無爭的修鍊生活。

當然，這也跟精靈族不喜爭鬥有關！

妖祖聖族王城之中，半獸之祖望著一個方向發愣，手中忽然多出一個盒子，逸散出氤氳仙氣。

他打開一看，是一整套盔甲。

仙氣浮動，組成了一行文字。

「老祖！這是你爹的皮，送給你玩！」

半獸之祖大罵道：「這個小崽子，竟敢扒皮！哼！幹得漂亮！」

……

三團金火熊熊燃燒，大殿之內，一位相貌絕美的女子娥眉微蹙，沉吟不語。

「女王殿下！魍魎一族有五成修士死而復生，我們要如何應對？」

「報！！！女王殿下！原聖武盟三尊四聖家族有人復活，包括熊家的熊巨靈……」

女子美眸之中閃過一絲欣喜，她連忙道：「去靠近結界的地方，找一個名叫黎蠻部落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人叫做古小蠻……還有席爾瓦！」

「是！」

不足一盞茶的功夫，消息傳來，本應消失的黎蠻部落竟奇迹般回歸，古小蠻和席爾瓦，還有大長老古鴻堅，蠻醫巫信合全部復活。

有人復活的消息頻繁傳來，女子卻衝出大殿，環顧四方，遍尋天地，像是再找什麼人。

此時，莽原學院上空，林修齊收回了目光，自語道：「米妮這丫頭竟然統一了修仙界，還自封女王，真會玩！」

他向下望去，萬象榜和戮神戰場已經不見蹤影，但學員們的修鍊熱情更高了。

長老熊剛正在喝斥遲到的宋丞德，對方嬉皮笑臉了幾句，矇混過關。

南門外，許多人在獵殺低階凶獸，每一次有凶獸倒地，都會有一個老者率先衝上去查看，洪功烈依然痴迷於此。

林修齊凌空邁步，出現在了凡間，他沒有駐足在黎蠻部落，在那裡他有太多回憶，也有太多虧欠。

他來到父母的墓前，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掃墓了，墓碑上積了一層灰塵。

林家怡！林山！

看著碑文上的兩個名字，林修齊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再看墓碑，光潔透亮，宛若重新修繕過一般。

他本想拜訪一下熟識之人，卻猛然間發現從自己離開后，已經過了百餘年，這裡已經沒有他認識的人了。

就在這時，兩個男人從身邊走過，二人相貌堂堂，身材挺拔，其中一人雙鬢斑白，另一人風華正茂。

林修齊盯著青年人出神，自語道：「如你所願！這一世你是凡人！」

他又看向旁邊的中年人，無奈道：「師父！您的執念究竟有多深，竟還要再做父子！」

默默地看著父子二人掃墓，祭拜，然後離去，林修齊開心地笑了笑，一步邁入星空。

他將意念散開，尋找下一個想見之人。

忽然間，他的表情一僵，驚疑不定地邁入虛空。

……

湖光山色，仙氣氤氳，這是尊界西南的一片靈湖。

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湖邊開心地跑著，是一個看上起只有三歲的女童。

圓圓的眼睛透著靈氣兒，精緻的五官像是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胖乎乎的腳丫在水中留下一排小腳印，胖嘟嘟的小手去抓湖中靈魚，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岸上，一位相貌傾城的女子寵溺地看著玩耍中的女童，時不時朝著小傢伙揮揮手。

「她是你的孩子？」

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女子身體猛地一顫，緊緊盯著身旁的男人，警惕道：「你是誰？」

「別激動！我不會做什麼的……魅尊者！」

「你，你究竟是誰？」

「回答我的問題！」

「是！她是我的女兒！」

林修齊轉頭看向魅尊者，眼中閃過一幅幅畫面，他的神色逐漸變得複雜，最終忍不住嘆了口氣。

「竟然是這樣！」

他的精神一陣恍惚，沉吟不語。

不知何時，女童跑了過來，小傢伙躲在魅尊者身後，露出小腦袋，歪頭看著林修齊。

四目相對，林修齊竟有些不敢直視這純凈的目光，卻又捨不得移開視線。

「你是阿爹嗎？」

女童忽然開開口，奶聲奶氣地問道。

「我……」

林修齊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顫，他心中很亂，轉身離開，卻又不願直接走遠。

魅尊者驚訝地望著他的背影，神色有些不安。

「阿爹不要走！」

女童笨拙地跑向林修齊，嘴唇微微顫抖，大大的眼睛噙著淚水，伸出小手去抓對方的衣角。

林修齊閉上雙眼，牙關要緊，一步邁入虛空，只聽見背後依稀傳來稚嫩的哭泣聲。

再次出現之時，他已經身在烏冥沙漠之中，任由風沙打在自己身上，將身體淹沒。

「小子！何必呢！你也推衍到了，當年的方詩語是魅尊者的分身，而你們當時……雖無肌膚之親，卻有靈魂糾纏！所以……那也算是你的女兒！」

「為什麼會這樣？」

「你我靈魂融合，力量過於強大，就算是與分身有親密接觸，也會影響到本體……你不是感受到那孩子的靈魂之中有你的氣息嗎？」

「呼——」

林修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苦笑道：「怎麼會感覺不出來呢！只有那小傢伙認出了我，不是嗎？」

「小子！聽我一句勸，修改規則，回去吧！」

「蟲哥！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推衍大半個世界的因果嗎？」

「我鄭重地提醒你，現在咱倆地位相當，我已經不能用讀心術了！」

「我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你，你瘋了嗎？」

「不是直接推衍，而是推衍身邊之人的情況，與我越親近之人，推衍得越模糊！」

「等等！你沒發現自己的女兒？」

「我只想著按血脈推衍，誰想到還有……靈魂遺傳的說法！」

「然後呢？結果如何？」

「一切正常！寰宇之中已久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狀態，始終如此！」

「那還有什麼問題？」

「不！不一樣！那些帝王！主宰！那些爭權之人……都是我的後代，每一次都是血脈相殘，直至寰宇毀滅。」

「你可以超越因果，可以改變未來的！」

「我試過！我無數次改變未來，直至推衍了大半個世界的因果，但……沒有什麼不同！」

「小子！你，你要離開？只有離開才能避免這種結局，對嗎？」

「天賦！資源！權勢……身在輪迴之內，沒人逃得過！離開確實可以解決一切，但……我不想這麼做！就算要精準操控一切，不滿意就將時間回溯，我也不想離開！」

「這才對嘛！永不言棄才是你的風格！」

「我啥時候不言棄了！哪一次不是棄得最快！」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等等！你不想離開……方才跑什麼？」

「呃……第一見面，沒帶禮物……」

「哦——害羞了！」

「哪那麼多廢話！」林修齊笑罵了一句，朗聲道：「走！回家！」

「不是先準備禮物嗎！」

「哦！對！差點忘了……蟲哥！你作為大伯，是不是應該有點表示……」

……

點點飄雪，萬山寒寂。

水霧朦朧的江面上，一片寧和安靜。

江邊枯樹成林，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小小的烏篷船順流而下，無人搖櫓。

明明是晌午時分，天氣卻陰沉得有如黑夜。

船家在船尾點起了一盞漁燈。

船頭，一位相貌無雙的男子獨自站在風雪中，卻沒有一片雪花落在身上。

他靜靜地欣賞著江雪美景，神色無喜無悲，平靜得出奇。

他不知船要飄向何處，也不在乎要去何方，只是偶爾會望向天空的一個角落，而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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