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比花嬌
一連幾日，慕水沉都是在一旁觀摩著大夫的診治，然而這一次，漠北夜這身子顯然是沒有往日的好了，可咳嗽聲聽著都多了，而且身子骨顯得更加弱。
「這是怎麼回事，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說是有些起色了？」慕水沉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在腦海中將自己的蠱術過了一遍，應該是沒問題的啊。
「這……老夫也是按照一貫的藥理來診治的，會不會是這醫術與慕姑娘的蠱術相結合所產生的後果呢？」這位大夫家中世代行醫，經驗豐富，才會給漠北夜治病多年的。
慕水沉沉眸想了想，或許還真是有這種可能啊。
畢竟這醫術跟蠱術之間，雖然在漠北夜這件事情上看似都是用來治病救人的，但是其本質上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比如說，這在醫術中，用的草藥大多數都是無毒的，對人體有益的。然而在蠱術中，所用之物以劇毒最佳，毒性越強烈，這效果就越好。
這麼說來或許是當中有什麼相剋了也未可知啊。
「那大夫您可有什麼好辦法？」慕水沉這樣子可比漠北夜都還要關心急切啊。
「老夫以為，治療六殿下，只要一人足矣，一人只在一旁輔助即可。如今你我二人一同治療，恐怕後果並不盡如人意啊。」老大夫所言有理，可莫水沉倒是為難了。
自己在漠北夜這兒耗了這麼長時間，況且又答應了七七，說要讓漠北夜好起來的。可自己畢竟只是煉蠱，沒有治病救人的經驗啊。
慕水沉臉上的糾結被漠北夜看在眼裡，那雙波瀾不興的眸子微微一抬，卻是看向了老大夫。
那老大夫接收到了漠北夜眼中的信息，倒是先慕水沉一步，「老夫自認為才疏學淺，這些年來治療六殿下也沒有絲毫起色，然而慕姑娘的蠱術卻能夠讓六殿下的身體好起來。所以老夫懇請慕姑娘來診治六殿下。」
花白鬍子，一把年紀的老大夫如此懇切，讓慕水沉都不好意思拒絕了。
「可是我並不懂太多的醫理啊。」萬一出了事情，自己豈不是要跟著遭殃。
「這個姑娘大可放心，姑娘若是在醫術上有什麼不懂的，盡可以來問老夫，老夫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老大夫拱手，一副退位讓賢的樣子。
「咳咳，慕姑娘，既然張大夫都這麼說了，那你就接受了吧。正好我也想試試一種新的方法。」
既然正主都發話了，慕水沉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
乾脆就爽快的答應了。「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試試。」
於是，慕水沉在為漠北夜施蠱，煉蠱的同時，也開始了關於醫術的學習。
也為了方便，張大夫被慕水沉好說歹說留在了這竹苑裡，而且張大夫對蠱術也頗有興趣，所以啦那個人雖然隔了這麼多輩，但卻成了忘年交。
然而這可苦了漠北夜了，因為他能夠見到慕水沉的時間明顯的少了很多。就算是難得的慕水沉能夠留在自己房中，也還是在捧著一本醫書看。
於是漠北夜覺得自己被冷落了，這病中的臉色也越發不好看了。
「殿下，這幾日覺得如何，我看了醫書，和蠱術也結合了起來，你這身體應該不會出現兩廂排斥的反應了吧。」慕水沉一邊著手在漠北夜的身體上檢查著，一邊問道。
「嗯，這幾日確實是好多了，沒想到慕姑娘有如此天賦，就連張大夫都在我面前誇你呢。」漠北夜這語氣中居然還帶著一絲酸溜溜。
當然了，慕水沉是個心大的，自然是不會察覺的。估計就算是發現了也會覺得是見鬼了吧。
半晌，兩個人都沒有開口，最後還是漠北夜低沉的聲音響起，「其實慕姑娘能為我診治，也算是我們之間的緣分。日後就不必如此生分了，你叫我北夜，我叫你水沉，可好？」
這一刻，漠北夜的心臟是久違的劇烈跳動，這樣一個稱呼，卻是他想了好久的。這幾日他總是聽著從慕水沉嘴裡說出的「殿下」二字生分刺耳。
慕水沉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人是想跟自己套近乎？
「好，只要殿……北夜不介意，我都行。」慕水沉檢查完了漠北夜的身體，情況還算是不錯，看來自己的治療真的起了效果。
「對了水沉，這幾日怎麼不見七七？」漠北夜的雙眸從剛才就沒有離開過慕水沉的側臉，眼中滿是柔情。
「七七那小子跟漠北宇都要玩瘋了，不知道回來。」慕水沉這幾日也確實是沒有空管慕七七了。
「所以我讓他先去了漠北宇的府上，到時候等這陣子忙完了之後再接回來。」慕水沉忽然就聽到了那輕不可聞的嘆息，偏過頭去，果然看到了漠北夜那略帶失望的神情。
「看來你和七七關係不錯啊，七七呢希望你能夠快快好起來，所以你自己也要加油，不能放棄啊。」這病人的心情跟病情也是有密切關係的。
漠北夜聽完，眸中果然是閃過了光芒，「放心吧，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這一次也一定可以的。」漠北夜許久未有這樣的力量，能夠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繼續下去。
「我想出去看看了，水沉，勞煩你扶我出去走走吧。」這也是漠北夜這一年多以來第一次提出要出去。
慕水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隨即便答應了。一邊扶著漠北夜起身，一邊說著，「你小心些，若是支撐不住了就跟我說一聲。」
漠北夜倒是難得的興緻勃勃，就這慕水沉的攙扶，一步步走到了院子里。
「原來只在屋中聞到淡淡的花香，卻不想親眼見了之後是這般的鮮妍。」漠北夜深吸一口，輕輕閉起眼睛，感受著微風中的花香。
慕水沉還是這樣近距離地觀察漠北夜。漠北夜的臉柔和但卻不陰柔，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樑，以及那性感的薄唇，都是無形之中給了慕水沉致命一擊啊。
這個男人長得好看，是她見過的人當中最好看的，慕水沉不得不承認。聽說這個男人上過戰場，若是沒有病痛纏身，該會是何等的風姿呢？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慕水沉喃喃自語道。
漠北夜耳力極好地聽到了這一身呢喃，心頭一暖，轉過頭來粲然一笑，「水沉也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好與不好我這些年來也看的分明。只不過我也相信水沉的能力，也是你給了我希望。」
漠北夜這一笑的殺傷力也太大了吧，慕水沉只覺得面上一紅。自己居然害羞了！
慕水沉趕緊別過臉去，支吾著聲音，「我可沒你說的這麼好。」
漠北夜難得笑得如此開懷，這慕水沉還真是很有意思呢。
「其實你也不應該整日悶在屋子裡，該是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的。」慕水沉想起了剛來的時候，還未進屋，就聞見了一股濃重的藥味。
「是啊，整日在屋中，都荒廢了這好風景。」漠北夜原來在健康的時候也是個意氣風發，騎馬摘花之人，然而自從病了之後，就沒怎麼出過屋子了。
「對了，還未問你呢，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知道中毒，那究竟是誰會這麼大膽，敢對你下毒啊？」慕水沉終究還是問出口了。
然而漠北夜的眸子一沉，臉上的笑意頓時就僵住了。
不好，自己這是觸及到了漠北夜的傷心事了！慕水沉趕緊打著哈哈，「沒什麼，我就是好奇，你不想說也可以的。」
然而漠北夜卻兀自開口了。
「我這一身的毒，還有原先的傷，都是拜我那大皇兄所賜。」就算事情過去幾年了，慕水沉還是能夠聽得出來漠北夜話中的恨意。
他的大皇兄，那不就是漠北桀。
一想到這個人，原以為他不過就是猥瑣了點，利欲熏心了點，沒想到居然這麼毒，對自己的兄弟都能夠下如此狠手，折磨這麼多年。
「果然啊，我看人是一看一個準，那漠北桀人模狗樣的，還想著娶我，門都沒有！」慕水沉似和漠北夜有同感，不自覺地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那也幸虧水沉你有識人之明，休要被那人給誆騙了。」聽到慕水沉那咬牙切齒的聲音，漠北夜暗自鬆了口氣。
「看來傳言果然是傳言啊。」漠北夜忽然幽幽開口。
「什麼傳言？」
「聽聞水沉你早年間可是痴戀著大殿下的。」這事情吧，怎麼說也是漠北夜心中一根刺。
慕水沉就知道原主人的黑歷史是逃不過的，畢竟是被扒得人盡皆知了。「嘿嘿，當時這不是眼瞎了嘛，如今算是治好了，今後是再也不會了。」
漠北夜的唇邊瞬間就綻放出了笑意，彷彿是千樹萬樹的花都開了一般，就連剛剛漠北夜誇讚過的花景都失色了。
慕水沉只覺得這所見的都美好的不真實，尤其是當漠北夜借著自己的攙扶，和自己越靠越近，最後伸出了手，朝著自己的臉拂來。
然而最後，那手也沒有落到自己的臉上，而是拂過了自己的發間，接著像是變戲法一樣的捏著一片花瓣。
漠北夜此刻的雙眸中全是慕水沉，輕啟薄唇，緩緩說道：「人比花嬌。」